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而死,要么是被捂住口鼻,要么是被勒住咽喉,可死者脸上和脖子上没有任何痕迹。
白简儿指着尸体鬓边的纸屑道:“因为死者是被人贴加官儿闷死的,这里还有纸张的碎屑。”
贴加官是古代一种酷刑,就是把沾湿了的纸一张一张的贴到脸上,直到人窒息死亡。
仵作低头仔细观察,果然发现了湿了又干了的纸屑,忙收集好。
妇人一看事情不对,哭号着扑过来想阻止,被两个官差制住。
白简儿又指着死者的手腕和脚腕处,道:“手腕和脚脖子有明显淤青,是生前被强行压住导致的,想必凶手是压住她的手脚,强行贴加官将她闷死。而且做到这点,凶手至少两人。”
顾之行看着镇定专业的白简儿,眼底都是欣赏,摇着折扇,补充道:“若是脱光了衣裳查,肯定还有更多的证据证明我师傅说的话。”
白简儿点头道:“面霜里的砒霜量很少,即便是都涂在皮肤上,也不会这么快毒发,何况只涂抹了一两次。所以,对方是看一时半会儿毒不死,干脆就贴加官闷死了事。”
顾之行看向那官差,“大人,这么多疑点摆在这里,还用掰开了揉碎了给你解释吗?”
官差责备的看向仵作,仵作立刻明白,忙道:“是卑职的疏忽,差点冤枉了回春堂。”
别说官差,就是围观的百姓,现在也明白了。
妇人一看不好,慌乱的哭喊道:“官爷,你们不能听凶手的话啊,她这是为自己开脱才这么说的!我女儿就是被毒面霜毒死的!”
白简儿冷笑一声,道:“死者是不是你女儿不知道,但你们应该是乞丐,绝对买不起三十两银子的面霜!”
妇人惊诧的瞪大眼睛,竟然一时无话可说。
顾之行桃花眼里波光潋滟,笑的灿烂,“师傅,您是怎么知道的?”
白简儿一副为他解惑的样子,“观察的。她们虽然穿的绸衣,但面黄肌瘦、头发干枯,是长期饥饿造成的。
而且,她们除了手和脸干净些,脖子、手腕等地方都很脏,一看就是陈年污垢。
一个穿的起绸子衣裳,买得起三十两银子的面霜的人,怎么可能连饭都吃不上,还常年不洗澡?”
“啪、啪、啪!”顾之行笑着鼓掌,“师傅您真是可以去断案了!”
这时,人群一阵骚动,顾之行的侍从压着十来个乞丐回来。
几个乞丐看到那妇人和地上的尸体,纷纷指证道:“我认识她们,是和我们一起乞讨过的一对婆媳!”
“对,她们曾和我一起住在城外的城隍庙里!”
“那老婆子还让她儿媳妇与乞丐恶棍做那事,赚银子呢!”
“她儿媳妇是个傻子!”
那妇人早已瘫坐在地上,白着脸磕头哭求道:“我错了,我见钱眼开!是有人给了我银子,让我来诬陷面霜有毒的!”
顾之行冷声问道:“是什么人?”
“不知道,是两个蒙面大汉。带毒的面霜也是他们给的,儿媳妇抹了面霜没死,他们就、就捂死了她!”乞丐婆说完,连连磕头求饶命。
真相大白,接下来的事交给衙门里的人处理就行了。
白简儿白了顾之行一眼,道:“你个孽徒!你早有计策能拆穿她,还让为师浪费这么口水辩解!”
顾之行笑出了酒窝,非常欠揍的道:“徒儿被师傅的风采迷晕了,忘了提醒您了。”
侍从上前,请示道:“少主,这些乞丐怎么打发?”
顾之行道:“给些银子,打发他们走吧。”
“大夫!”有个十岁左右的乞丐,突然跪到了地上。
这小男孩儿骨瘦如柴、破衣烂衫,但脸和衣裳却很干净,尤其是那双眸子,明亮澄澈,带着坚定,一点都没有乞丐该有的自卑。
白简儿对这相貌不错的孩子印象不错,问道:“怎么了?”
男孩儿道:“我不要赏银,能给这孩子治病吗?”
他的身后,一个八岁左右的乞丐男孩儿,怀里抱着一个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襁褓,襁褓里是一个三个月左右的婴儿。
婴儿脸上也脏乎乎的,奄奄一息的样子。最让人吃惊的是,他是个兔唇。
大一点的男孩道:“他是个妖怪,被扔到了乱葬岗,我们去哪里找衣裳的时候,见他还没死,就抱回来养了。养了三个多月了,最近生病了。”
乞儿没有吃穿,经常去乱葬岗,扒死人的衣裳,也顺便找些值钱的东西。
这个时候,人们医学知识有限,对先天畸形的孩子,认为是不祥的妖孽,就会将畸形儿溺死或者烧死。
对无辜的婴儿,白简儿不可能见死不救,道:“抱进来吧。”
然后走进了回春堂,进了为自己准备的诊疗室。
顾之行带着三个孩子进来,白简儿接过襁褓,放到桌子上,解开孩子的襁褓。
一个十岁和一个八岁的男孩儿,照顾一个唇裂的婴儿,能照顾成什么样子?
襁褓和孩子的身上都是脏污,大夏天的,不用打开襁褓就是一阵骚臭味儿直冲鼻端。
而白简儿面不改色,神情如常的给孩子检查身体。
顾之行看到孩子身上的米田共,当时就跑到痰盂前嗷嗷地吐起来。
两个乞儿看着白简儿的眼神亮晶晶的,满满地感激和敬仰。
白简儿对那个十岁的乞儿道:“你去找药童,让他们端盆热水来,我要先给孩子洗澡。”
乞儿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小一点儿的乞儿没有安全感,也跟了出去。
婴儿浑身滚烫,显然发烧了。
引起发烧的原因主要是风寒、肠炎,可能还有肺炎,另外还营养不良、皮疹等问题。
孩子的脉搏太弱,白简儿作为现代医生,她更依赖仪器,在袖子里一摸,从空间里拿出听诊器听孩子的心跳和呼吸。
孩子果然还有肺炎,气管内杂音很重。
白简儿趁着顾之行背对着她在专心的呕吐,拿出治疗风寒、消炎和退烧的针剂,给孩子注射进去。
顾之行吐空了,拿着帕子擦着嘴唇,道:“这孩子,就是暂时救活了,那些乞丐也养不活。”
白简儿心里不忍,想着自己有的是银子,倒是不介意收养这孩子。顾之行挑眉,“师傅不会想养着他吧?这样的孩子在城隍庙里不知多少,我们只是大夫。”
白简儿似笑非笑的道:“我说一个理由,你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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