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水月紧随在隐贞身后,越靠近寝殿,气氛越凝重,有风雨欲来之势。越过重重守卫,顾水月看到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赫然是一件玄色的衣物。
“大人,这衣物是从柜子里的箱中搜出来的!”一侍卫回禀道。
隐贞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
这件事非同小可,从云王的寝殿里搜出龙袍,其中含义显而易见。
顾水月也终于将这一连串发生的事连起来了。
皇帝被刺杀不过一个幌子,他们要的便是有一个搜查云王府的借口。刺客出自云王府,再加上云王府中私藏龙袍,这两件事足以坐实了云王谋反的事实。
“怎会如此?王爷居然有不臣之心!朔云不是最讲究忠孝的吗?王爷怎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阿史那园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也撕开了最后一点遮羞布。
云王意图谋反。
这个消息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隐贞当机立断道:“将云王府围住,任何人不得出王府,谁敢反抗,格杀勿论。”隐贞看向顾水月,“还请顾娘娘修书一封给云王,让云王立即回京,澄清此事。”
顾水月不是傻子。
隐贞不过想让她引公孙奕回来,再将他一网打尽,公孙奕根本没有澄清的机会。
“我可以修书,只是我希望能有三个人知道这件事。”顾水月道。
隐贞顿时警惕起来。云王不在京都,若是知晓此事,必定不会回京,他坐拥三十万大军,要是携大军反攻梁城,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结果并非皇帝想要的。
顾水月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三个名字,递给了隐贞。
当看到那三个名字时,隐贞便觉得自己的忧虑多余了。
那三个人,都是朝中重臣,皇帝心腹,世代忠良,对圣上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容忍谋反之事。若是他们知道云王谋反,唾沫星子都将云王淹死了。任何人都可能被云王收买,唯独这三人不可能。
隐贞想不出顾水月的用意何在,但是也想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只要将这三位大人请入王府,娘娘便愿意修书让云王归来吗?”
顾水月点头。
隐贞很快就将顾水月的要求汇报给了皇帝,皇帝的想法与她一致,很快便允了。
三位重臣入驻云王府,得知云王谋反之事,皆是义愤填膺。
纸和笔送到了顾水月手里,隐贞道:“请顾娘娘动笔吧。”
顾水月没有接过纸笔,而是对那三位重臣道:“三位大人已经听说事情了始末了,侍卫在云王的寝殿里搜到一件龙袍,正是隐贞大人手里这一件。”
这三位重臣分别为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乃是三公九卿中的三公,他们年岁都不小了,两鬓生着白发,因为云王谋反的事怒气冲冲。
顾水月一问,他们怒气更甚。
“云王乃是朔云砥柱,陛下甚是信任,他拥兵三十万,他有不轨之心,便可能给朔云带来没顶之灾。他这般行为,简直是忘恩负义,就为了他一举私欲!”
“百姓将云王奉为守护神,但是公孙奕此举,完全置朔云百姓于不顾!”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云王此举将这些全都占了!这等乱臣贼子,何以立于天地之间?”
他们一人一句,已经将公孙奕说成十恶不赦之人。
顾水月道:“三位大人,妾身妇道人家,但仍有一言想说。云王为何能拥兵三十万,云王为何能被百姓奉为守护神,那是因为云王为了守护朔云出生入死,马革裹尸,随时准备战死沙场。诸位大人可曾想过,当云王在战场上为了朔云,为了百姓而奋战的时候,他所守护的人却在算计着如何让他死的时候,会不会令忠臣寒心?”
丞相王允道:“如今证据确凿,云王确实有谋反之心,你说这些话又有何意义呢?”
顾水月义正言辞道:“妾身想说的便是,云王公孙奕对朔云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有谋反的心!”
隐贞意识到事情已经超出她的控制:“在这等证据面前,你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一直跟在隐贞身旁的阿史那园也连忙道:“妾身伺候王爷这么长时间,有一日偶然听到王爷自言自语道,这天下该易主了。”
顾水月凌厉的眼神看向阿史那园:“阿史那园公主,你急着将这谋反的罪名推到云王身上,莫非是想逃避什么吗?”
