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六章
刘文会看上那个男子,倒不是他的穿着多么显眼,也不是他的容貌怎样特别,在这个位置,从他的角度,其实是看不清那人的容貌的,刘文会在意,只是因为此人周围的环境。
此地人来人往,互相之间,就算不是接踵摩肩,也可以说是贴着身走的,但这人无论走到哪里,周围都有一定的空隙,刘文不仅怀疑,此人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高手。
他发出惊讶之后,再仔细去看,就明白了过来,这人是不是高手还不一定,但会造成这个情况,却是另外一些人的功劳,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先有人将他和旁人隔开,那几人都穿着便服,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但刘文留了心,他又在高处,自然就能看出这些人行动巧妙,心思灵活,因此竟把那人护的十分周全。
“这种防护,可要比那直接吆喝更难上几分。”
看出了这点,他就不准备再看了,这样的人,不是世家,就是担任着某一级别的职位的,他这么盯着人家看,不定会有什么麻烦,但此时,那边已经有人发现了他,当下就给那男子耳语了几句,那男子抬头就向这边看来。
刘文本准备转移时间,但见被发现了,也就不躲避了,端起一杯酒,笑了笑,一饮而尽,那边的人愣了下,然后竟向这边走来。
“大哥,你认识这人吗?”
郑定辉也一直看着这边,先前那男子在人群中他没发现,后来刘文又是敬酒,他又向这边来,自然也就看出来了,刘文摇摇头。
“那……”
“也许我们有缘分吧。”
“啊?”
郑定辉目瞪口呆,刘文其实也是心下懊恼,虽然看那人不像是有恶意的,但不定惹上什么麻烦,若是其他人遇到这种事,说不定会想就此攀附上一个靠山,但刘文是最不想费事的,他这两年又是学习又是折腾,只是因为现在的条件太不好,若他本就穿到一个小康之家,那每日最多也就想想怎么守着家业,了不起了,也就稍稍有些进步,总不会像现在这么尽心尽力的。
其实就算是现在,他心中也未尝没有让郑定辉顶上去,自己闲下来的心思,只是就连他要考举,都不能说十分有把握,更何况郑定辉了。当然,做举人,学识是要有的,运气也是要有的,说不定郑定辉这次的运气就要比他好,若真是如此,那他在华安买的房就派上用场了。
他这边想着,那边那人已经过来了,一见那人,刘文就在心中又赞又叹,这赞的是此人生了一副好相貌,鼻梁挺直,嘴唇微抿,一双丹凤眼轻轻的上挑,眉毛不浓,却极为规整,额头宽阔,脸部消瘦,看起来就是一副温文方正的样子。叹的则是,这人虽然长的不错,但那气质……当然不是说不好,而是太过颓败了一些,他的肤色本就白的有些不正常,而眉间又尽是愁困,眼泡还有点浮肿,只看这点,又会给人一种纵欲过度的迹象,但就算如此,这人的气质中又还带着一点颐指气使的感觉,对此刘文也不奇怪,只看他这副做派,就可知道是长久养出来的富贵人,说不定连上个茅厕都有人帮着解裤腰带,若还养不出这点东西,那倒令人奇怪了。
“在下刚才冒犯了,只是觉得兄台气度非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想却给兄台带来如此麻烦。”不等他开口,刘文就道,“若兄台无事,不如坐下共饮一杯?”
“有什么冒犯的,不过是我看你举止从容,这才过来看看的。”那人倒也不客气,径直就坐了下来,那些原本跟着他的人,也散落在旁边,只有两人站立在他身后,他对此好像还有点不满,倒也没说什么。
刘文招来小二,又要了一个杯子,给他倒了一杯糯米酿:“这酒的确清甜,若兄台不嫌口味淡的话,不妨试试。”
那人端起杯喝了一点:“倒也有点意思。”
他嘴上这么说,却不再动,刘文心知他也看不上这个,但他既然喝了,应该就是没恶意的,正想着,那人却又道:“你们觉得当今圣上如何?”
一听他这话,刘文头上几乎没冒出黑线,那边郑定辉也是瞪大了眼,刘文向那人看去,就见他正盯着自己,一副寻求答案的样子,他克制着嘴角的抽动,瞟向他们的身后,见那两人也不知道是训练有素还是习以为常,竟然连眼皮都没有眨。
“当今不以言论论罪,你但说无妨。”
见他久久不回答,那人又道,刘文咳嗽了一声:“当今圣上,自然是圣明之君。”
“圣明?”
