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复滇王府后,接着发生的事,连项少龙都感到出乎意外。
首先来贺的是春申君,接着是被逐离滇王府不久的一众婢仆武士,再者就是各诸侯国来吊祭考烈王的代表甚或侯王,以及东方各国的使节和一向崇敬庄家的名将大臣,弄得庄夫人和项少龙为应酬接见忙个不停。
黄昏时太后李嫣嫣发旨下来,召见庄夫人和庄保义,却不包括万瑞光在内。
项少龙知道造势成功,放心让庄夫人母子在春申君陪同下,入宫觐见李嫣嫣和只有两岁多的小储君。
幸好尤氏姊妹留在府内,陪项少龙接见客人,以免露出马脚。
忙得晕头转向之时,下人报上道:“魏国龙阳君求见!”
项少龙大喜,嘱咐尤氏姊妹继续应付其他来客后,使人把龙阳君引进内堂。
龙阳君正为这安排感到茫然,至抵达内堂,见到万瑞光,呆了一呆时,万瑞光离席起迎道:“今趟又瞒倒君上了!”
龙阳君不能相信地瞪大“秀眸”,失声道:“项少龙!”
项少龙拉着他到一角坐下,笑道:“不是我是谁?”
龙阳君大喜道:“你可知道田单到这里来了?”
项少龙含笑点头。
龙阳君叹道:“你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先是董马痴,现在则是万瑞光,累我还为你担心透顶,三天前我到此时,赫然发觉田单神满气足的在这里摆风光,还以为你给他杀掉了呢!”
项少龙当下把事情和盘托出,不知为何,他全心全意地信任这位“男朋友”。
龙阳君听得田单藉替身遁走一事,恍然道:“怪不得刘氏昆仲和旦楚等人一个不见,不过你能吓得他如此不风光的溜掉,亦足可自豪了。”
项少龙道:“君上是否来参加考烈王的丧礼?”
龙阳君道:“名义上当然是这样,实际上却希望从田单手上把楚人争取过来,现在我们均知道田单、李园和吕不韦定下密议,要瓜分天下。”
项少龙道:“只要君上助我杀死田单,不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吗?”
龙阳君一想也是道理,点头道:“若你能使滇国小储君复位,那便可牵制楚国,教楚人不敢有异心。不过事情挺复杂哩!最后我们仍是要对付你们秦国,不是非常矛盾吗?”
项少龙道:“那是日后的事,若不解决吕不韦的阴谋,立即便要大祸临头,所以杀田单乃对你、对我均是有利的事。”
龙阳君苦笑道:“天下间怕只有一个项少龙是我拒绝不了的,迟些你还会见到很多老朋友呢!”
项少龙道:“那是韩闯!对吗?”
龙阳君道:“韩闯这人不大靠得住,你最好不要让他知悉身份,否则说不定他在某些情况下会出卖你。”
项少龙问起赵雅,龙阳君道:“她已随贵属返咸阳去,在此事上太子为你奔走出力,因为韩晶始终不肯放过她,女人嫉忌起来,确是不顾大局的。”
项少龙放下心头大石,顺口问道:“各国还有些什么人来了?”
龙阳君数着手指道:“赵国来的是郭开,他现在非常得宠,有他弄鬼,我看廉颇很快会相位不保了。”
项少龙知他这么说,背后必发生过一些事方如此肯定,不由心中暗叹,却是爱莫能助。
龙阳君续道:“燕国来的应是太子丹,但到现在仍未有讯息,确是奇怪。”
项少龙亦大惑不解,假设太子丹的人以快马经魏境到寿春报讯,至少该比自己快上十天,没有理由到现在仍没有消息。
一般使节往来,均必先递上正式文书,假设现在太子丹仍未有讯息到来,可能赶不及半月后楚王的大殓。
项少龙道:“秦国有人来吗?”
龙阳君道:“秦国一向和楚国关系较密切,现在又是罕有的和平时期,当然会派人来,不过奇怪是派来者不是吕不韦,而是左丞相徐先。”
项少龙心中剧震,隐隐间大感不妥。
龙阳君讶道:“有什么问题?为何少龙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项少龙道:“现在还不知有什么事,君上可否帮我一个忙,查察徐先取什么路线到寿春来,此事至关紧要。”
龙阳君立时明白过来,色变而起道:“此事我立即遣人去办,若是经过我大魏,我会派军保护他。哼!这一招可能是嫁祸我大魏的阴谋。”
项少龙倒没有想起此点,徐先到寿春,不出取韩或取魏两条路线,若吕不韦使人在任何一国刺杀徐先,均可掀起轩然大波,而吕不韦更可趁机对韩或魏用兵。
想不到莫傲死了,吕不韦仍如此厉害。
至此两人均无心说话,龙阳君匆匆离去。
送走所有宾客,天已入黑。
项少龙肚子饿得咕咕发响,忙返入内宅他的院落去,纪、赵二女刚洗过澡,候他进来吃晚膳。
滇王府规模中等,是由一座主府加上六个四合院落组成,四周围以高墙。每个四合院均以庭院为中心,四周围以房屋而成,布局内向,几乎所有门窗均开向庭院,府内遍植大树,故即使际此炎夏时节,仍是非常阴凉。
入口均设于南方,左右对称,有明显的中轴线。对着正门的房子是正房,左右则是东西厢房。
项少龙和众铁卫占了两个四合院落,地方宽敞舒适,有若回到家中。
项少龙吃饱肚子,叹一口气,把见过龙阳君和对徐先的担心说出来,纪嫣然听后色变无语。
赵致道:“徐相乃西秦三大虎将之一,该有办法保护自己吧!”
