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
大殿之上,空无一人。
赵轻飏一身象征着九五之尊的威仪龙袍,头戴着十二珠旒冠冕,站在龙椅前,看着龙椅后方,悬挂着的一副画像。
正是姜元胤赠她的那副,丧将军画像。
如今的脚下疆域虽然还叫做赵,但是实际上已经成了周了,赵轻飏穿皇帝冕服,没有人敢反对,她想在奉天大殿上挂谁的画像,都没人管得着。
毕竟胆敢开口反对的人已经扔到外头喂了狗。
但好在赵轻飏也并非暴君,她不过是想坐皇位罢了,她有什么错?
赵轻飏留下了上一朝的朝臣,还委以重任,实施怀柔政策,毕竟,如果这一朝的朝臣都死光了的话,那就赵轻飏就无人可用了。
雷霆手段起事,怀柔政策安抚。
赵轻飏的手段很干练,至少,她让那些活下来的朝臣安了心,也让动乱之后的国家百姓安了心。
而此时,赵轻飏已经登顶了天下至尊位,虽然还没有登基,但是对于她僭越礼数的事,估计没有哪个朝臣胆敢指正。
赵轻飏是怀柔政策不错,但是不会允许以下犯上,胆敢在此时冒天下之大不韪,那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撞,找死。
而对于先帝留下的那些女眷和公主们,赵轻飏也是好生善待,可以说,好人好事,赵轻飏全占了。
“陛下…”
一道轻灵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赵轻飏回身,眼看着殿下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顿时严肃庄重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宠溺的笑容。
“莹然,叫什么陛下,叫姑姑。”
赵轻飏膝下无子,唯独对这个侄女十分喜爱,如今她登顶高位,便将赵莹然提成了公主之位,不符合礼数体制,但是还是那句话,没有人敢反对,胆敢开口的人都死了。
如今,整个周国都知道,赵轻飏天授女帝之下,最疼爱的便是这位赵莹然公主。
“姑姑!”赵莹然甜滋滋的叫道。
赵轻飏下了台阶,来到了赵莹然的面前,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脸:
“怎偷跑出来了?先生若要罚你,朕可不会帮你说话了。”
“姑姑,莹然给您带了些点心,这点心可好吃了~”
赵轻飏微微点头,眼里皆是喜欢:“你有心了。”
赵莹然端着点心和茶水,道:“姑姑,我听公公说,您今日下朝后便一直呆在这奉天大殿里,不进食水,您吃些东西吧。”
赵轻飏轻笑,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赵莹然见赵轻飏吃东西了,也开心的笑了笑,随后目光便被龙椅上方的画像吸引住了目光,毕竟那画像的位置太过于引人注目,不想去看都不行。
“姑姑,这是谁呀?”
赵轻飏也看向了大殿上方,那身影,微微一笑,道:
“他呀……是一个姑姑想认识很久的人。”
“姑姑想要与之结交很久的人?那一定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了!”
“是啊,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是世间罕见的英雄。”
“他在哪?”
赵轻飏眼神微微黯淡,但面色依旧平静:“死了。”
“啊?这……姑姑对不起,莹然不是有意提起…”
“无妨。”赵轻飏回到皇位上,注视着画中人,道:“他死在了北凉国境内,死在了苍茫绝地的雪山里,死在了姜朝与北凉的国战中,他与姑姑的一个子侄,一同死在了那儿。”
赵轻飏的声音落寞低沉,显得十分悲凉。
“姑姑,切莫过多心伤,应当保重身体才是!若是这位故人得知姑姑的钦慕,那他也不会希望姑姑因此而神伤的。”
赵轻飏笑了笑,摇摇头,道:“若是他没有死的话,朕倒是很想见见这位赫赫有名的丧将军。”
赵莹然吃了一惊,小手掩口,掩不住满脸的震惊。
“他就是丧将军?”
周国本就尚武,丧将军之名,早就传遍了整个周国,赵轻飏再如何强势,也管不到民间对丧将军的崇敬。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赵轻飏轻声念道。
“顺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赵莹然接着念完了下阕词,眼中闪烁着崇敬的光芒,望着大殿之上的画中人。
赵轻飏闻言,看了眼身旁的赵莹然,眼神带着满意。
“不知丧将军叫什么名字?自从去岁姜国与北凉国战之后,我周国到处都在传他的事迹,时至今日,人们对他的崇敬之情也未有半点消减!人都说,当世英豪不过丧将军也!”
赵轻飏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丧将军的画像,话锋一转:
“我时常在想,北凉之乱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尸山血海里,生死边缘中,徘徊挣扎过一回了,为什么北凉与姜朝国战的时候,他还要投入进去。”
“战死沙场,或许便是英雄宿命,亦或者,这本来就是他的夙愿吧。”
赵轻飏轻笑着摇摇头,对赵莹然略显得天真烂漫且幼稚的话语没有在意。
但周国民间乃至朝野,对于丧将军这个人,有着不一样的解读。
他们以为的丧将军,是高高在上的,是一个当世英豪,当世英豪就应该死在战场之上,这才足够壮烈,这才是一个好男儿的远大抱负。
赵莹然见赵轻飏这副模样,便顿时有些不服气的嘟起了小嘴,问道:
“难道姑姑不这么认为吗?”
赵轻飏看着自己这个有些倔强的侄女儿,有些觉得好笑:“朕想起来了一个人。”
“谁?”
“姜国的一个少年。”
“这人怎么了?能让姑姑惦记着,必定不凡吧。”
“是不凡!”
“真想见他一见!”
赵轻飏微微一笑,道:“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为什么?他要来幽都?”
“对!”赵轻飏淡淡的说道:“此人名叫江风,在姜国出使我周国的使臣名单上,此前初见他,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解元郎,再从姜国使臣的名单上看到他,他就已经是一个正五品上的礼部右司郎中了。”
“疑?礼部右司郎中?文官?”赵莹然有些意外的问道。
赵轻飏点头道:“对,文官。”
“他,他不会武功?”赵莹然更加吃惊了。
“不会。”赵轻飏撇了撇嘴,摇摇头道:“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郎罢了。”
“啊?这……就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郎?”赵莹然有些错愕的再次反问道。
“是啊,怎么了?”赵轻飏失笑道:“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郎,就不值得朕记得他吗?”
赵莹然微微蹙了蹙小鼻子,摇摇头道:“不是…只是,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值得姑姑如此在意的。”
“他啊,是个独特的少年。”
“独特?他与寻常人有什么不同?”赵莹然有些讶异,不知道为什么赵轻飏会给江风这样一个评价。
“他很清醒。”
“清醒?”赵莹然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姑姑。
赵轻飏淡淡的说道:“他的清醒,比之世上所有人都要高明!”
“那能有多高?总不能比姑姑您还高!”赵莹然甜甜的恭维道。
这也不是恭维,赵莹然认为,天下人都比不上自己的姑姑,她比得过天下的英才,姑姑只是一个女子,却将整个天下的男子都比下去了。
赵轻飏笑了笑,道:“不一定。”
“啊?!”
赵莹然吃惊不已的捂着小嘴,她万万没想到,整个周国的至尊,赵轻飏竟然会对这样一个少年有着这么高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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