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日的夜,暴雨倾盆而下。雷声轰隆,闪电密布,交织成一片。
屋檐下,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片刻间,难辨身形。掌风过处,凌厉之声更是招招透着杀气。
房间内,榻上,云止正努力的想冲破穴道。忽的,只听屋外传来一道闷哼声。之后,一切归于平静。会是,宫宸戋他受伤了麽?
一刹那,云止心下,倏然闪过这样一丝担忧。
“花千叶,今夜,便是你的死期。”屋外,受伤之人,并非宫宸戋,而是花千叶。
花千叶并不是宫宸戋的对手,一番交手下来,很快的便呈败势。不久,被宫宸戋毫不留情、快若闪电的一掌击中,立即飞身后退着落回了院中。
——没想到,才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不见,宫宸戋的武功,竟远胜之前。
下一刻,落在院中的花千叶,猛然抬起头来,“宫宸戋……”唇角溢出的那一缕鲜血,顷刻间,被倾盆暴雨悉数洗尽。绝美的容颜,在划亮天际的闪电下,尤显面色苍白。
宫宸戋站在屋檐下,几节台阶的高度,负手而立,俯身而望。黑眸,尽是轻蔑与不屑。
片刻,且冷笑勾唇道,“这么一点本事,也敢单枪匹马的前来。花千叶,你根本就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既如此,本相岂能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伴随着话语,在院子中淋着暴雨、面无表情之人的目光下,负于身后的手,倏然一掌击出。
过于凌厉的鹤立风声,一时间,屋内的云止都听得胆战心惊。
云止对屋外那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很是好奇,忍不住想见一见出声之人。此刻,听着这一切,心下难免一忧。火光电时间间,再顾不得什么,连忙开口就要出声。而,也就在这时,一道对掌之声显然抢先了那么一步、突的响起。
似乎,千钧一发之际,出现了什么人。
“走!”衔接着那一道对掌声,一个清脆、利落的‘走’字,冷静的落下。
下一瞬,眸光流转间,仅眨眼一刹的思量,云止也紧接着出声,发出一道类似刚刚自睡梦中‘朦朦胧胧’醒来的迷糊声音。
宫宸戋出掌杀花千叶。夺其性命,本以是轻而易举,如探囊取物。可没想到,会突然间凭空冒出一个人来。从那一掌中,不难判断,对方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眼见那一个人就要带着花千叶离去,如何能轻易错过此等好的机会?
就要去追。可,这时,屋内却传出……
宫宸戋的脚步,刹那,硬生生收住。随即,折身返回房间,反手将房门一合。
云止佯装刚刚自噩梦中醒来的样子,缓缓的睁开双眼。在身上的穴道被快速落座床沿之人眼疾加快的一下子解去之际,才慢悠悠望向落座在床沿之人。
宫宸戋伸手,扶了云止一把。如无事人一般关切一语,“又做噩梦了?”
云止在宫宸戋的搀扶下,慢慢坐起身来。确实有些无力的身体,倚靠着身后的床棱而半躺。继而,对着宫宸戋点了点头,“今夜,不知怎么回事,老是做噩梦。并且,脑子自昨夜开始,便一直有些昏昏沉沉的。”
宫宸戋昨夜在花海中下了一些迷药,昏沉乃自然。可如今,听面前之人之言……
云止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一句话,字字属实,并不算说谎。
“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都是为夫的错。”
宫宸戋想着,这一切,可能是迷药留下的后遗症。不过,口中自然不会坦言道出。
云止也这般想,黑发遮掩下的耳后,不觉浮过一层可疑的淡淡红晕。毕竟,除此之外,再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随即,望着宫宸戋那整齐的穿戴,‘疑惑’的转移开话题问道,“这么晚了,怎么,你要出去么?”
