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独坐隐龙居幽深的园林里,一道人工小泉由石隙飞泻而出,形成一条蜿蜒而过的溪流,沿途奇石密布,层出不穷。这时溪水差不多全结成冰,只余下中间少许泉水湍流着,蔚为奇观。
乌廷芳等都不敢来打扰他。
心中思潮起伏,想起与赵雅初次在邯郸长街相遇的情景,自己如何展开手段把她征服。又想到她被赵穆在车上毛手毛脚,挑逗得情不自禁地淫浪起来。她的移情别恋其实早有征兆,因为她根本抵受不了男人的逗弄。
她只是率性而为,顾不了是非黑白之分,否则不会明知赵穆祸国殃民,仍和他打得火热,直至被他害苦,才肯离开他。若换过赵妮、赵倩,哪会受威胁来对付自己。
可是他仍一厢情愿地信任她,只看到她媚人美好的一面,便深信她的甜言蜜语。当然,若自己在赵国扶摇直上,他们的关系可能继续保持下去,现在却证明了她受不起利欲的考验。
这时代的人都分外爱使“心术”,愈居于高位的人,愈是如此。曾共患难的成胥变脸不念旧情,亦使他心痛不已。这世界多的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是罕有难得。
思索间,他不自觉地依照墨子的打坐法行气止念,顷刻便意畅神舒,忽被足音惊醒,原来是陶方来找他。
只见老朋友一脸喜色,到他身旁的大石拨掉薄雪坐下,道:“那小子比猜想中还不行,终于招供出来。”
项少龙一计时间,若由昨天开始问起,至少疲劳轰炸了他超过三十小时,绝非易受的事,欣然道:“可问到什么内情?”
陶方有点泄气地道:“其实他只是个带讯的人,并不清楚赵穆的底细,纯是以口头方式报告楚国的事,再把赵穆的话传回给楚国的文信君楚冷,那是楚王宠信的大臣。”
项少龙道:“今天赵穆传的是什么话?”
陶方颓然道:“他只说三个月后请文信君派人送礼物来,就这有点特别,其他便是最近发生,譬如嚣魏牟被杀那类的普通消息。”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现在是否仍在审问他?”
陶方道:“当然!我怕他只是信口雌黄,所以依足你的话,不断逼他把细节重复,看看有没有前后不相符的地方。”
项少龙道:“他以前来过邯郸没有?”
陶方摇头道:“他是首次接触赵穆,为怕别人起疑心,相信他们每次都是派不同的人来。”
项少龙道:“往返楚、赵两地,最快要多少时间?”
陶方道:“若是快马赶路,因有许多关隘盘查耽搁,只是单程也要两个月,所以我才怀疑这小子说谎。”
项少龙精通间谍方法,微笑道:“不,他没有说谎,这是防止被人逼供的暗语,三个月可能是减半的说法,实际上是指半年,送礼来是反话,我早想过若赵穆是楚国派来的人,绝不会让《鲁公秘录》落入赵人手里,所以真正的意思是要楚人半年后派来高手,把《秘录》盗回去,赵穆对楚国真是忠心耿耿。”
陶方恍然道:“原来这是反话,取礼才真,而非送礼。楚人真狡猾,兼且文信侯早知‘礼物’指的是什么,故此一听便知。”
项少龙眼中闪着亮光,道:“最紧要弄清楚他来邯郸扮的是什么身份,用的是什么联络手法,愈详细愈好,我正愁杀不了赵穆,今趟真是精彩极了。”
陶方开始明白他的想法,兴奋地去了。
陶方后脚才去,荆俊便来找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项少龙站起身来,笑道:“看来上课并非那么有趣,是吗?”
荆俊来到他面前,颓然道:“把我直闷出鸟来,又不敢开罪未来岳丈大人,还累我破费买十斤腊肉送给他,结果连赵致的小手也碰不到。”
项少龙道:“见不到她吗?”
荆俊叹道:“见到又有什么用,这么多同窗,难道真走过去摸她两把吗?我看大部分的人,都是为她去上课的。”
项少龙哑然失笑道:“她也在上课吗?”
