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疲惫让我的神志涣散迷离,只记得入睡前似乎听到古痕说什么药,似乎还说已不再需要极品诛颜……隐约中,好像还有湿湿的液体滴打在我的脸上,只是,我却太疲累了,睁不开眼,也动不了手。
整整一夜无梦。
翌日醒来时,已是傍晚,窗外夕阳临空,余辉灼灼,却让我觉得风云变幻,天地变色。
古痕走了,只留下一封信悄无声息的走了,带着来时的那些人离开了这个群山丛中隐蔽十分的辰山别苑,去完成他拯救醉城的使命。是啊,他除了是我夫,还是醉城的主,他有他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他又是一个责任心太强的男人。
相聚短暂又奈何?他虽向往平凡的生活,却不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他的生命中除了深爱的妻子还有爱他的城民。
他所有的苦衷、无奈我都理解,我也知道,自古以来就没有夫人随夫打战的惯例。可我还是抑制不住揪心的疼痛,整个人呆坐着就像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飞羽将信拿给我的时候,一脸忧色,她以为我一定气疯了,因为古痕竟然在给我的参汤里下了某种“安眠药”。只是,正相反,古痕留下的这封信恰恰成了我失望之余唯一的欣慰。我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告别,尽管我已经做好了他将离开的心理准备,或许他真是怕我再流泪了,也或许他见不得与我话别的伤感场景。
轻抚着信纸上无色的“斑点”,我释然一笑,那是古痕这个多情男子的泪迹吧,我的男人,离开我,他也难受。回想起入睡前那湿漉漉的感觉,兴许那时打在脸上的也是他的泪。那样坚毅的男子啊,在不得不离开我时竟也流露出这般的真情,我何其有幸,得夫若此,尚复何求?
缓缓的看着古痕的信,在信中他交待了许多事情,并反反复复强调我要照顾好自己,那口吻仿佛离了他我就将过的极不好似的。整整十页的一封长信,没见过他这么傻的男人了,啰里巴嗦,一点儿也不像平日冰冷言紧的他……
我摇摇头苦笑,似乎……不对,我心头一窒,黑眸暗沉下来。这样的古痕根本不是我认识的古痕,他有如此的转变,似乎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那就是他知道他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这……我几乎要哭出声来,会是这样吗?他必须用生命才能保住醉城?可他的身子本已羸弱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古巽,快叫人备马车,去追少主。”我失措的慌叫着站起来。
古巽急忙来到门口,低头道:“少夫人,少主吩咐不让您离开别苑,再说少主已经命人拆了别苑通往主城的桥,而且不允许渔船在周围二十里往来,若想去主城,只怕要绕道赤唐国……”古巽兀自说着,我心头一惊扶着桌子坐下。
是啊,我忘了,辰山别苑太隐蔽了,原本在十几里外有一座桥可通往去主城的官道,古痕却派人将它拆了,用心不言而喻。可以说这里应有尽有,是古痕人工创造的一个世外桃源,也正因为是世外桃源,所以他才将我送来了这儿。如今掐断了前进的路,我就只有一条退路,那就是赤唐国,这是万不得已时唯一能保全我的生路。却不是一条好走路,更何况我若是绕道赤唐国再折回东辰郡进入主城,路途颠沛,根本不能行马车,我此时大腹便便,如何能翻过崇山峻岭?
古痕没给我一条跟上他脚步的路啊!
这时,我蓦然有些羡慕红夫人,她虽没得到古痕的爱,却可以一直留在所爱之人的身边。呵,我或许真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红夫人听到,也许会认为我嘲弄她。
罢了罢了。
追不出去了。我拽紧了手中的信,但愿我想得太多,恋爱中的女人总爱患得患失,我该相信古痕,他不会轻易被人打败,他的命,他会为我而珍视。
“少夫人,少夫人。”古巽轻唤我。
“怎么了?”我回神,看着古巽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他还想劝我,“算了,你也不用说了,我不去就是了,不用备车了。”准备了我又能干什么?我追不上古痕了,只好作罢,安心等他在信中承诺的每三日一封的家书,另只求每日三次为他乞福,愿上苍保佑他早日了结醉城之事,平安来接我。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等,岁月便如梭而去。
在辰山别苑我是真正的当家,也是第一次真正管理一座宅院,但并不劳心劳力。一如在主城古府中一样,这里有一个好管家。
我的生活变得十分简单,远离了尘世的喧嚣,青山绿水间全是宁静。闲时看看别苑里的农夫耕作,看看丫鬟们自娱自乐的缝衣刺绣,忙时处理几件琐碎小事,日子便一天天在古痕的飞鸽传书中度过。
古痕的家书十分按时,从他离开起每三日一封,从未间断,总说些关心我的事,连“天冷加衣”以及古府哪些房间有些东西的话也会写在其中,却甚少提及他自己,只说身体已无大碍,让我放心。有时候,青冥会另发一份战况信函给我,详细讲述醉城以及天下诸国的近况,似乎云楚掀起的狂风巨浪已经让天下处在了风雨飘摇中了。
青冥的信中说,云楚并未全力攻城,却也从未放弃攻城。他几线出击,这些日子以来,红地诸国已大半被他征服,对他称臣。而虎利虽未攻打醉城,却仍在进攻赤唐国的城池,闹得古痕不得不命令龙文远将军拨冗军队继续对付虎利。同时北边的水华宇与水净宇小打小闹了起来,看似忙得不可开交,但醉城边境却出现了一只神秘军队,专门打劫往来醉城的商旅……
所有的这些,都离我在辰山别苑宁静的生活太遥远,我只能在想象中勾勒天下大乱的景象。只是正是这些远离我生活的东西不断阻遏着我日日念着想着的古痕的归期。
古痕曾说过少则两三个月就能见我了,可如今,如今已是几个月了?
