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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气晴朗,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卧室里,照出宽大而整齐的床铺。
雪白的双人床上,躺着两个年轻的男子,其中一个显然很怕冷,把被子整个卷过去把自己包住,另一个倒是很随便,薄薄的毛毯只盖到腰间,惬意地舒展着四肢。
虽然中间隔着一尺的距离,两人的手却在被窝里轻轻握在一起。十指相扣的姿势,看起来似乎有些暧昧。
安洛缓缓睁开眼睛,几乎是清醒的一瞬间,他的身体立即紧绷起来。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环境的改变——柔软的床、暖黄色的墙壁、头顶精致的吊灯、衣架上挂着的军装——这显然不是家里的卧室,这个地方非常的陌生。
一觉醒来换了个卧室已经够可怕的,比这更可怕的是,卧室的床上还有另一个人。暖暖的呼吸均匀的拂在自己的后颈,显然,那个人也在熟睡之中。
不会是……又重生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安洛怔了怔,僵硬地转过头,蓦然看见近在咫尺的年轻男子的脸——
是安泽。
没有了平日里给人压迫感的目光,睡着的安泽身上的锐气收敛了许多,乌黑的发丝有几根滑落下来遮住眉毛,高挺的鼻梁和坚毅的嘴唇,让沉睡中的他看上去非常的英俊。如果有摄影师在此时拍下他的照片,完全不需任何加工,就可以直接做时尚杂志的封面模特。
可惜,此时的安洛并没有心情欣赏这个弟弟优质的容貌,看着安泽在身边熟睡的样子,安洛的心里只觉得反感以及排斥。
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睡在一起过。
卧室、床,这些对他来说,就像是被厚厚的外壳保护起来的心脏一样,是不允许任何人随意侵犯的私人领地。
安泽怎么会睡在自己的身边?
甚至还握着自己的手?!
照理说,有人靠近卧室,安洛一定会警觉地醒过来才是。可昨晚被挪到另一个卧室,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一整夜甚至没有做任何的噩梦,对一直睡不好的安洛来说,这样沉睡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唯一的解释,就是药物作用。
只有在吃过安眠药之后,他才会睡得这么沉,并且没有任何梦境。
……是被下药了吗?
安洛轻轻皱了皱眉,他并不认为失去记忆且双腿残废的自己会有什么利用价值,那么,安泽给他下药并且把他掳走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见安泽轻轻动了动眼皮,似乎要醒来,安洛马上闭上眼睛装睡。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安洛暂时还不想跟这个弟弟正面起冲突。口舌之争完全没有必要,武力之争明显处于下风,不该在这种情况下做愚蠢的挣扎,目前最好保持冷静、静观其变。
安洛迅速镇定下来,让自己维持睡着的人该有的均匀呼吸。
安泽果然醒了过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是在穿衣服,然后,耳边响起个低沉的声音,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带着点性感的沙哑:“哥……你醒了吗?”
安洛没有回答。
安泽沉默片刻,凑过来轻轻吻了吻安洛的眼皮,“没醒就多睡一会儿,时间还早。”
接着,他便穿好衣服起身,走到窗前拿起了电话。
似乎害怕吵醒床上的人,他走到卧室里附带的小阳台上去打电话,声音也压得极低。好在安洛的听力非常好,竖起耳朵也能依稀听个大概。
安泽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华安集团。
接电话的是前台助理,声音非常干脆的女人:“您好,这里是华安集团,请问您是?”
安泽低声说:“帮我接一下总裁办公室,我是安泽。”
那边很快就转拨了内线,“安总,四少找您……”
嘟嘟两声后,电话被转接,安郁冬接起电话,直接问道:“什么事啊安泽?大清早打电话给我,怎么不打手机呢?”
安泽平静地说:“哥哥昨晚被我连夜接到了军区,我跟您说一声。”
安郁冬非常震惊,“你把他接到军区干什么?!”
“我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窃听器,如果我没猜错,您的手机里应该也有窃听病毒,这也是我直接打电话到您办公室的原因。”
“……”安郁冬沉默。
安泽低声道:“哥哥待在家里并不安全,所以,我决定把他接过来亲自照顾。”
安郁冬惊讶地道:“你的意思是,家里有人……想对他不利?”
安泽点头,“他上次失踪的事并不寻常,我们也没有接到任何劫匪的勒索电话,警方调查到现在完全没有头绪,您认为,这会是简简单单的绑架吗?”
“……”安郁冬皱起眉头。
“如果不是恰好有人路过发现了受伤的哥哥,或许他早就死了。那些人显然不是为了钱,而是……想要他的命。”声音虽然极力保持着平静,安泽握住手机的手指却不由得收紧,“爸爸,安家生意上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安郁冬想了想说:“你爷爷脾气太直,生意上得罪人肯定是免不了的,不过,应该没有人恨到想要仇杀我们的地步,而且,你哥哥还没有正式到华安集团上班,就算他们想下手也不该冲着安洛去。”
安泽回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哥哥,目光渐渐变得深沉,“也就是说,不一定是生意上的仇家,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毕竟……爷爷一直都没有正式宣布,到底由谁来继承安家的家业。”
“安泽。”安郁冬打断了他,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是在怀疑安岩和安陌吗?”