“倒是突然有些饿了,想出去唤人,准备一些夜宵。”宫宸戋浅笑回道,面不改色。
云止知道此言虚假,却并不说破。道,“夜深了,还下着大雨,恐所有人都已经歇息了。不如,我亲自去厨房看一看有什么能准备的。”
“算了,等明日一早……”宫宸戋摇了摇头。
“没事,反正我睡着,也只是做噩梦而已。再说,我好像,也有些饿了。”
云止打断宫宸戋。刚才外面的那些对话,此刻还清晰回荡在脑海之中。她,想要一个人好好的静静。
说着,不给宫宸戋再开口的机会,云止伸手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起身。
宫宸戋不疑有他,取过云止的外衣,递上。
“我一个人去吧,你在房间内等等,我很快就回来。”穿戴整齐,云止回以一笑。
同一时刻,‘贾氏部落’大厅出去的那一座山峰上、一漆黑的山洞内,救了花千叶、带着花千叶离去的那一个黑衣蒙面人,松手放开花千叶。
“你是谁?为何要救本宫?”为何,他竟会有一丝莫名熟悉的感觉?
救了花千叶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花千色。一袭黑袍,身形尤显纤细。黑巾蒙面,一双美眸在黑暗中光泽如墨玉,深不可测。这么多年来,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这般清醒着面对面。以往,不是她‘沉睡’冰棺之中,便是她在他入睡之后偷偷前去看他。
“你到底是谁?”花千叶见面前之人不答,沉声再问。
花千色听着,随即转过身去,在洞口负手站定脚步,面朝洞外天地连成一片的雨幕。
半响,且有意变着声音、发出与之前那一个‘走’字一模一样的语声,平静道,“我乃是,你姐姐当年的一个至交好友。花宫主,今夜,你实在是太鲁莽了。宫宸戋如今的武功,已远胜之前。”原本,已彻底废了宫宸戋的武功。但没想到,短短时日内,宫宸戋不但匪夷所思的恢复了,还比之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宫姐姐的好友?”花千叶略一皱眉反问,神色似信非信。
花千色背对洞内的花千叶而站,并没有要取下面上蒙巾的意思。同时,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一转道,“花宫主,如今,云姑娘失忆了。并且,已与宫宸戋成亲,硬碰硬你并不是宫宸戋的对手,以后,切忌像今夜这般莽撞了。”
“你到底是谁?”花千叶同一个问题,第三次再沉声出问。
花千色听着,没有回头。下一刻,身形迅疾一晃,便瞬间消失在了洞外漆黑的雨幕之中。洞内的花千叶,顿时急忙上前两步。但,放眼望去,茫茫暴雨磅礴的夜幕下,拿还有那一袭黑色的身影。空气中,夜风拂面间,似乎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字,“莘族……催眠法……”
“刚才的那一个人,她到底是谁?姐姐生前所认识的人,他基本上全都认识……”
一时,花千叶心中,充满了疑惑。湿透的红衣,衣摆处,水渍源源不断的滴落,于地面上汇聚成一滩。莘氏一族的催眠法,他自然是知道的。当时,日夜兼程前来,只是太想马上见到那一个人了。于是,什么也顾不得。中了宫宸戋一掌,此刻,胸口,气血翻涌般的难受与疼痛。而这一切,远不及听到‘那一个人与宫宸戋已成亲’这一消息时所带来的伤痛。如果,早知今日,那夜,他不该负气、不该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转身离去的。
片刻,花千叶的身躯,有些无力的倚靠上身后凹凸不平的洞口石壁,轻微喘息。
洞外,雨,还在一个劲的不停下着。与地上,溅开水花点点。与屋檐的瓦砖边缘,汇聚成线串落。
房间内,看着云止出去的宫宸戋,指尖随之轻轻敲击了数下床沿,发出一道不轻不重的音响。下一刹,但见空荡荡、安安静静的房间内,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当然,此黑衣人,绝非刚才从宫宸戋的手下成功救走了花千叶的那一个黑衣人。