“自然是圣明的,古语说见微知著,兄台只看这码头,就应该知道当今圣上的圣明,若是个昏庸的,怎有这副繁荣景象?”
那人顺着他的手指向外面看了看:“这么说,他这皇帝当的还可以了?”
刘文又咳嗽了一声,却没办法接话了,这话这个人能说,他却是不敢随便说的,就算大珠朝的风气再好,这里毕竟是京城,谁知道谁长了什么耳朵?他赞一声皇帝圣明没问题,但要评价,说不定就会有麻烦。
那人还有些不依不饶,他身后一人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皱了下眉,然后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回去,回去!”
他说着,也不再理会刘文,就这么站起来走了,郑定辉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这人什么毛病啊。”
他话音刚落,刘文就道:“不要胡说!”
“怎么是胡说,你看这人……”
“此人气度非凡,岂是你我可以议论的,快吃你的东西,吃完我们进城。”
郑定辉的脸黑了下来,心说这么一个一看就是有问题的人又哪里气度不凡了?难道身后站了两个人就是气度不凡?那赶明他也找两个人在自己身后站着行不行?
他一边腹诽着一边喝粥,那边刘文也拿调羹舀着粥,却已经没心思喝了。若是在现代,他自可以将那人当做一个精神病,但是在这里……当然,那人也还是一个精神病,可是,会说出那么一番话的,就算是精神病,恐怕也是有些原因的。想到电视中常演的某某私访记不由得更是大囧,难道他碰上的,就是这么一位?可是人家私访,要不寻花问柳,要不贪图新鲜。这一位,满腹的愁思,一脸的迷茫,这是私访什么呢?还是说这一位是和这大珠朝有什么天大的仇恨,就寻思着怎么将皇帝拉下马,但见了这幅繁荣景象又有些不忍心,所以才来问他圣明不圣明的问题?
他这么想着,也觉得这些想法有些太狗血了,前一个不说,起码大宋朝的皇帝的确是都喜欢在东京城转悠的,但后一个……一个朝代是那么容易被撂翻的?而做了这种准备的人又怎么会心软?
“这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忧郁症患者啊。”
这么感叹了一句,他就把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等郑定辉喝完了粥,两人就出来了,此时刘文虽然双腿还有点发虚,却已经不用郑定辉扶了,但在出门后却不得不再次坐上骡车,原来这里虽繁华,离上京却还有几十里地,若要靠两条腿,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即使是坐车,也要半响了。
听了这话,刘文只觉得眼前发黑,就是郑定辉也有些发愣:“这么远,怎么这里这么多轿子?”
“有身份的人自然是要坐轿子的。”
旁边的人理所当然的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在这上京,官员上朝都是坐轿,下面的人自然也就跟着学,坐不成官员那种有品级的轿子,就是一顶蓝色小轿也是要坐的,这么一来二去,凡是注重身份的人,就都要坐轿了。
要换在平时,刘文就算心中不以为然,也是要随大流的,但想到坐车还要一两个时辰,坐轿子更不知道要多久就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骡车,只是没有和人挤,单独包了一辆。
那先前回话的,见他们还是用骡车,本要笑他们穷酸,再见他们包了一整辆车也愣住了,要知道这骡车虽是比轿子便宜,但一般都是坐六人甚至八人的,这两人就坐一辆,真说起来,却是比轿子还要贵一些的,因此愣了几愣后,也只有说土包子了。
两人坐的自然宽敞,但是坐上后,郑定辉就有些闹心了,他小心观察,见刘文脸色不错,好像是没有问题的,就道:“大哥,咱们要合计合计。”
“合计什么?”
郑定辉向前看了看那赶车的,压低了声音:“咱们少说也还要在这上京呆三个月,若是如此开销,恐怕有些不妙。”
他们是六月出的家门,带上赶路用以及在华安停留的时间,差不多正是一个月,而考试是在八月举行的,成绩却是差不多要到九月才能出来,这样一来,他们的银两可能就要不够了。
其实再来之前,无论是刘文还是郑定辉都没有想到银子会不够,他们带出来二百两,买房花去九十两,再留二十两作为意外和回城的路费,八十两,三个月,怎么也该够了,但是刚才的那一顿饭就用去了他们二百多文,再加上租车的二百文,竟然一下子,就少了差不多半两银子,照这个花法的话,这八十两说不定还不够两个月的。
“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们去找孙鹏,他必定是有住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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