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苏潇知道袁相柳的心思,无非是想为了她省钱。
“百事通不是说村塾教学一般,想来也是,一辈子止步于秀才,无论是学识还是见识,都不如举人多广,你去那里会不会有些耽误了?”
袁相柳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才开始启蒙,比别的书生起步都晚,苏潇不想他在村塾里面再蹉跎几年。
“其实咱们手上的钱也够你先读一个季度了,到时候我做生意还会再赚钱,就有新的钱补上了。”
苏潇还是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县城第一的书院,能少走几年弯路,也算值得多花点银子。
“正因为我才启蒙,才不适合去那么好的书院。”
袁相柳中肯的分析。
“你想一想,白虹书院那么好的地方,在里面读书的要么是富家公子,要么就是学问很好的书生。”
“我字都不识得几个,只怕都不能和他们一个课程,在里面会是最落后的一个,夫子想来也不会多喜欢我。”
“到时候只怕人人嫌弃我,倒是影响我读书的心情,不如去村上的村塾,学生少一些,夫子品性好,作为刚启蒙也是很够了。”
“我若真有那个天赋,日后考中了童生,再去白虹书院也不迟。”
“要是我没有,也真不必浪费那个银子……”
“呸呸呸,你怎么可能没有?你是有天赋的,前……”
苏潇及时刹车,没提前世的那些,很肯定的说。
“总之你就是有天赋的,我相信你。”
解开拴着马儿的绳子,苏潇从车辙上面拿起了马鞭。
“行吧,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先去村上的私塾读一阵子,等到该启蒙的都启蒙了,再想换地方也不迟。”
“嗯。”袁相柳在她之后坐上板车,然后笑了笑,“这样正好。”
孩子太懂事了也不好,无端让人心疼。
苏潇甩了甩鞭子,抽在地上,赶着马车缓缓前进,心想,晚上还得多做点儿好吃的,补偿补偿袁相柳。
她突然也想到自己前世是真傻,真正在意懂得体谅她的人,只会像袁相柳或者爹娘在世时那样,为她着想,为她省钱,宁可自己要不好的。
但是吕清河却一直哄着她,处处都要用好的,一方墨就要三百文钱,美其名曰好墨写字更漂亮。
其实不过是为了和书院那些人攀比。
亏得她还以为那是上进,果真年轻愚蠢。
回去的路上,两人顺便去看了看新买的那块地。
挺大的一片地方,周围四通八达,是官道的必经之地,也是好几个村子去县城的必经之路。
现在很荒凉,杂草长了一人多高。
苏潇没有走进去,站在路口,心里默默规划了一下。
在这里开个茶棚其实很合适,官道上路过的商队,还有附近村子来往的人,临时落脚喝口茶,或者是饭点饿了吃顿饭……
虽然客流没有县城里面那么大,但这边也不用花租金,地价买来也便宜。
而且地方很大,苏潇决定盖三间并排的连排房。
最大的一间当然是用来做接客的茶水间,放上十几张桌子,供来往客人们休息落脚。
里边可以再建一个稍小一些的屋子,隔出来几个隔断,做包厢,官道上面偶尔也会有来往的贵客,肯定不愿意和普通老百姓挤挤攘攘,有包厢于他们也更方便,还能多收些钱。
最外间盖的大点,隔出几间客房,等到探花郎中榜,许多远客也会慕名而来,到时候可以提供住宿,又是一笔进项。
做生意便是如此,聚少成多,茶棚这边的收入能平日开销就行,到时候雇两个人在这儿干活,也不耽误苏潇忙别的生意。
前面还可以搭个棚子,给来往行人乘凉,也不收钱,看着还有人气儿,还能得个美名。
苏潇觉得自己真是天生的奸商,做生意的好手,没用多少功夫,就把茶棚的未来都规划好了。
接下来便是建设,苏潇回村和村民们说了自己要招工的事儿。
建房子需要招强壮的青年,砌墙垒砖、各种砂石泥土、无一不耗费力气,女人是做不来的。
她开出的工钱是五十文钱一天,干到天黑就结工,三天一结工钱,不拖不欠。
当天晚上村里就有不少人前来报名的。
苏潇挑了几个肌肉夯实的,看着就有一把子力气,然后宣布明天一早就开工。
建房子之前先得把地基打好,打地基之前先得把那片土地上面的荒草给清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过往赶集的村民就看到,那片荒地上几个打着赤膊的壮汉挥汗如雨,清理杂草。
苏潇挑得都是极有力气的男人,一把薅下去,连根带土,薅起来一大把。
费力气的活出汗也快,汉子们很快就一身水淋淋的,更显得那身材肌肉蓬勃。
看得来往的寡妇和小妇人都面红耳赤,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年轻的汉子真是有力呀!”