“花千叶走不远,即便挖地三尺,也定要给本相找到。另外,马上去调查清楚刚才那一个人的身份,再连夜调集人马,拦截住东方卜一行人。”
“是!”黑衣人屈膝,拱手领命。迅即,如出现时般,瞬间消失不见。
宫宸戋在黑衣人离开后,起身,步出房间,也向着厨房的那一方向而去。原本,并未将花千叶与东方卜的到来放在眼里。可是,云止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做噩梦,还喊出了‘景夕’的名字。这一切,无形中,仿佛在隐隐昭示着什么。而他,还不想她恢复记忆。至少,不是这么快的恢复记忆。所以,这个时候,为保险起见,断不能让她见到花千叶与东方卜两个人,触及过往。
厨房内,云止目光环视了一圈,可却不知可以准备些什么。
片刻,宫宸戋步入,动作已近乎自然的从身后拥住云止的腰身。薄唇,含着一丝浅笑。
云止一边清洗着菜叶,一边心中想着刚才之事,并未察觉到宫宸戋的到来。待,腰身徒然被人一把拥住,整个人险些吓了一跳。回头,略责声道,“你走路,怎么都不出声的?”不过,虽是责声,却并未有任何责怪之意。腾出一手,轻轻掰了掰宫宸戋的手臂,要他放开。
“夫人想为为夫准备什么夜宵?”宫宸戋不放,在云止耳边浅声、亲昵说道。
云止对于这样的亲昵,一直以来,都有些不自然、很不习惯。而,若是在此之前,她会努力的去克制那一丝僵硬。可,这一刻,心下被听到的那几句对话侵扰,有些说不出的繁杂与混乱。见宫宸戋不放,手中的力道不觉明显加重了一分。淡淡出言,“不过随便熬一碗清粥,不知,你喜不喜欢?”
宫宸戋敏锐察觉到云止突如其来的那一丝疏离,眉宇稍皱间,望着云止的侧脸想看清什么。
云止在宫宸戋的目光下,慢慢的低垂下头去。须臾,忽的松开了掰着宫宸戋手臂的手。先前,不是已经决定了要与身后之人好好相处麽?自己……
“只要是夫人做的,为夫都喜欢。”他想,她应该是听到了那几句对话。
说着,宫宸戋手上的力道,不觉加重了一分。他的做法,确实有些卑鄙。或许,也正是如此,才那么担心她会恢复记忆吧。
云止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同一夜幕下,另一边,四国边境处、圣玄山的山脚下。
林思画被童泊所伤,坠倒在地,面色苍白。冷静的审时度势之下,准备先离去再说。
童泊自然一眼就看穿了林思画的意图,在林思画起身那一刻,衣袖下的手不紧不慢一拂,地面上的一颗碎小石子便倏然握在了手中。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惩罚性的、毫不留情的直接击向林思画的膝盖。
刹那,鹤唳风声,几乎划破了静寂的夜幕。林思画膝盖一屈,整个人跪倒下去。
阿柱望着,心底不由闪过一丝担忧,面容上彰显得清清楚楚。
林思画吃痛,痛呼一声之际,猛的抬起头来,怒目狠狠蹬向笑容满面的童泊,“你……”
“在我‘圣玄山’的山脚下伤了人,还想离去,你到底是不将我‘圣玄派’放在眼里?还是不将我童泊放在眼里?”童泊对上那一双怒火萦眸的眼睛,压根不屑一顾的挑了挑眉。而,平静无波的话语,却是明显透着一股迫人的压力。
“你……”林思画怒不可歇。
阿柱听着,这才知道,面前之人,竟就是自己带着景夕来此要找之人。
景夕的身体,过度虚弱。自陷入了昏迷后,就一直未曾醒来。暴雨之下,瘦弱不堪的身躯卧躺在地面上,竟是毫无声息。
童泊顺着阿柱的视线,回头望了一眼。不觉,眉宇一皱。
阿柱望了望不远处地面上的景夕,又望了望侧斜面怒目而视的林思画。最后,再将目光落回到童泊的身上,直言道,“童老前辈,她就是云左相一直在找的景夕。请你……请你一定要救她。”说着,俯身一磕头。再道,“画儿,乃是在下的妻子。今夜,还请童老前辈看在……看在在下送景夕回来的份上,网开一面,放过画儿。”不管怎么说,林思画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阿柱无法眼睁睁看着林思画在自己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所伤,更无法眼睁睁看着她有可能被杀。
童泊闻言,难以置信的瞪眼。小惊大怪的反问道,“她是你妻?”