荆俊摇头道:“开始时,她坐在一角处,骗得我以为她是陪我上课,不半晌她便笑着跑得踪影全无,下课后怎也寻她不着。唉!拿剑逼我也不会再去。”
项少龙摇头叹道:“太没有耐性了,怎能夺得美人芳心。”
荆俊只是摇头。
项少龙道:“你陪我到外边走一趟。”
两人换过普通装束,坐上马车,出了城堡,在转角处溜下马车,由荆俊远远吊着他,看看有没有跟踪的人。半个时辰后,项少龙在城南一处密林里见到蒲布。
蒲布兴奋地道:“事情比想象中还顺利,赵穆的头号手下郑约明把我们全体招纳过去,不是我自夸,平原君还在世的时候,我们这批武士在邯郸真的是有头有脸。”
项少龙道:“有什么消息?”
蒲布歉然道:“我们刚刚安顿下来,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看来没有一年半载,很难取得他们的信任。”
项少龙道:“没关系,你们就在那里留一段时间,时机成熟了我会回来找你们,完成一件大事后,才领你们离去。”
蒲布道:“一切全听项爷吩咐。”稍顿了顿又道:“项爷!我们只希望追随你。”
项少龙诚恳地道:“我明白的,必不会辜负你们对我的厚爱和期望。”
两人拟好联络的方法后,项少龙道:“你们知不知道有个叫齐雨的齐人?”
蒲布道:“项爷问得真好,我和刘巢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当他的保镖,陪他四处玩乐。嘿!这小子对女人很有一手,那些姐儿见到他,都像蜜蜂找到花蜜般黏着不放。”
项少龙心中一痛,想起雅夫人,低声道:“有没有陪过他去见雅夫人?”
蒲布道:“这就没有,但昨晚他不用人陪,溜出使节邸,说不定是去找她。”
项少龙道:“这事你谁也不要说,若没有什么特别事,千万不要与我联络,无论听到赵穆对我有什么不利行动,亦不要来通知我,千万谨记。”
蒲布知他智计过人,这样说虽不合情理,但其中必有窍妙,肯定地答应了。
分手后,项少龙回到乌府,意外地发现乌应元、乌卓和滕翼三人全在等候他。
密议室内,乌家几个最重要的人物,乌氏倮、乌应元、乌卓、陶方和项少龙全体列席,还多了个滕翼,显示他因项少龙的关系和表现超卓,已取得乌家众人的信任。
这是有关乌家存亡的最重要会议。
乌卓首先报告道:“我和滕翼依孙姑爷吩咐,在两千精锐里挑出五百人,照孙姑爷提议的方法逐一测试。嘿!想不到只有七十七个人能过关,明天会开始训练他们,不过我敢保证他们无一不是能以一挡百的战士。”
项少龙微笑道:“你们只有十天时间,须好好掌握。”
众人大奇,问他为何肯定只有十天?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把整件事说出来,只隐瞒假嬴政一事,因为他曾答应朱姬要守密。
乌应元眉头大皱道:“那你怎样把她母子弄出来呢?弄出来毒发身亡岂非更糟?”
项少龙胸有成竹地道:“这事另有转折,可是当朱姬要说出来时,赵穆却来打断,总之可包在我身上。”
众人始松了一口气,回复希望。
滕翼冷冷聆听,脸容没有半分变化,予人一种坚毅不拔的豪雄姿态。
陶方赞道:“少龙智计过人,反利用赵雅去骗倒赵王和赵穆,看来这十天无论我们有任何异举,他们亦不会干预的了。”
乌氏倮点头道:“若没有少龙,今天我们定是一败涂地,片瓦不留。”转向儿子道:“秦国那边的牧场是否弄得差不多了?”
众人大讶,这才知悉乌应元在秦境内有部署。
乌应元道:“我选了四个地方经营牧场,两年前已派出经验丰富的老手去处理,现在颇具规模,足可勉强容纳我们移去的物资和牲畜。哼!我真想亲眼目睹孝成王那昏君在我们走后的表情。”
项少龙忍不住问道:“牧场内那么多牲口,沿途又有赵兵设关驻守,怎走得了?”
