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做实事的工匠们,这些人,有经验有技术,他们却得不到重视,所以不得志,地位低下,收入更是微薄,却做着最有贡献的事。”
赵轻飏微微叹息道:“士农工商,为何如此,你应该知道。”
江风点点头道:“是的,陛下,我知道。”
士农工商,士族是协助皇帝管理天下的,既然是管理天下的,当然要放在首位,给予他们最高的地位。
农民则是一国之本,农耕终究是一个落后贫瘠的封建社会最根本的存在。
江风淡淡的说道:“得亏了这姚建春,若非有他,这些船册只怕要放在司衙里的文案库里无人维护,无人问津,这津门近海,湿气重,若是无人维护,只怕要腐烂大批,那可是一种极大的损失。”
赵轻飏怅然叹道:“你呀,尽说些朕不能理解的话。”
“反正陛下支持我就足够了,陛下有的时候也并不需要什么事都明白,造船的钱我来出,拓河的钱我也出了,修路的钱我也出,陛下只需要等着国富民强就够了。”
赵轻飏笑着道:“那朕就当你是在为朕分忧了,朕这皇帝过得,好像比你这个渝瑾伯要恣意轻松啊。”
江风微笑道:“陛下不必暗示我什么,我这人一旦忙起来,就没办法停下来,别的不说,姜国皇帝可不会放我停下来。”
“津门的知州,你打算怎么办?”
赵轻飏问道。
江风有些讶异,道:“我本以为陛下已经有主意了。”
赵轻飏撇了撇嘴道:“朕已经说过了,此次津门之行,你为主导,做什么,不做什么,朕都不会参与,朕既然说过这话,津门城的知州那就是你来处理,朕不管。”
江风沉思片刻,道:“津门城知州并无大错,至少现在没有看到他有任何触怒龙颜之事,也没有危害皇权,动他也可以,不动也可以,问题是,陛下你有能来接管津门的人吗?”
赵轻飏一怔,没想到江风会想得这么远。
不过,既然江风都提出这个问题了,赵轻飏也干脆直接坦白了,赵轻飏知道,兀自逞强只会给江风添麻烦。
于是,赵轻飏十分干脆道:
“没有。”
江风苦笑道:“好,陛下坦率!我还以为陛下会强说有呢。”
赵轻飏失笑道:“你这小子,你一双眼看得比谁都透彻,朕又哪里瞒得过你?朕登基不足一年,能执掌军权已是不易,朝堂上暗流涌动,能制衡朝堂权利更是难得了,如今大周各地的地方官都还是前朝留下来的。”
江风揶揄打趣道:“陛下慎言啊,您可是顺位继承皇位,只是改了国号为周,不是篡位啊,您要称先帝,而不是前朝!”
赵轻飏白了眼江风道:“朕究竟怎么上位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说这话取笑挖苦朕有意思吗?”
江风连忙摆手道:“没有这个意思,没有这个意思,可不敢啊可不敢!”
赵轻飏轻哼声,没有与他计较:“朕执政期间还没有举办过科举,自然没有那么多新的贡士可以任用,还得慢慢培养。”
“前朝不是也有贡士在册吗?”江风好奇的问道:“怎么?不能用吗?”
赵轻飏见他也用了前朝这个词,欣慰的点了点头,她对那个昏庸的老皇帝可没有好语气。
“也不是不能用,只是贡士哪里能一下子越级高位?一个知州之位的空缺,必然会引得朝堂上,夏青霄和龚九里两党的争抢,朕即便要换上自己的人,也只能一点点从底层来。”
江风想了想,道:“这事儿是皇帝操心的事儿,我就不发表意见了,这事儿还是请陛下自己一个人头疼吧。”
赵轻飏瞪了眼他,道:“此前朕还夸你说为朕分忧呢,你现在就撂挑子不干了?”
江风坐下,津津有味的翻起了船册,道:“我操心的事儿够多了,皇帝该操心的事儿我不能操心,我要是操心,那我不成皇帝了吗?”
噔——!!
帘幕屏风之后,一声错音突兀,曲声和歌声都断了。
赵轻飏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过去,江风头都没有抬。
江风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也是得意忘形了,那屏风后的淮渔大概是被自己这‘虎狼之词’给吓坏了。
其实淮渔多少有点免疫了江风与赵轻飏之间的毫无君臣之礼的大胆放肆的交流了,但是这话真是太过吓人。
淮渔下意识的想要出来请罪,但赵轻飏并未言语,略微平复心情后,淮渔又继续弹奏起来。
“那知州啊,我去敲打敲打就是了,让他好好管津门,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这贪念得止住,不然的话,我觉得还是换了吧,反正也已经养肥了,给国库再添一笔也未尝是坏事。”
“嗯,去吧去吧,带上张让吧。”
“张公公不得在陛下身边护卫?”
“他办事最激灵,但并不是监察司最厉害的,监察司,可不是越厉害,便越高位。”
赵轻飏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江风离开后不久,张让却推门进来。
“陛下,幽都来信。”
“讲。”
张公公微微躬身,轻声道:“太师夏青霄此前收到一封信,是渝瑾伯寄出的。”
赵轻飏捻起茶杯,放在唇边含住,道:“内容?”
“并无异样,只是拜别。”
“没有异样吗?”
“呃……这……奴婢看来,并无异样,奴婢眼拙,请陛下亲自过目。”
说着,张公公弯着腰,徐徐渡步上前,双手捧着一封信笺的拓本高举。
赵轻飏接过信,打开一看,确实没有异样,就是很寻常的拜别信而已。
“确实并无异样,但是,朕亲自册封的渝瑾伯,行事怎么会如此简单?”
张公公心中一动,小心道:“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没有异样便是异样。”赵轻飏略作思索,问道:“他为什么会写信给夏青霄呢?”
“呃……许是渝瑾伯与太师有几分交情,毕竟此前他们二人坐谈连续好几日呢,而后渝瑾伯回到幽都城又是常常去太师府上拜访,太师也曾到渝瑾伯府拜访。”
“那他与夏青霄是有交情了,这么说来的话,他与龚九里也有不小交情呢,他怎么不给龚九里写信?”
“呃……奴婢愚钝。”
“你当然愚钝。”赵轻飏冷笑道:“你若是能猜透渝瑾伯,那你就是渝瑾伯了。”
张公公的腰弯的更低了:“奴婢不敢。”
“朕记得,他离开幽都城之时,已经去拜别过了夏青霄和龚九里吧?”
“回陛下,是有这么一回事。”
赵轻飏将信放在手心,轻轻敲打,思绪微微出神:“这字写得依旧好啊。”
张公公一愣,“陛下,您说什么?”
赵轻飏笑道:“朕说渝瑾伯的字写得好。”
“是,陛下圣明,伯爷的字那是极好。”
“即便是拓本也如此飘逸啊,怎么不见他给朕写信呢?”
张公公又是一愣,赵轻飏的话语太过跳跃,张公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才好了。
“下去吧,跟着江风,好好办事。”
“是,奴婢遵旨。”
张公公退下后,关上了门。
赵轻飏抬手,淮渔立即停下了琴音。
“江风啊江风,你这小子到底在玩弄什么把戏,连朕都要瞒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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