话落,一个转身就去看倒在地上之人——景夕。这些年来,‘景夕’这两个字,他并非第一次听到。只是,云止有一直在找她麽?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当初,云止不是说,云泽天归隐,景夕跟随在侧照顾麽?如今,景夕怎么突然冒出来了?是不是真的?
林思画没想到阿柱会为她求情,一下子本能的侧头望过去。
却只见,夜幕下,暴雨中,同样跪在地上的阿柱,抬头一眨不眨的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景夕。
那神色、那专注的目光……一瞬间的感动与心动,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后,唯余腐心的怨恨。衣袖下的手一寸一寸紧握成拳。随瞬,趁着童泊蹲下身、为景夕察看身体的机会,一个起身便飞速逃离。她发誓,今生今世,不杀景夕,誓不罢休。
阿柱与童泊听到声音,一道不约而同的快速望去。
童泊顿时些许懊恼,没想到,竟一不留神让那一个人给逃了。手,把上景夕的脉搏。
阿柱看得出来,林思画伤得不轻。收回忧心的目光后,起身走近景夕与童泊,同样的蹲下,关切问道,“童老前辈,景夕的身体如何?”
童泊一番把脉后,又换一只重把。眉宇,一皱再皱,没有立即回答。
阿柱看着气息薄弱、面容血色尽无的景夕,忍不住想要伸出的手。可最后,却又生生压下。这一切,都是他害的,他对不起她。
童泊将阿柱的神色,丝毫不漏尽收眼底。看得出,阿柱是真的担心。且不论眼下之人,到底是不是景夕,也不能见死不救的放着她在此处自生自灭。终道,“严重是严重了点,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救。你且抱着她,我们马上上山去,‘圣玄派’多的是救人的丹药与药品。”
阿柱听着,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但,却并未伸手接过童泊双手推过来的景夕。
一小片刻的沉默后,道,“童老前辈,景夕她,一直担心着云左相的安危,让她以后都留在‘圣玄派’中,自是再好不过。”同时,也是最安全的,不必再担心有任何人会伤害到景夕。紧接着道,“……在下……在下就不上去了,还望童老前辈能够好好的照顾景夕,让她等到云左相安然无恙的回来。”
“你要走?”童泊听出话中之意。
“画儿她,不管做了什么,毕竟是在下的妻。”看着林思画负伤离去,阿柱自然担心,“童老前辈,将景夕交付给你,在下很放心,在下……在下先走了。”说完,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景夕,毅然起身就走。
童泊望着阿柱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怀中昏迷的景夕。之后,拎起一旁放下的那一食盒,直接上山而去。
派观中,基本上的人,都已经在各自的房间内入觉。好梦正酣、睡意正浓间,突的,骤然听到一道道敲锣打鼓的声音、以及一道‘着火了、快来救火’的呼喊声。霎时,所有的人,皆被惊喜,火急火燎就一溜烟爬了起来,再一边扯过衣袍慌乱的穿戴、一边打开门飞快的往外面走去。待,在灯火通明的殿厅内聚集一处,只见童泊一个人坐在殿中央的那一园圃上,一边敲着地面上那一面锣鼓,一边啃着鸡腿,好不津津有味。
天机子上前一步,躬身恭敬道,“师叔,不知……”
童泊知道天机子要问什么,也不等天机子把话说完,拿着小锣棍的手就指了指一旁昏迷着的景夕,有条不许吩咐道,“先让人为她换一件干净的衣服,然后……”
封亦修,亦是所有被一下子吵醒叫醒、急急忙忙赶来大殿的一行人中的其中一个。
站在前方,在天机子吩咐人扶起地上昏迷之人之时、在看清昏迷之人的面容之时,眸中不觉闪过一丝诧异。是她——景夕?
那一张脸,与当年初见时重合在一起,他绝不会认错的。
童泊吃着吃着,忽然,蓦的想起什么,抬头对着封亦修就问,“她是景夕麽?”封亦修应该是认识的。
封亦修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对着童泊拱手恭敬道,“师叔公,你怎么会突然带景夕回来?还有,她怎么伤得这么重?”