有个大婶一语双关的说,惹得同行的妇人都会心一笑。
苏潇只是在开工的时候过来瞧了一眼,等到工人都步入正轨之后,她赶着马车带着袁相柳来到云河村,刘夫子私塾。
刘夫子已经五十多岁,脸上皱纹不少,相貌慈祥。
他身形清瘦,将自己打理的很是干净,穿着一身书生的长袍,倒比村上那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着要清爽的多。
听苏潇道明来意之后,他热情的请两人进去,还让夫人泡了茶过来。
就凭他支使自家夫人,而不是书院的那些小书生,就能看出来他并不是那种仗着有点儿地位就随意使唤磋磨别人的人。
苏潇也更是放了心,百事通果然知事,这夫子举止和品行确实都不错。
“咱们这儿学费是一个季度一交,一季度三百文,书本费另算。咱们没有杂费,平时收拾学堂都是大家亲力亲为,我会给学生们排个班,每天两三个人,晚些回去,能打扫干净整个学堂。”
刘夫子不厌其烦的给苏潇他们介绍私塾的种种事宜。
这是每来新学生都要介绍的,他却从不厌烦,都亲自细细讲解,怕别人有说不到的地方,让学生有受骗之感,入学后反倒起了龃龉。
这价格可以说是实惠划算,苏潇并无异议。
刘夫子说完了各种费用,又说了些私塾相关的事儿,包括一些注意事项。
袁相柳虽然已经是十六的年纪,但是并未开蒙过,所以来私塾读书的话,需要和那些开蒙的孩子们同一班。
那些的孩子最大也才十二岁,最小的才六岁,袁相柳在里边儿,可以说是独树一帜又鹤立鸡群了。
不过这些袁相柳都不在意,在他看来,不浪费银子,能把书读好是最重要的,别人的眼光和闲话,他早已经学会自动屏蔽。
云河村的私塾确实不错,苏潇当下便交了一季度的学费。
刘夫子给列了个书单,是启蒙所需要的几本入门书,县城里面书斋都有卖的。
正好今天也没有什么要忙的事情,苏潇离开私塾之后,直接驾着马车来到了县城。
县城里面的书斋很多,有大有小,苏潇选了一家大一些的,想来书会比较全。
除了这些基本的书单,她还想挑几本好的买给袁相柳。
都是前世让她印象比较深刻的书,也是吕清河日夜捧读的书,后面会流行的书,对科考是有大作用的。
要是等到后面大家都抢着买的时候再买,那价格可要升高许多。
进了书斋之后,苏潇便把书单给店家。
店主拿着单子去架子上面找书,苏潇闲来无事,翻看着柜台上面放着的一摞书。
这时,身后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对儿男女有说有笑结伴走了进来。
“吕郎,你都要买什么书呀?”
“夫子说最近朝廷新编撰的一本科考大全不错,买回去一本好好研读,想来能颇有进益。”
熟悉的声音,引得苏潇转过身,发现进来的果然是老朋友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
正在柜台前面瞧墨砚的袁相柳也转过身,看到吕清河和袁雪儿亲亲密密的样子,忍不住皱起眉。
袁雪儿也是意外,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他们,“真巧呀!你们也在这儿?”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疑惑的道,“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这不是书斋吗?