乌应元笑着道:“我们不会动这个牧场的半根草,调动的都是接近秦境的几个畜牧场,这几年来我们借口对付秦人,不断把边境的牧场扩充,把最好的牲口送到那里去。”
陶方接口道:“表面上赵人仍与我们乌家保持良好关系,边境的守军哪知道这里的事,只要秦人同意,就算把所有牲口全体迁移,亦不是难事,何况我们只送走最好的牲口,作配种之用。”
乌卓道:“边防赵军有很多是我特别安插进去改名换姓的乌家子弟,做起事来非常方便。”
项少龙心中佩服,原来为救嬴政母子,几年前乌应元便开始做功夫,所以现在才如此轻松从容。
滕翼若无其事道:“不会有任何牲口留给赵人吧?”
乌氏倮淡淡道:“这个当然!”
项少龙心中不忍,想起遍牧场尽是牛、马尸体的可怖情景,但这亦是无可奈何、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改变话题道:“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能把城堡守得多少天,愈久我们愈有把握逃出去。”
滕翼和陶方刚得闻秘道的事,所以明白他的意思。因为赵人会以为他们被困在城堡里,不会派人追捕他们,而朱姬母子亦可由地道离城,故愈守得久,他们便愈逃得远,甚至在边防军接到消息前,早安抵咸阳。
乌卓道:“这事包在我和滕翼身上,这几天我会秘密由地道把兵员物资和守城的器械运来藏好,滕兄则负责训练守城的战术。”
乌应元向陶方道:“陶公最好把外人调往别处,尽量遣散无关的婢仆,歌姬则挑选精良的送出城外,但要装作秘密的样儿才成。”
众人除滕翼、项少龙外,均笑了起来。前者自妻儿惨死后,罕有欢颜;项少龙则是想起乌氏倮与堡偕亡的决定,忍不住道:“爷爷……”
乌氏倮插言道:“这事只能以血来清洗,使乌家后人永不忘记与赵人的仇恨。谁要对付乌家,都要付出惨痛代价。”轻叹一口气后,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缓缓道:“我们祖先确是秦国贵胄,因斗争被迫流落赵国,凭着坚毅不屈的精神,在荒山野地设置牧场,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畜牧大王。现在我的后代终于返家,而我则能轰轰烈烈而死,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乌卓默然无语,乌应元和陶方神色凄然。
滕翼眼中射出尊敬神色,动容道:“好汉子!”
乌氏倮欣然一笑,辛苦地站起来道:“所以这几天我要尽情享乐,没有什么事就勿要烦我了。”
哈哈一笑,在众人目送下,哼着小调离室去了。
滕翼和项少龙并肩朝内宅方向走去,问道:“准备怎样处置倩儿?”
项少龙知他疼爱这美丽的公主,怕自己会把她舍下不顾,保证道:“我怎也要把她带在身边。”
滕翼放下心事,转头找乌卓去了。
当日黄昏,乌氏倮秘密为项少龙与乌廷芳举行婚礼,又为他纳婷芳氏为妾,正式定下名分。
这晚项少龙和荆俊再度潜入质子府,项少龙驾轻就熟,避过哨岗守卫,来到朱姬香闺,两人躲在榻上轻声密语。
朱姬媚艳的脸庞和他共享一枕,玉体毫无顾忌地紧挤着他,由于她是侧卧,迷人的气息有节奏地随呼吸送入他的耳朵里,那种诱惑性是没有男人可以抗拒的。幸好项少龙的眼睛投往罗帐顶部,否则被她那对媚眼一看,保证会不克自持,做出不应该做的事。
在这男权高涨的时代,女人都懂得以她们的天赋本钱控制男人。朱姬正是这类妲己式尤物中的佼佼者,否则庄襄王不会对她念念不忘,而赵穆这双性恋者和大夫郭开此等精明人物,也不会同时迷恋上她。
朱姬不说正事,先道:“你没有爱上赵雅那淫妇吧?”
项少龙心道女人即是女人,时间宝贵,朱姬偏有闲情要来管闲事,惟有顺着她语意道:“你熟悉她吗?”
朱姬不屑道:“赵穆以前不时带她到我这里来,你说算不算相熟?”
项少龙记起赵雅曾暗示与那假嬴政有暧昧关系,看来就是这种在赵穆指示下做的荒唐事,心头一阵厌恶,亦有种解脱的感觉,因为再不用对赵雅负上感情的责任。
朱姬忽地轻笑起来,得意地道:“赵穆虽然狡猾,却绝非我们的对手,你应知道怎样好好利用这个淫妇吧!”