童泊一边吃,一边将情况一一说了一遍。
封亦修无声的重复了一遍‘画儿’二字,随即,却是失笑,不可能是林思画。
童泊当时只听阿柱叫那一个人叫‘画儿’,并不知道那一个人,也就是林思画的的全名。同时,也不在意。快速的吃着,等着吃完之后,去医治好那奄奄一息的景夕。
封亦修随之转身出去,当年一事后,他便一直留在‘圣玄派’,再未回‘南灵国’。
‘圣玄派’的人,在童泊那一敲锣打鼓呼喊之下,已经全都醒来。雨幕下,来来回回的忙碌开,又是准备一系列的草药,又是准备热水……
……
‘贾氏部落’内,静静的厨房中,烛光冉冉,倒影着两抹身影。
云止盛了一碗刚刚熬好的清粥,浅笑递给宫宸戋。记忆中,这似乎是第一次下厨。至于以前有没有下厨,倒是不知道了,“你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宫宸戋接过,用勺子舀了一小口一尝后,浓眉轻轻一蹙,对云止摇了摇头。
云止一怔,不应该呀。刚刚在熬好之际,她已经自己品尝了一口,虽比不得其他人做得,可味道也还算行。
宫宸戋在云止不相信的目光下,舀起一勺,喂给云止,示意云止自己尝尝。
云止自然而然的张嘴,未觉任何不妥。
味道,与刚才所尝一样,还行。抬头,望向宫宸戋,恰捕捉到他唇角一闪而过的那一丝弧线,顿觉上当,脱口道,“你耍我?”
“为夫真觉得不怎么好,要不,夫人再尝尝?”
宫宸戋面不改色,再喂一口云止。深不见底的黑眸,漾着一层如鱼鳞般的浅浅粼光。
云止看着,忍不住莞尔一笑。知道宫宸戋是有意在逗弄自己,想来,他应该是感觉出了什么。只是,之前听到的那些对话,不知怎么的,总是一个劲的侵扰着她。自己所认识的人,宫宸戋应该也都认识才是。最开始,‘风氏部落’大殿外见到的那一个人,她觉得熟悉,应当是相识的,可宫宸戋却想借她的手杀之。今夜,那一道声音,那般的熟悉,定然也是认识的,可宫宸戋却下杀手毫不留情。虽说不得‘爱屋及乌’,可这样的做法,面前之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一刻,云止的心中,充满了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
宫宸戋将云止眉宇间的那一丝轻沉收入眼底,但面上却未表现出丝毫,再喂云止,“你刚才不是说,也有些饿了麽?多吃一点。”
“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你多吃一点。”云止回神,浅浅一笑。
“一起吃。”宫宸戋眸色温柔如水,若是可以,他希望这一刻能够久一点、再久一点。为了她,这月余来,他几乎已经未碰过外界之事。从传回来消息中可以知道,东申泽染了‘重病’,已命不久矣。这其中,当然绝不会像表面传回来的那般简单。他该做的,是立即放下一切赶回去,乘此机会扶持东玄绪登上帝位才是。
古往今来,常有帝王为女人断送江山,一直不屑之。可不想,如今,他竟也做了这等曾万分不屑之事。
伸手,忽然情不自禁、毫无征兆的将面前之人给拥入了怀中。她不知他到底是谁,也不知他当年会进入‘东清国’的原因,更不知他的目的、不知……
前路,似乎,有些茫然。她,终将成为‘友’,还是‘敌’?亦无法预测。
“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一声低喃,发自心间。宫宸戋闭了闭眼,为突如其来的情绪轻轻一叹,待再放开手时,依然是那温柔如初的神色,亲自喂着清粥。
云止能感觉到宫宸戋刚才那一瞬的气息变化,心底,不觉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张嘴,没有拒绝,将清粥含下。片刻,故作皱眉、语气轻松道,“明明味道挺好的,该不是你的味觉有问题吧?”说着,取过宫宸戋手中的那一勺子,舀了一口喂向宫宸戋。
宫宸戋自然不会错过这等好的待遇,一口食尽,勾唇摇了摇头。
“我的粥绝对没问题,一定是你味觉有问题,再尝尝看。”云止似不死心,动手再喂。
门外的雨,依旧持续不停的下着。古常有‘百炼刚,化为绕指柔’,这一刻,萧萧寒风吹拂而进,在落在人身上的那一刻,似乎也化为了暖流。烛光明亮,锅内的粥,还是无声无息的散发着袅袅白色的氲气与香气。
“若是你喜欢,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一句话,突然间,未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真的麽?为夫说过了,只要是夫人做的,为夫都喜欢。夫人这是,准备做一个贤妻良‘母’?”
