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着面纱,在古府的会客厅接见了赌坊的老板。
我面前跪了两个人,两个男人。一个我认得,是昨日的小头男人,他的小头上顶着一只很大的盘子,盘子里装满了金元宝,对于钱我实在没什么概念,反正看起来好像很多。
另一个男人,我不认得,他年岁不大,白胖的身躯,像一个白面面包。他说他是赌坊的老板,说他手下的人狗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我,罪该万死……云云。总之,吹捧我的话他没少说,喝斥小头男人的话,他也没少说,不过我记住的却只有他最后的那句话,“……这些银两本是府上小财神公子赢得,本该孝敬少夫人与小公子。”
他这句“孝敬”,让我觉得自己像那作威作福的“老佛爷”慈禧太后。可我又那么老吗?已经堪当“孝敬”二字了?
我草草应付着这二人,说了几句软话,让他们宽了心,免得他们把我看成睚眦必报的小人。再说,顶着少城主夫人的名号,我的言谈举止也该得体宽和,以展现体恤城民的风范。钱我也没要,古府不缺这点钱,再说,我若是要了,只怕连古痕的形象也要跟着矮半截了。
送走这两个感恩戴德般的男人,我揉了揉脖颈,穿行在抄手游廊中,“谁?”我机警的喊道。古巽立刻护我在身后,警惕的环视,片刻之后回头疑惑道:“少夫人,并没有人。”
没有人?我环视游廊两侧浓密葱郁的参天古树,那我怎会感觉到有一双眼在紧盯着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好几回我以为是青冥,以为他回来看我。可这次,这人的眼,像猎人的眼,盯着我像是在盯猎物。
古巽却说,没有这个人存在我周围。
是我的感觉有问题,还是古巽的眼有问题?他是练武之人,感官本该较常人更为敏锐些的,他说没有外人,莫非这真是我自己的幻觉?
有时候,我还真难以相信自己的所见、所听、所感……
古巽护着我到了落兰院,这是我刚入古府时住过的院子,小兰曾说这也是花夫人住过的院子。
今日,古痕请我来这里用早膳,到底有何用意?
我款款步入落兰院,进了饭厅,一时呆住。
古府的正副管家全站在里面,齐管家神情戚戚,看了我一眼,竟似有些怜悯。屋内的圆桌前坐着两人,一个是古痕,一个是盈笑的清纯女子,我没见过。我怔立在门口,这个女子娇笑着急忙起身迎了过来,“想必这位就是姐姐吧,活脱脱一位下凡仙子呢。”她向我福了一礼,热络道:“花迎归给姐姐请安。”
“轰”一声,我的思绪被“花迎归”三个字炸得四处飞溅,她就是小兰口中的花夫人?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的目光下移,停在她微凸的腹部。醉城女子的衣物多半宽大,她的着装却颇为贴身,想必是故意为之,目的便是要我看见她的腹部吧。
她想告诉我,她也有孕在身。她有孕?容夫人不是说古痕早把她的孩子打掉了吗?怎么会……她的身形,她的孩子该比我的孩子大,至少有三个多月了,小腹才会微微凸出。她有身孕,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容夫人的消息有误?
我不解的看了眼古痕,他却没看我,我回看花迎归。
我曾经想象过花迎归的相貌,本以为她会与绝色的花向晚有几分相似,现在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古痕曾说她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却没想到长了一张清纯无邪的脸,若不看她的眼,我会以为天使大概就是她这样的。
古痕见我久未动弹,冷冷开口,“坐下来用膳,愣在那里做何?”
花迎归状似友善的牵引着我在圆桌前坐下,又亲自为我盛了碗粥,夹了几样开胃的小菜,她无邪的笑着,一口一个姐姐,她的热情燃烧一个沙漠恐怕也不是问题。
她对我的态度,若是看在外人眼中,只怕当真要以为我与她是亲姐妹了。
只是我的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酸楚与难堪。这就是古痕拒爱的方式?他要利用一个连他自己都唾弃的女人来拒绝我的爱?
我哀怨的看着古痕,希望我心中所想不是事实,古痕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我的眼,我食不知味,麻木而茫然的咀嚼着口中之物。
花迎归尽管面相纯真,却也看得出年岁比我大,她做作的叫我姐姐,只有一个可能,古痕已收她做小,我是正室,按尊卑,她确实该叫我姐姐。
古痕啊古痕,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好自以为是的方式!你宁愿用这种荒谬的伤害来阻遏我爱你,也不愿尝试接受我的爱?你以为这是在保护我?殊不知,你这样做,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当然,你不会认为这是伤害,在你自大冷傲的心里,你一直坚信,你独自为我决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都是保护我。你为什么不肯听听我的想法?为什么不肯让我与你一起想办法?
我的心好痛,知道了古痕的过往,我明白他这么做的深意,也明白这是他表达爱的一种方式,他想把他爱的人束之高阁,用他的方式保护起来,他对青冥如此,如今对我,亦是如此,可他怎么不想想,我是个人,有感情的人,对我来说,他保护我的方式太过残忍。
为了扼杀我对他的爱,他真是不计后果吗?