两个种地的,来这里干什么?
“你们来干什么,我们就来干什么喽。”苏潇慢悠悠的抬了下手里的书。
恰逢这时候,店主把书单上的书都找到了,拿过来用绳子捆在了一起。
一共五本书,都是崭新的印刷本。
“三千五百六十文钱,客官买的多,我给算实惠一些,这些一共收您三千五百钱。”
店主很会做生意,直接就给抹了零头。
但也是三两多的银子,就这么几本指头厚的书,已经是非常贵了,甚至超出了袁相柳的认知。
“这么贵……”他忍不住说了一句。
从来知道读书贵,却不知书本如此贵。
这些银子够农户人家一年都花不了,苏潇赚钱也不容易,不怪他心疼。
这可让吕清河抓住了把柄一般,当即就把嘲讽的笑容给挂在了脸上。
“都说士别三日,当让人刮目相看,这几日不见,袁兄弟竟也要读书了。”
“只是你这个年纪,不知是要到哪个书院习读?只怕比班上开蒙的孩子年纪最大的都还要大上好几岁吧?”
“和一群小孩子坐在一起,还真是鹤立鸡群呢。”
“也不怪袁老弟心疼这买书的银子,这个年纪才堪堪开蒙,属实是没多大的出息,到时候连个童生都考不上,不光是书院的学费白花了,买书的这么多银子也都叫可惜了!”
这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听得苏潇心头火起。
她本来都不太愿意搭理吕清河,只想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人家在这里勾她的火,那就不能怪她了。
苏潇撸了撸袖子,往前冲了几步,直接顶到了吕清河面前。
袁相柳本欲开口,被她这风风火火的行动一打断,一时间都没接上话。
苏潇先一步开口,万箭齐发一般冲着吕清河。
“吕书生还真是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是举人老爷了呢!”
“没记错的话,吕书生开蒙倒是早,六岁就去私塾里面启蒙了吧?这些年吕家供你读书花了不少银子。几十亩的地,现在卖得只剩下十亩!”
“哦,如今连十亩恐怕都没有了,听说前些日子吕书生又卖了一亩地,现在恐怕只有九亩地了。”
“这么多年,便是一百个三两银子都花了出去,却也从不见吕书生觉得心疼,所以说还得是脸皮厚好,不光自己不心疼,还有闲心在这儿说别人的风凉话。”
“你有这时间,真不如好好读书,少管些闲事儿,说不定还能早日中个童生,不然一直蹉跎到七老八十,还只是个读书人。”
苏潇加重了“读书人”三个字的音量,挑衅的笑道,“那才真是怡笑大方,让人笑掉大牙呢!”
“你!”吕清河中间几次开口想辩驳,奈何苏潇根本不给他插嘴的机会,
他这会儿是火冒三丈,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一时又没找到话反驳。
旁边袁雪儿也觉得面子颇为挂不住,忍不住回嘴。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读书科考本来就难,哪有那么容易考上!”
“那五六十岁考不上的老书生大有人在,吕郎虽说启蒙的早,但如今也还年轻着呢,才堪堪十九,以后还有大把的好前程,哪像你说的这样!”
“你们六岁启蒙,十三年都考不中个童生,就是大把前程。还大言不惭说我们开蒙的晚,你们开蒙的早,不也蹉跎了十三年!”
“若是相柳三年就考中,照样不耽误什么,读书是看天赋的,只怕吕书生没有那个天赋。”
苏潇肆意张扬道。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竟敢这般诋毁于我,我怎算没有天赋?夫子都说我是班上最有天赋的!”
吕清河咬牙切齿,手中的折扇也不扇了,合上攥在手里。
若不是知道打不过苏潇,他甚至想把这扇子打在苏潇脸上,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知道,大盛朝是他们男人当家作主,不容这般妇道人家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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