项少龙暗叫厉害,给她一口道破自己的计划,深吸一口气道:“今天事成,确赖她的帮忙。”忍不住道:“夫人!你的儿子究竟在哪里?”
朱姬道:“先告诉我你的计划,让我看看是否可行,才可以告诉你。”
项少龙历经变故,学懂逢人只说三分话,扼要地把计划告诉她,却隐去乌家地道这最重要的环节,改为由城西出城。
朱姬已非常满意,温柔地吻他面颊,纤手抚着他宽阔的胸膛,娇媚地道:“你腰间硬梆梆的,扎了什么东西?”
项少龙道:“就是可以飞檐走壁的工具和杀人于无形的飞针。”
朱姬色变道:“赵雅知不知道你这本领?”
项少龙细心一想,摇头道:“她虽曾见过,幸好我从没有解释用法,而且她看来仍希望我能独自逃生,应不会向赵穆透露。”
朱姬松了一口气,耳语道:“我们不能只是靠碰运气,你明晚可否给我带些烈性迷药来,必要时,我要自己想办法溜出去。”
项少龙愈来愈发觉这女人不简单,皱眉道:“我们就算可迷倒屋内看守你的婢女,亦闯不过守卫那一关。千万不要相信郭开,他只是在骗你的身体。”
朱姬“噗嗤”一笑道:“傻呆子才会相信他,我要迷倒的人正是他,这是我十年来朝思暮想揣度出来唯一可逃走的办法,我要迷倒他是因看中他的身量和我相差不远,只要把靴子垫高,衣服内像你般扎些东西便成。”接着叹了一口气道:“唉!若不找些事情来做,人都要被关得发疯了。”顿了一顿,声调、语气均变成郭开那阴柔尖细的声音道:“所以我每天模仿他说话的声调和他的举止,若非知道绝对逃不远,我早溜掉哩!”
项少龙为之绝倒,衷心赞道:“你学得真是惟妙惟肖。”
足音由门外传来,项少龙忙躲进暗格去。婢女推门入房,揭帐看到假装熟睡的朱姬后,才安心离去,项少龙复钻出来。
朱姬又靠过来搂着他道:“不韦手下有个精善易容术的人……”
项少龙打断道:“你说的定是肖月潭,我刚见过他。”
朱姬欣然道:“现在我真的毫无保留地相信你。好啦!告诉你吧!我虽不懂易容术,但曾因兴趣从他处学到些窍诀,闷着无聊时设法假扮郭开的模样,自信除非相熟的人,否则绝不会看出破绽。”
项少龙心中感叹,由此可知朱姬多么渴望离开这个囚笼,亦见她在绝境中坚毅不屈的斗志。
朱姬道:“你至紧要带迷药来给我,人是很奇怪的,无论做好事或坏事,开了头便难以控制,所以赵雅迟早会把你完全出卖,以赵穆的谨慎多疑,必会加派人手看管这里。”
项少龙同意道:“给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很不好的预感,若让赵穆知道我有高来高去的本领,定会针对这点加以应付。”说着坐起来。
朱姬讶异地道:“你干什么?”
项少龙没有答他,移到窗旁,往外看去,刚好一队巡卫经过。待他们去后,往外面的荆俊打出手势,不一会儿他灵若狸猫般穿窗而入。项少龙吩咐他回乌家取药后,看着他安然离开,才回到床上。
朱姬瞪大眼睛看着他道:“原来竟有身手这么高明的人物助你,难怪赵穆对你如此忌惮。”
项少龙道:“夫人请快点说出有关储君的事吧!”
朱姬好整以暇地道:“这么急干嘛?横竖要等人拿东西来你才走。你也不知人家心中憋得多么辛苦,好不容易才有你这个说话的对象。”
项少龙又好气又好笑,软语道:“算我求你吧!”
朱姬得意万分,媚力直逼而来,柔声道:“少龙!亲亲人家好吗?”
项少龙无奈下,别过脸来,只见她那对摄人心魄的媚眼魅力四射,一瞬不瞬地直盯自己。两双目光交缠片刻,朱姬香唇主动地印在他嘴上,娇躯还轻轻地摩擦扭动。阵阵销魂蚀骨的感觉,遍袭全身,项少龙立时欲焰高涨,难以自制。
朱姬的香唇移开少许,花枝乱颤轻笑道:“我还以为你是能不动心的怪人,原来和其他男人毫无分别。”
项少龙大感气愤,亦因此分散了精神,压下欲火,微愠道:“夫人!”