那一个‘母’字,他专注的望着她。语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明显偏重了那么一分。扬起的唇角,久落不下。若是她能够为他生一个孩子,自是最好。或许,说不定,此刻都已经有了。东玄绪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可毕竟不是亲生儿子,再亲也会有所不同。
想到此,目光一寸寸向下,不由落向云止平坦依旧的腹部。
云止微微一怔,等慢慢明白过来宫宸戋话中之意,耳后,可疑的淡淡红晕,隐隐一现。
宫宸戋看着,唇角的弧度明显加深,忍不住俯过身去,在云止耳畔出声揶揄,“夫人,你是比较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云止听着,她想,或许这样也好,不要再去纠结以往的一切。
第二日,早早起身的云止,吃过早饭后,与宫宸戋一道前去看‘风氏部落’内的族人房屋都建的怎么样了?还有,昨夜的那一场大雨,有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部落内的人,见到云止与宫宸戋前去,纷纷问好,“小族长,姑爷好。”
云止回以一笑,问候一番。待,一圈下来,竟已到正午时分。雨幕初歇的明媚阳光,异样的灿烂。天朗,尤显气清。
“我们,回去吧。”
“我们,去看看那花,不知道有没有被摧毁。”
同时侧头,几乎,异口同声。宫宸戋一笑,顺了云止的话,“好,一起去看看。”
白色的花海,云止此刻依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花,从未见过。不过,非常漂亮。小小的花朵,五瓣包围,中间同样一点白。经过了整整一夜的暴雨摧残,倒成一片,还沾着点点地上的泥土。
“算了,让人将这些花除去。夫人若是喜欢,为夫以后……”花海,有些惨不忍睹,宫宸戋直言道。
“可是,以后再种,就不是这一片花海了。反正闲来无事,夫君不妨劳累劳累……”笑望向宫宸戋,言外之意一目了然。
宫宸戋听着‘夫君’二字,心下蓦然一动,“既然夫人喜欢,为夫自然乐意之至。”
饭后,云止与宫宸戋一道努力。那夜在这一片花海中所发生的一切,让云止始终有些脸红心跳,努力不让自己去想。余光,在不经意抬头间,蓦然瞥见一角妖冶的红色衣摆,一晃而过。
——好熟悉,好熟悉。
一刹那,云止的脑海中、心中,满满的全都是这一种感觉。
“夫人,怎么了?”察觉到云止的异样,宫宸戋顺着云止的视线望去,可并未看到什么,出声问道。
云止面上的神色,顷刻间完美的掩饰过去。可心中,那一丝被扰乱的心跳,却怎么也无法恢复。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绫带,在牵引着她往前走。
“如果,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正面临着生死的危险、正等着你去救,你要恢复记忆吗?”
“如果,那一个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人,正是宫宸戋恨不得欲除之之人,你说,宫宸戋会告诉你麽?又或者,你可以试试,拿你最重要之人的性命试试。”
“如果……”
耳畔,忽然响起一连串的声音,却徒然不知那声音从何而来。
云止目光一圈环视过去,未看到半个人影。可她很确定,每一个字,都非她幻听,而是真真确确有人在对她说话。那一个人,她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会是,刚才看到的、一闪而过的那一角妖冶红色衣摆麽?她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还是,她要赌一把?选择相信宫宸戋?
可是,昨夜便已经怀疑宫宸戋要杀自己熟悉之人,还可以相信麽?
到底,可不可以?
