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日开始,夫妻二人又开始同床异梦。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云安郡主不至于冷到晚上睡不着,也不会自动寻找热源挤到云子渊身边来。
云子渊却难以入眠了。
他试图改变这样的现状,但根本不知如何下手。
每次休沐回府,云安郡主都会和他客气的打招呼,每次离开进宫,她也会贴心地帮他更衣,亲自送他。
但他就是觉得不够,觉得缺点什么。
他也曾想过,抱她亲近她。
可心里就像有了什么疙瘩一样,每次伸出手去总又缩回来。
这状态让他头疼也让他烦躁。
而云安郡主没发现这些异常。
毕竟他们夫妻交流太少了,府中事务又繁琐多杂,她掌管中馈很忙,如今有了心爱的字画,还分了心思。
只有刘嬷嬷心细如发,察觉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古怪离奇。
一日空闲了,她一边伺候云安郡主笔墨,一边试探着说:“郡主,姑爷最近心情不太好。”
“我看出来了。”云安郡主握着笔,“或许是公务太繁忙了吧,等过些日子应该就好了。”
“不是公务。”刘嬷嬷说:“老奴打听过了,宫中一切平顺,姑爷很受皇上器重,前几日还御赐了宝剑。”
云安郡主微怔:“他怎么也没和我说?”
“郡主忙着啊……”刘嬷嬷叹息一声,“姑爷每次回来,你们基本都说不上几句话,都是客客套套的,您也知道他就是个冷性子,您不问他当然不可能说。”
云安郡主慢慢地放下笔,“嬷嬷也说了,我忙,他不主动说……”
“这就是问题啊!”刘嬷嬷说道:“哪对夫妻会这样,也太相敬如宾了。而且最近郡主又没有和姑爷同房了对不对?这样不行的,迟早要出问题。”
云安郡主无言以对。
尤其是她总关心自己和云子渊床笫之事也让云安郡主心烦。
于是随意敷衍了一声“知道了”,就不打算和刘嬷嬷多说了。
刘嬷嬷见她那姿态,也知道自己逾越了,唯恐真的惹了云安郡主生气,她也只好闭嘴。
下午,云子渊从宫中回来,进院子便默默卸甲换衣,看云安郡主认真地画画写字,眼底闪过一抹黯然,安静地转身出去了。
云安郡主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将手中的一点事情处理完了,她挂了笔到廊下去,“他去哪儿了?”
“应该是去练武场。”采桑赶紧回:“瞧着就是去那个方向。”
“那过去看看。”
云安郡主带着采桑,到了练武场的时候,看到清彦站在一侧气喘吁吁,云子渊在场中练剑。
这是云安郡主第一次见他练功,她纵然不懂武,也看得出或许是因为心火旺盛,招式十分凌厉霸道。
剑尖扫过还未生芽的树枝时,震的上面的枯叶都掉了下来。
“少夫人!”清彦赶紧朝云安郡主行了礼,要叫云子渊停下。
“你回去吧。”云安郡主拦住他。
清彦懂事地退走了。
云安郡主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等他一套剑法舞完收势,才慢慢走上前去。
“你——”云子渊看到她显然十分意外:“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把树上枯叶震下来的时候,我就来了。”
云安郡主拿着帕子踮起脚。
云子渊愣愣地看着她。
采桑低声提醒:“姑爷,您低下头。”
“……”
云子渊反应过来,立即低头,但动作太快,反倒让云安郡主的手擦了个空。
两人都怔住。
云子渊有些尴尬。
云安郡主把帕子递给他:“你自己来。”
云子渊却不接,只是眼神幽沉地看着她,“你来。”
云安郡主笑着帮他拭了汗,收回手的时候,云子渊忽然把她的手握住:“郡主,我——”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什么?”云安郡主柔柔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云子渊不会表达,一把将云安郡主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云安郡主双手被他压在身前,感受着他的僵硬、无措、急切,心中又重重叹了口气:“闷葫芦。”
哪怕能多说两句话呢,自己也不会忽略他的心情。
现在她自己也很不舒服。
云子渊说:“我不会说话。”
云安郡主低声问:“那你和你同僚,和云家其他公子怎么说话的?”
云子渊苦笑:“我不会和你说话。”
“……”
云安郡主无言片刻,心头一阵发酸,“想什么就说什么,与我也一样。难道我会因为你说的话跟你生气,变成怪物吃人不成?”
“我是你的妻子,又不是旁人,你与我有什么不好说的?”
“你不说我不会知道,我一忙便顾不上你,你闷着便是自己难受。”
云安郡主叹息一声,“你难受我也不好受。”
明明是这么一个大块头,但有时候的眼神,拥抱她的僵硬动作,都让人觉得特别心疼,特别不舒服。
云子渊定定地抱着她,微闭上眼。
以前身边没有人,他便习惯了安静冷漠的生活。
后来云安郡主参与了进来,生活有了温度和颜色。
她去祠堂救他,帮他求情,照看他的伤势,一点一滴软化了他的心。
让他想享受这些温度和颜色,却又在享受的过程中恍然发现自己和那些颜色格格不入。
他发现她喜欢笔墨丹青,喜欢看书弹琴。
这些事情都是自己丝毫不感兴趣的。
他回家或者不回家,她似乎都是一样的过,过的很好,很开心。
而自己,却因为她开始患得患失。
他慌了。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郡主。”云子渊忽然说道:“你不要离开我。”
“我是你的妻子。”云安郡主怔怔地说:“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云子渊没有吭声。
她的话温柔,却也客气。
云子渊心中忽然浮起一个念头。
她的话是在和“夫君”说,而非和他云子渊说。
若她的“夫君”是旁人,她一样会做对他做过的所有事情,说过的所有话。
只是他凑巧是她丈夫。
云子渊把她放开了,“凉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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