朱姬伸出两指,按在他嘴上,哄孩子般道:“不要发怒,人家是真心想和你亲热的!”
项少龙拿她没法时,朱姬正容道:“当日为避人耳目,不韦和异人郎君没有把我带走,当时我刚产下一子,尚未足月。他们走后,我知道形势不妙,说不定政儿会被赵人杀掉泄愤,于是连夜使仆人外出找寻其他婴孩,好代替政儿。”
项少龙恍然道:“原来现在宅中的假嬴政是这么来的。”
朱姬苦恼地道:“匆忙下做的事,自然会有错漏,一时间找不到同龄的婴儿,惟有以重金买了个三岁的小孩代替。幸好那时没有人当异人郎君是个人物,连他有没有孩子都不知道。当夜赵穆发觉吕不韦和异人郎君遁走后,凶神恶煞地来把所有婢仆全体处死,只剩下我和那假儿子,也没有起疑心。”
项少龙这才恍然,怪不得嬴政的年龄与史书不符,真实的情况竟是这么曲折离奇。
长平之战发生在公元前二六〇年,自己到此已有年多光景,眼前应是公元前二四九年,中间隔了十一年。假设秦始皇是在长平之败来到赵国后出世,古代讯息不便,说不定已跨了一年,所以嬴政应是在长平之役后一年的年头出生,那他在公元二四六年登位时,即距今三年后,刚好是十三岁,证实史书无误。
自己真笨,竟猜不到嬴政是假的。以前想不通的事,立时贯然而悟。这才合理,以秦始皇的雄才大略,怎会是窝囊的人物。
朱姬由衣服里掏出一块式样特别、刻有凤凰纹饰的精致玉坠,解下来珍而重之塞入项少龙手心,又把他手掌阖起来,两手用力包紧他的铁拳,柔声道:“真正的政儿被送到邯郸一个刚在长平之役失去两个儿子的穷人家寄养,说明将来以玉坠相认。政儿颈上戴着同样的玉坠子,这个是凤纹,那个刻的是龙纹。”
项少龙道:“那对夫妇知不知道储君的来历?”
朱姬眼中射出又喜又忧、心事重重的神色,紧张得呼吸急促起来,娇喘着道:“当然不会让他们晓得,只说是富家千金的私生子,当时我想不到会立刻被软禁起来,知情的仆人又给杀死,所以直到今天你来后,才有机会告诉你这件事。天啊!你一定要帮我把他找来,否则我不要活哩!”
项少龙手心感觉着玉坠传入手内朱姬肉体的余温,充满信心地道:“我敢以人头担保,必可找到他。”
他自是信心十足,否则历史就不会是那样的了。
朱姬呻吟道:“不要哄我欢喜。”
项少龙道:“我是个有异能的人,预感到的事绝不会错。”
朱姬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后,凑到他耳旁念出藏在心内十年,那收养她儿子的人的姓名和住址,项少龙用心记牢。
窗门轻响,荆俊去而复返,手中提着大包迷药,笑嘻嘻来到帐前,运足眼力打量着朱姬,立时目瞪口呆,忘了说话。
朱姬看得“噗嗤”一笑,自是百媚千娇。
项少龙责备道:“小俊!”
荆俊这才灵魂归位,道:“这是烈性迷药,只一点点可教人躺上一天,冷水都救不醒,这包东西有足够迷倒百多人的分量。”
蓦地远方蹄音骤起,由远而近。
朱姬和项少龙同时一震,晓得朱姬果然料对了赵雅。项少龙更知赵雅不但愈陷愈深,还重新被赵穆控制,否则不会在这等夜深时分,赵穆还派人来重新布防,显是赵雅在床上把有关他的本事吐露给赵穆知晓。
匆匆与朱姬约定逃走的时间、地点,两人迅速离去。刚攀上高墙,卫士已由假嬴政居所那边拥来,展开新的防卫网。
由此刻开始,这坚强的秦始皇之母,便要靠自己的力量和才智逃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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