漫长而艰难的早膳过后,古痕终于开口,第一句就是残忍,“我收了花迎归为一房夫人。”他的话,是说给所有管家听的,也是说给我听的,而他的残忍,是只掷给了我。
尽管我心中早已猜到,可亲耳听到,我的心仍如翻江倒海一般。我的身犹如针锥般钻心的痛。我跌坐在椅中面色发白,看着古痕空洞的眼,我一直无话。
花迎归无邪的笑着,我却觉得这笑是世上最残忍丑恶的笑,因为它盛开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以他人的苦痛为给养。
按规矩,纳妾虽是古痕的一句话,但花迎归还须向我敬茶,我接过花迎归手上的茶,轻抿了一口。我知道我该说些客套话,诸如“以后要好好服侍少主”之类的古代“贤妇”的场面之辞。
但我却已不能自已,强忍着泪,无视厅内所有人的眼睛,茫然的走了出去,耳边只回响着齐管家低低的呼唤。
跌入地狱也不过这种感觉吧。
古痕一定不知道我心中的痛。
我从小看多了大妈和我妈哀怨的眼神,我妈带我离开之后,更是少有温情表露,我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我爸的花心,我从此厌透了男人三妻四妾的想法,更恨这样的男人。
对于古痕,他这样做,有他的苦衷,他的理由,他并非花心而为,所以我不恨他。可我怨他,怨他为何用这种自以为是的方式来排拒我的爱。
接受我的爱,难道比伤害我还可怕?当然,我毕竟不是他,我虽能明白他的想法,却体味不了他这么做背后的痛楚,正如他一样,他知道我会难受,却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倘若我是生长在这时空,接受着“男人三妻四妾乃天经地义之事”这等教育的女子,或者我是个从来没有爱上过古痕的女子,我或许不会像现在这般心痛吧。
我可以不恨古痕,却不可以不心痛。
我不知道我怎么走回自己的竹林小屋,古善已经在屋里等我。
见我回来,他欣喜道:“姐姐,善儿今天就可以把所有的账簿看完了。”
我呆呆的看着古善,他无邪的笑脸,姐姐?我恍惚中看到了花迎归,她无邪的笑着叫我姐姐,我吓得一把推开身前的古善,听到古善的痛呼,我才回过神,急忙将他抱起。
“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古善敏感的心已经发现我有心事,我这心事连我自己都瞒不过,又能瞒住谁呢?
我强挤出一个笑,“姐姐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今天你自己乖乖看账簿可好?”
古善狐疑的看我一眼,定然不相信我没事,“那姐姐好好休息吧,善儿会自己看的。”在疑惑面前,他还是选择了顺从我。
我回到内室,无力的倒在软踏上,卷缩着身子,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才有些许力气回注到我的身体里。我缓缓坐起,取来挂在墙角的琵琶,随意拨了起来。口中也自动的吟唱出一首曲子。
这个世界或有别人
亦能令我放肆爱一阵
对你飘忽的爱为何认真
热情热爱倍难枕
怎知道爱上了你象似自焚
仍然愿意靠向你亲近
也许痴心可以换情深
在无望盼天悯
随缘份过去你不再问
不懂珍惜此际
每每看着我伤心
只因你看惯我的泪痕
对你再不震撼
看见了都不痛心
如何象戏里说的对白
相恋一生一世
说了当没有发生
思想已永远退不回头
爱过痛苦一生
沾满心中的泪印
反复唱了几遍,我才想起来这首歌的名字,这是一首很老的歌,我年少的时候被它感动过,好像是周慧敏的《痴心换情深》,是首粤语歌,我也是用粤语唱的,我六岁之前,说的便是粤语。
发泄了半响,我是真的倦了,累了,也饿了。
我懒懒道:“小兰,去厨房传午膳吧。”
半天,小兰却没有应我,我又叫了遍,古善在外搭话,“姐姐,小兰一直没有回来过呢。”
没有回来?我整个忽视掉她了,我去会客厅时并没有带她,之后也只有古巽跟着我去了落兰院,我从落兰院回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方丈天地中,没有关心到她的去留。
这时,她还没回来,她会去哪儿?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我此刻的心异常的敏感,稍有风吹草动便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姐姐,你去哪儿?”
我停住步子,“我去找找小兰,别是出了什么事了。”
古善道:“是少主叫人把她带走的。”
“把她带走做什么?”我狐疑道,这个答案古善自然给不了我。
“不知道呢,”古善接口,“我刚来没多久,少主就让人把小兰带走了。”
我步出大门,见到古巽正走过来,急道:“你去问问,小兰被带去哪儿了?她犯了何事?”
“回少夫人,”古巽叹道:“小兰被关入古府大牢了。”
“她犯了什么事?”我追问。
“少主没说,只让关着。”古巽给了我一个蹊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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