一时间,云止的心中,很是难以抉择。
宫宸戋越发觉得云止有异,目光同样环视一圈。黑眸半眯,划过冷意。
“对面的山峰上,听贾禾说,生长着一种如雪莲花一样的百花,非常精美。我一直想要见一见,可贾禾说,对面的山峰太过陡峭,一直未有人能成功采得那花,不知,你是否可以为我去采一朵?”片刻的冷静思量,云止心中已有决断。对上宫宸戋的黑眸,浅笑着道。
“若是夫人喜欢,为夫带夫人一起去……”宫宸戋开口,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云止摇头,神色中,隐隐约约流露出一丝疲惫倦色,且言,“刚才忙了半天,我有些累了,不想动。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可好?”
宫宸戋望着云止,似乎,想要看到那一双明眸深处。
而,就在云止以为宫宸戋不会答应时,却听得宫宸戋含笑一应,“累了就休息,等着为夫回来。”
话落,宫宸戋俯身,在云止的脸庞落下一吻。随即,足尖一个点地,便飞掠向对面的山峰。对面的山峰,在白雾缭绕处,看着不远,实际路程却远胜目测。
云止看着宫宸戋离去,直到宫宸戋的身影隐没在对面山峰之中,才向着刚才看到红色衣摆的那一个方向走去。并非是信了那一个人的话语,而是,她倒想看看,对方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她的出现,那一刹的瞬间,宫宸戋都没有发现,显然是故意让她看的。
山洞内。
运功调息了一番的花千叶,伤势好了一半。起身,在洞口站定脚步时,才惊觉,已是中午时分。不知道,那一个人她怎么样了?昨夜,并没有见到……
想着想着,脑海中的那一抹身影,竟翩然出现在了眼前。白衣女装,衣袂飘飘。
这似乎,还是花千叶第一次看到云止穿女装的样子。霎那的震动,难以移开视线。随即,自由自在的唤出声来,“云儿。”
云止没想到,一眼看到的,会是一个男子。因为,刚才响彻在她耳边的那一道声音,明明是女声。片刻间,云止几乎可以肯定,刚才看到那一个人,并非是面前之人。不过,面前之人,给她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容不得掺假。他还唤自己‘云儿’。他,到底是谁?
四目相对,云止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努力的想了想,可却徒引得脑子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下一刻,云止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徒然向着地上倒去。
花千叶看着,快速上前,眼疾手快的一把搀扶住了云止,才避免云止落地。再抬头时,昨夜的那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前方。
“如今,宫宸戋不在,你可以趁机利用催眠法让她恢复记忆。”
“你到底是谁?你对她做了什么?”花千叶皱眉,前方之人的武功,连他都无法预测。他的出现,他竟然毫无所觉。
“我说了,我是你姐姐的好友,我不会害你的。”最后一个字的字音落下,人已消失不见。
花千叶皱眉,那一个人,到底是谁?下一刻,顾不得太多,快速为怀中昏迷之人把了把脉,幸好并无异样。略一思忖后,打横抱起怀中之人,便快步步入了洞内。
·
时间,悄无声息的飞速流逝。天际的太阳,一寸寸的偏移弧度。
山洞中,过往的记忆,串联成线,一一自云止的眼前划过。城楼上,睁开眼,看着千军万马撤离。街道上,初遇东方卜。蕴馆中,初见宫宸戋……拜童泊为师……与景夕重逢……返回‘东清国’……一切的一切,清晰如昨日……
猛的,云止睁开了眼睛。入眼,再熟悉不过的花千叶,他正担忧的望着自己。
“云儿,你怎么样?可有记起……记起……”
云止闭了闭眼,那些过往的记忆,此刻,还盘旋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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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风华十二点无法更新,还是都延迟到下午五点吧。更新能够恢复正常,不会再断更,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会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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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夜绝杀中,母亲为救她,不惜与敌人同归于尽,寻得叔父保护却惨遭背弃,兄长倾尽生命、妄动禁术只为保她一命。
她身份成谜,来历莫测,被失忆,被抛弃,被收养,被金口御赐为后,至此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是深不可测的邪帝,翻手云覆手雨,天下为尊,却命犯孤星,可偏偏她宠爱之心世所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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