“我希望不是他们。”安泽微微一顿,“我只知道,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得逞。”
“……”
“就这样吧,爸爸您忙,我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
听着耳边嘟嘟的忙音,安郁冬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
这几个孩子当中,他最放心的就是四少安泽,最搞不懂的也是四少安泽。
安泽从小就很懂事,很少让家人为他操心,哪怕当初做出就读军校的决定,家里也没有人反对他,因为他从来都是兄弟几人中最为理智和坚定的一个,他做出的决定从来都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
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安郁冬渐渐发现,这个儿子的心思他是越来越不明白了。直到刚才的那一番对话,安泽语气中透出的沉着和冷静,这让安郁冬突然意识到,这个儿子已经长大了,甚至长大到作为父亲的他完全无法掌控的程度。
他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甚至有了跟安家直接对抗的能力。
他敢无视父亲和爷爷的意见,忽略安岩和安陌的意愿,直接把安洛连夜从安家带走,这样果断的做法,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在大家知道真相的时候,往往木已成舟,无法改变。
在军队待久了,他似乎习惯了军事化的思维模式,做事就跟行军作战一样,出奇制胜,一击必中,毫不拖泥带水,也不给人留下任何退路。
就连父亲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只在完事之后才打电话通知一声。安泽这种捉摸不定的性格,让安郁冬非常的头疼。
皱着眉头沉默片刻,安郁冬又拿起桌上的手机,从通讯录中找到一个名字拨了过去:“喂,碧珍,你什么时候回国?好,尽快回来吧……”
***
安泽从阳台回来的时候,安洛已经睁开了眼睛,安泽对上他的目光,怔了怔,这才走到床边,低声问道:“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安洛看着他说:“吃了安眠药,当然睡得很好。”
四目相对,空气里一阵诡异的静默。
安洛的表情非常镇定,镇定到让人无法猜透他心里的想法,安泽沉默地看着他,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良久之后,安洛才开口道:“你不打算给我个解释?”
安泽直视着安洛的眼睛,“你想听什么解释?”
安洛说:“昨晚在饭菜里下药的解释。”
安泽直认不讳:“你可以放心,我用的只是作用时间不超过六小时的短效催眠药,对人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害处,安岩和安陌现在也该醒来了。”
“我没有兴趣追究你给我用的是什么药物,我想知道的是……你这样大费周章把我劫走,到底有什么目的?”
安泽沉默片刻,低声说:“这么快就把我联想成绑架你、利用你的坏人了么?”
安洛看着他,没有回答。
安泽微微笑了笑,说:“我只是想保护你,哥哥。”
阳光的照射下,他嘴角的笑容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我在你所说的相框里发现了窃听器,你的直觉并没有错,你之前的确是被人监视着的,而你现在双腿行动不便,如果有人想对你不利,你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不是吗?”
“……”安洛沉默。
“我把你带走,只是不希望你发生任何的意外。”安泽顿了顿,声音也变得低沉而诚恳,“这里是西林军区,你留在这会非常安全,我也联系了军区医院最好的骨科专家来给你治疗……”
“这跟软禁有区别吗?”安洛不悦地打断了他。
安泽沉默片刻,耸耸肩说:“那就当是软禁好了,反正在你心里,我从来都不是好人。”
安洛皱眉看着他。
安泽低声说:“你是想求救、反抗、逃跑,还是安心待在这里,面对现实?”
气氛有些僵硬。
沉默的对视持续了良久,安洛终于移开视线,低声道:“好吧,我面对现实。”
“……”安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原本以为哥哥会大发雷霆痛骂自己一顿,甚至做好了被他痛骂的准备,没想到他如此冷静,这么快就接受了现实,用“好吧”两个字来结束差点争执起来的对话。
被弟弟软禁,还能如此冷静的他……即使失忆了,脾气倒是一点都没变,跟以前一样,就是把刀子横在脖子上,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安泽忍不住低声问道:“哥哥……不生我的气了?”
安洛抬头看他,“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不顾你的意愿,偷偷把你带走,还把你软禁在这里。”
“无所谓。”安洛轻轻扬了扬眉,“不过是换了个卧室而已。接下来的日子我还要靠你照顾,跟你斗气并没有任何意义。”
“……”安泽对上他平静的视线,半晌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想去洗手间,来扶我。”安洛伸出手。
安泽赶忙走到床边扶住他的手,顺便把轮椅推过来,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了轮椅上。
在别人面前始终冷静睿智的安泽少校,在哥哥安洛的面前,似乎非常甘心做一个鞠躬尽瘁的仆人,并且非常享受照顾他的过程。
安洛也不介意被这个弟弟照顾,既然被接到西林军区已经成了事实,能做的也只有尽快调整心情适应,尽快养好伤,好让自己的双腿能够正常走路。
至于打着石膏期间只能靠他抱来抱去、身体亲密接触之类的问题……纠结这种事情简直是浪费时间,安洛决定彻底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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