阿史那园根本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自己身上,连忙道:“顾水月,你什么意思,可别血口喷人!”
顾水月将隐贞手中的龙袍拿了过来,在诸人面前展开。
玄色衣裳渐渐展开,全貌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衣服与龙袍的样式一模一样,但是却又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龙袍上绣的是龙腾云雾之上,而这上面的绣的其实不是龙。其实我刚刚在看到这‘龙袍’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隐贞大人被血迹引到云王府,云王寝殿中发现龙袍,一切都太巧合了。我觉得事关重大,所以便请隐贞大人请来了三位大人。三位大人都是元老级人物,绝对公平公正,不会冤枉了忠良。这所谓‘龙袍’上绣的气势并不是龙,而是另一样——狼。”
那是一头像极了龙的狼。一眼扫过去,确实像是龙,有云雾,有龙的爪子,但是头部却是一头狼。
狼是突厥的图腾,突厥可汗身上的衣物便是有狼的形象的。
“妾身觉得,阿史那园公主也宿在这寝殿中,私藏龙袍的或许不是云王,而是你,阿史那园!”
顾水月话音落,一时间,在场的众人脸色都变了。
阿史那园脸上的喜悦转变为慌乱。这龙袍是皇帝给她的,好好的龙袍上怎么会绣着狼呢?本是云王谋反,这件事又如何牵扯到她的身上了?这件事愈往深处想愈加恐怖。阿史那园隐隐察觉到了危险,她仿若踏入了万丈悬崖之中,而可怕的是,在这之前,她竟丝毫没有察觉道。
那三位大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阿史那园身上,他们已经知道顾水月说这些话的用意了,他们坚定云王谋反的心也渐渐动摇了。
这里唯一知道整个计划的便只有隐贞了。
她自然知道陛下给阿史那园的龙袍绝对没问题,这便意味着更为恐怖的一件事,她,乃至于陛下,都掉落在这个叫顾水月的女人的陷阱里。
她竟然将他们都耍弄在掌心。
“大人,属下在寝殿里搜到一封信!”一人将一封信递到了隐贞的面前。
隐贞在众人的目光下,展开了那封信。当看到那封信的时候,隐贞总是木着的脸终于龟裂了。
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等到后来才发现竟是对方计划里的一环,造就了对方计划的天衣无缝。
螳螂捕蝉,黄雀最后。
隐贞几乎可以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皇的怒意了。
王丞相拿过了那封信,看了起来,越看,脸色便愈加难看地厉害。
他让人将阿史那园之前写过的字拿来对比,两者明显是出自同一人的笔。
很快的,侍卫又搜出了阿史那园的私章,与那封信落款处盖得一模一样。
“阿史那园,证据面前,你还有什么说的吗?”王丞相厉声质问道,“你勾结突厥,将云王府的机密之事传递给突厥。云王府的机密事关整个朔云的安危,此事何等严重。你嫁入云王府,本该就是云王的人了,竟然还做出这样通敌叛国的事!异族便是异族,陛下本就不该赐这桩婚事的!”
“原来这竟是突厥的阴谋,我们还差点冤枉了云王!若非顾娘娘眼利,才免了将一代忠良误为谋逆之人,没有落入突厥的阴谋之中。”
阿史那园的脸已经扭曲了:“不可能的,我没有私通突厥,这信不是我写的,我是冤枉的!”阿史那园狰狞的目光看向顾水月,恨不得上去撕了她,“都是你,肯定是你冤枉我的!”
顾水月根本没有理会她,而是对隐贞道:“如今水落石出了,还请隐贞大人将她抓回去好好审问。”
隐贞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擒拿住了阿史那园,将那昔日里嚣张跋扈、不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突厥公主押在手下。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做这些都是因为……”隐贞一用力,便将阿史那园的手扭断了。
剧痛之下,阿史那园根本说不出来话,如同一只小鸡般,被隐贞提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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