暑气已消,天气渐凉,傍晚下了一场大雨。
化妆室里,许静安和云蔓端坐在凳子上,任化妆师在脸上操持。
云蔓说:“天气不好,外面雨下得不小,今天来的人应该不多。”
许静安浅笑,“戏一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没有人,还有鬼和神明呢。”
云蔓笑。
许静安之前跟郁荣生打过电话,说周五晚上第一次登台,他说有时间会来。
但郁荣生并没有找她,许静安微微有些失落。
南知晚发了条微信过来,【期待你俩艳惊四座,我和小舅舅坐在一起。】
许静安回:【帮我照顾好他。】
化好妆,穿好一身行头,许静安和云蔓站在戏台后方候场。
副团长傅团走过来,打量着许静安和云蔓:“这扮相美,你俩好好唱,今天来的戏迷不少。”
柳青瑶在一旁挑着下巴斜睨着她俩,阴阳怪气地说:“中看的未必中用,在这个码头,大青衣是我们清秋姐的。”
云蔓啐了一口。
许静安目不斜视,淡笑。
京剧鼓点伴奏响起。
大幕随即缓缓拉开。
许静安穿着蓝色戏服,踩着碎步粉墨登场,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她莲步轻移,轻甩水袖,兰花指轻捻手绢,戏腔悠扬婉转,细腻柔婉的声音似银铃轻响,流水淙淙。
眼角胭脂点染,眼神中流露无限温婉哀凄,尽诉离肠。
几年没在底下坐满观众的戏台上表演,血脉觉醒,许静安将自己完全融入这方戏台。
二十来分钟的表演,从刚开始有点怯场,到完全忘记下面的观众,她的里衣完全被汗打湿了。
表演结束,全场静默了几秒,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不少观众站了起来。
“好,唱得好!再来一段。”有人在台下大喊。
“奴家谢过。”许静安用戏腔唱了一句,道了个万福,掌声响得更久了。
谢完幕下台,傅团激动地走过来,对许静安和云蔓竖起大拇指:“不错,你俩表现得很好,台步稳,扮相好看,观众反应很热烈。”
许静安浅笑,“傅团,那能给我们排戏吗?”
“排,排,排。”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郁荣生发过来的:【丫头,唱得不错。】
许静安嘴角清扬,回道:【谢谢爷爷专程来看戏。】
卸完妆出来,两人在走廊上碰到柳青瑶和谢芝兰,云蔓笑着说:“对不起啊,没如你们所愿,掌声挺多的。”
谢芝兰假笑道:“别高兴得太早!就你俩这水平,给清秋姐提鞋都不配,她唱一出戏,拿到的头彩就够养你你俩五年。
云蔓反唇相讥:“有些人除了给别人提鞋,连自个都忘了,戏台上见真章吧!”
柳青瑶翘着兰花指,指着她俩:“清秋姐周末唱牡丹亭全段,连唱三天,来的都是商界大佬,老戏迷呢……”
许静安淡笑,拽着云蔓往外面走:“蔓姐,快走,小舅舅该等急了。”
走出杂乱拥挤的换装间,出了后门,就见南知晚推着苏墨白,静静候在回廊的葡萄架下。
许静安小跑几步过去,手搭在苏墨白肩上,歪着头娇笑,“小舅舅,今日这戏台,在下表现如何啊?”
她用的是小生唱腔。
“不错,不错,不错呀,哇哈哈哈哈!”苏墨白用的是老生唱腔。
南知晚笑出眼泪,“我的妈呀,你俩戏真多!你们三个上台应该能包一出戏吧。”
初次亮相,反响不错,剧团陆续增加了许静安和云蔓的排戏,她俩与其他演员也逐渐熟络起来。
人多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明争暗斗。
剧团上下两百多号人,表面一团和气,私底下明争暗斗,打压排挤是家常便饭。
云蔓深知剧团的种种,生怕许静安过于单纯,经常提醒她小心谨慎,几乎是耳提面命。
许静安被安排上《西施》,进入紧张的排练,排戏在长假期间,连续三天三场。
新戏将《西施》浓缩至两个小时,在前辈名家的演出基础上复排保留核心唱段,删去部分旁支情节,节奏更加紧凑。
许静安忙得没有时间去想戏曲和久久以外的事情。
她和云蔓早出晚归,还要经营账号,保持一定的作品更新,陪久久的时间很少。
小姑娘每晚都固执地等着她俩回家才肯上床睡觉,张姐怎么哄都不行。
久久哭着求苏墨白带她去看戏。
长假前,终于有了个空档,许静安和云蔓连休两天,在家里陪久久。
陶行舟发来微信,说过几天会来雁城。
……
短短十来天,郁辞相亲已不下二十次。
比起刚回国接管时光集团研发部那会,他现在虽然轻松了很多,但研发部是时光集团多年屹立不倒的核心,他正式接管前就一边攻读博士一边参与公司事务。
如今,几个项目推进又进入关键阶段,郁辞几乎忙到飞起。
郁荣生不管,给他安排各种相亲局。
郁辞干脆把相亲定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就当工作累了下去放松一下。
相了二十几个,没一个他看顺眼的。
不是太矮就是太瘦,不是眼睛不好看就是腰不够细,不是不够白就是腿不够长,稍微有个各方面看着都好的,他又嫌弃人家,嗓音不够好听。
今天,郁辞的工作没那么忙了,郁荣生一口气给他安排了三个相亲对象。
楼下的咖啡馆贵宾房里,郁辞和女人面对面坐着。
他们面前各摆着一杯咖啡,几碟精美点心。
沉默,很沉默。
郁辞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椅上,看着窗外。
女人咬着唇,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非常秀气地吃进嘴里。
这逼人的沉默让人心生尴尬。
女人轻轻呼了一口气,拿起叉子,将面前的抹茶蛋糕都吃完了,抬头看了眼郁辞,又拿起勺子吃芒果布丁。
最后还是女人打破沉默。
”郁少,你条件这么好,怎么还需要相亲呀?“
郁辞:“我太闷。”
女人的眼睛几乎胶着在他身上,“郁少,我爷爷经常和郁爷爷一起钓鱼,我还陪他们一起去过呢。”
郁辞:“嗯。”
“我刚从国外回来,主修珠宝设计,辅修艺术。”
郁辞:“哦。”
“郁总,你家里也催婚么?我家也是,是不是很烦?”
郁辞:“嗯。”
女人紧抿着嘴唇低下头去,看起来有点委屈。
“想结婚吗?”郁辞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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