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光听到叶鸣的处理意见后,眉毛一挑,不动声色地问:“老弟,你为什么不想深挖那两个违纪干部的问题?你说过,北山县委有少数领导想排挤你、架空你,而这两个违纪干部的问题,很可能与他们有牵连。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啊!有句话叫‘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将那两个人移送到检察机关,估计他们为了立功赎罪,会供出那些收受过他们贿赂的官员。这样的话,你不用自己动手,就可以拔除一两颗跟你作对的‘钉子’,何乐而不为?”
叶鸣摇摇头说:“王厅长,我觉得这样做不大妥当,虽然对我有利,但弊端更大,而且也不是我的初衷。”
王修光“哦”了一声,很感兴趣地问:“你的理由是什么?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首先,如果将刘治平和李维移送到检察机关,肯定会牵连出很多现任或者前任的县委领导出来,跟我作对的刘本田、钟荫等人固然会被查处,但同时也会波及其他领导。这样一来,不啻于在北山官场扔下了一枚深水炸弹,会引发巨大的官场地震。我刚刚到北山任县委书记,如果官场发生大震荡的话,并不利于我开展工作。
“其次,如果刘本田、钟荫他们真的被检察院查处,对民安市委来说,这是重大的干部管理失职问题,市委领导肯定会非常震怒。万一他们知道这次官场地震是我引发的,他们肯定会对我有意见、有看法,认为我下车伊始就搞阴谋诡计,一把火就烧掉两个县委常委,而且令市委蒙羞,肯定是个阴奸小人。所以,很多市委领导都会非常厌憎我,北山县的大部分干部也会对我敬而远之。那样的话,我这个县委书记就真的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第三,我跟您说过,我这次举报刘治平和李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要挽救那个姓苏的副镇长,因为我觉得他是被前任书记陷害的,虽然他有错误,但县纪委对他的处分意见太重,我又无法做通刘本田、钟荫等人的工作,所以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我的初衷也不是要整死谁。所以,我觉得对刘治平和李维的审查可以适可而止,不要穷追猛打。”
一口气说完三点理由后,他停顿了一下,端起杯子啜饮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看着王修光笑道:“王厅长,其实我暂时不动刘本田和钟荫,还有更深入的想法和目的,您应该猜得到。”
王修光确实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他的深层次意图,但还是微笑着问:“你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我觉得,刘本田和钟荫现在应该心生畏惧了,生怕我利用跟您的关系,对刘治平和李维穷追猛打,所以,他们现在不仅不敢再对苏劲松怎么样,而且肯定会主动来向我示好,甚至还会想方设法来巴结讨好我。以后我想要在常委会上通过的议题,他们绝对不敢反对。这样的话,我等于在县委常委里找到了两个无条件支持我的人。相反,如果把他们搞下去了,市委另外安排人接替他们的话,不一定会像他们那样听我的指挥。
“所以,我的想法是:对于刘治平和李维,既不能穷追猛打或者移送检察机关,也不能完全解除对他们的审查,更不能马上给他们做结论。因为一旦作了结论,对刘本田和钟荫的威胁就解除了,他们可能又会跟我唱反调。
“因此,我建议民安市国土局过几天就解除对刘治平和李维的‘两指’措施,将他们放出来,但要求他们停职反省三个月或者半年,不给他们做处理结论,并且要告诉他们:市局随时都可能再对他们的问题进行审查。这样的话,就等于悬了一把刀子在刘本田和钟荫头上,而且这把刀子一直不落下来,让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处在一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状态之中,也就不敢轻易跟我翻脸了。我觉得,这种‘围而不打’、‘刀子悬而不落’的方式,对付刘本田和钟荫这样的人最有效!”
王修光很欣慰地点点头,由衷地说:“老弟,这两年你在鹿书记身边,真的是成熟了很多、经验也丰富了很多。刚刚你提出的‘围而不打、刀子悬而不落’的战术,确实是一种很有效、很有威胁力的手段。而且,我也赞成你说的不能引起北山官场地震的说法。这样吧,明天我就跟欧阳琛说一下,让他按照你的思路处理那两个违纪干部的问题。”
在叶鸣跟王修光密谈的时候,刘本田和钟荫、黎峥也没有闲着,三个人聚在一个茶馆里,由钟荫给北山宾馆总经理钟独芝打电话,了解王修光和叶鸣的行踪。
当听钟独芝几次汇报说王厅长一直呆在叶鸣房间里没出来时,刘本田等三人脸上都露出了焦急、惶恐的表情,不知道叶鸣到底会跟王修光谈些什么,也不知他们到底会怎么处理刘治平和李维。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在再次确认王修光还在叶鸣房间后,黎峥皱着眉头对刘本田说:“老刘,这情况相当不妙。如果姓叶的要把刘治平和李维往死里整,我们三个人都会跟着倒大霉。你不是跟姓叶的约好明天上午在他办公室谈话吗?到时候,你的态度一定要谦虚一点、恭敬一点,我建议你最好给他带点礼物去,烟和茶叶都可以,至少要表明你的态度。而且,明天你们谈话时,不管姓叶的说你什么,哪怕话再难听,你也得受着,千万不能任性使气,更不能跟他顶撞。
“你一定要表明你的观点:对苏劲松的案子重新调查、重新处理,并且以后尊重他、服从他,坚决拥护他作为一把手的权威。你还可以告诉他,我和老钟都跟你是一样的态度,以后会紧紧团结在他的周围,维护他的权威。你如果按我这几点去做,估计这事还有点挽回的余地。否则的话,我们都会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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