我是越来越怕记日子了。
“少夫人,起风了,奴婢给您端一碗参汤暖暖胃吧?”飞羽将一件雪白的狐裘大衣披在我身上,重新递给我一个小暖炉。
我转身回笑,“不用了,你去和她们忙吧。”看着我屋内几个正在缝制小衣的小丫鬟,我柔和笑道:“要不你们都休息一下?”这些可爱的小丫鬟正围着火炉穿针引线,为我肚内的宝宝缝制漂亮的衣裳,听到我的话,她们纷纷抬首道:“谢谢少夫人,奴婢不累。”
我微微颔首,“那你去火炉边吧。”我笑对飞羽,飞羽见我坚持,便只好回到她们中间。我凭窗远眺,我是南方人,即使寒冷的冬日仍有开窗透气的习惯。听飞羽说,醉城的冬天很短而且极少有雪,但今年却意外的在入岁之后,下了几场颇大的雪。雪花飞舞,像洁白的精灵,在我的视线内跳跃。
银装素裹的一切,全天下都简单起来了。可古痕还在面临战争,面对死亡,天下的普通百姓,也极可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我却可以静站在这里,欣赏醉城难得一见的雪景。
记得古痕走的那日是八月十九日,此时,离醉城的“年”已没有几日了。别苑里的大夫说,我孩子的出世时间大概在过年之后的那个入岁里,意义上相当于中国的正月。
由于我的入住,辰山别苑管家原本提议特意大办今年的“年”,对了,他们不叫“年”,而叫“送往”,意即辞旧迎新,意义与我知道的过年一样。最后因为我的坚持,这个原本可能会比较盛大的“年”,欢庆程度只能被压缩删减。
古痕在战场上拼命,叫我如何忍心大办这个“送往”?若真办了,我能吃的下吗?我面对不了古痕,也面对不了醉城的百姓。老管家听了我的要求,当时投来了一抹赞赏的眸光,这是我入住别苑以来,第二次看到老管家眼中出现特别的眸光。
第一次是在他刚见我时,与其他所有初见我的人一样,他有惊艳的眼神,以及我十分熟悉的惊讶表情;第二次,便是我说要压缩“送往”规模时,老管家比第一次见我时更惊讶。自那之后,他待我的态度变得异常真诚,一改此前世故的“职业态度”。能让人感觉到他是真心的关怀。看来老管家也是赞同我“不铺张”的看法的,只不过他想套套我的想法,我想我的言行应该令他满意了。
远望着天际飘下的雪,我思念着古痕,自觉不自觉间,哼唱起了《子陵?周郎顾》:
绿绮轻拂刹那玄冰破
九霄仙音凡尘落
东风染尽半壁胭脂色
奇谋险兵运帷幄
何曾相见梦中英姿阔
扬眉淡看漫天烽火
谈笑群英高歌剑锋烁
缓带轻衫惊鸿若
浅斟酌影婆娑
夜阑珊灯未缀
丈夫处世应将功名拓
岂抛年少任蹉跎
江东美名卓伴当世明君佐
豪情肯掷千金重一诺
奏一曲舞纤罗君多情应笑我
且挽兰芷步阡陌
何曾相见梦中英姿阔
扬眉淡看漫天烽火
谈笑群英高歌剑锋烁
缓带轻衫惊鸿若
江东美名卓伴当世明君佐
豪情肯掷千金重一诺
奏一曲舞纤罗君多情应笑我
且挽兰芷步阡陌
晓寒轻晨光朔
残红翩双影落
更深红袖添香闻桂魄
漏尽未觉风萧索
弹指樯橹破忆千年竟如昨
而今空余故垒江流豁
展文武定疆廓惜星陨似流火
风云散聚任评说
大江东去千古浪淘过
乱世尘灰转眼没
帅将鸿儒只堪载轩墨
从何阅尽纤豪错
才俊风流傲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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