纪嫣然道:“最怕他手下里有吕不韦的奸细,徐相又想不到出手的是李园潜往韩、魏境的人,那就非常危险。”
旋又皱眉道:“虽说秦、楚关系密切,但只要派个王族的人来,比徐先更加适合,可知其中必有因由。”
项少龙道:“只要随便找个政治借口,例如要与楚人另签和约,就可逼得徐先非来不可,太后虽对吕不韦的不满与日俱增,但暂时仍很难不倚赖他这臭仲父办事,因为秦国军方一向看不起她这个太后。”
纪嫣然对徐先极有好感,忧慼慼地叹道:“现在一切只好听天由命了!”
此时庄孔过来相请项少龙,说庄夫人回来想见他面谈。
项少龙只有收拾情怀,随庄孔去了。
庄夫人身穿燕尾长褂衣,衣裾处被裁成数片三角,叠叠相交,形同燕尾,故以此名。
她斜倚在靠中央庭院的一扇漏窗旁的卧几上,神采飞扬地看着项少龙进来。秀发挽成坠马髻,以一枝金钗把发型固定,在灯火里金钗闪闪生光,使她更显高贵优雅,亦非常诱人。
腰上挂着一串形状不同的玉珮,倍添瑰丽富贵的贵妇身份。
庄孔离去后,庄夫人盈盈起立,移到项少龙身前,甜甜一笑道:“妾身早回来了,但要待沐浴更衣后才见你,嗅到人家身上的浴香吗?”言罢傲然挺起酥胸。
项少龙暗忖滇南土族的女人必是特别开放,诱惑起男人来既直接又大胆,同时知她因感激自己,故更添爱意。微微一笑道:“看夫人的样儿,便知今趟楚宫之行大有所获,在下有说错吗?”
庄夫人举起一对玉掌,按在他胸口上,媚笑道:“少龙!你的心跳加速了。”
项少龙大感尴尬,庄夫人放开双手,以动人优雅,似是弱不禁风的步姿,袅娜移到窗旁,背着他看着外面月夜下的庭院,柔声道:“项少龙果是名不虚传,只虚晃一招,立时整个寿春都震荡了,现在再无人敢小觑我们这些亡国妇孺,众诸侯国都表明立场,支持我们复国,唯一的障碍仍是楚廷。”
项少龙来到她身后五步许处立定,问道:“李嫣嫣对你态度如何?”
庄夫人道:“我本以为李嫣嫣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但意料之外她只给人温柔多情的感觉,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伤凄艳,人当然是绝色尤物,甚至可与你的纪才女相媲美。而更使我奇怪的是在春申君和李园之间,她似乎更倾向于春申君,这确实令人费解。”
项少龙听得呆了起来,李嫣嫣竟会是这样我见犹怜的女子吗?
庄夫人转过身来,倚窗而立,嘴角带着个迷人的笑容,眉梢眼角则是无尽的风情,双肩轻耸道:“李园和春申君对妾身的身体都很有意思,妾身该怎么办呢?”
项少龙苦笑道:“夫人要我给些什么意见呢?”
庄夫人凄然一笑道:“这种男人的嘴脸我早见惯,若非遇上你,妾身定不会吝啬身体以争取他们的支持,但现在却感到要先征求你的意见。天下之间,除你之外,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得到妾身所有的信任。”
项少龙正思忖她是否在迷惑自己时,庄夫人移步过来,贴入他怀里,用尽气力搂紧他的熊腰,俏脸埋入他宽肩里,呻吟道:“拥抱我好吗?我需要一个强大的男人支持我。”
要说在这种情况下,对这样一位身份高贵、千娇百媚的尤物投怀送抱不动心,定是骗人。项少龙不由把她搂个结实,爱抚着她丰盈和充满弹性的背肌,柔声道:“夫人不必如此,就算我们没有肉体的关系,我项少龙决不会食言,定会助小王储登上王位。”
庄夫人仰起俏脸,甜甜一笑道:“你以为妾身当你是其他的男人吗?不!你错了,人家昨晚便在梦中见到你,唉!只可惜我们的一段情,到王儿登基后就要一刀两断,想起来便感到人生没有什么味道了。”
忽然离开他的怀抱,拉着他到一旁席地坐下,肃容道:“现在李嫣嫣已确认我和王儿的合法地位,但李园却以强秦压境为借口,拒不出兵助我母子,春申君不知是否怕开罪李族,亦摇摆不定,态度暧昧。别人所说的支持,只是口上说说,不会有实质的行动,所以我们母子的命运,仍是操在少龙手上。”
项少龙为安她的心,低声道:“我在秦、楚边界有支实力强大的部队,到时可扮作滇人攻入滇京。但若我杀死田单,便得立即秘密溜走,否则恐怕难以离开寿春。现在李园唯一对付你的方法,是把你们母子软禁楚京,又可玩弄你的身体,一举两得。”
庄夫人色变道:“我倒没有想过这问题。”
项少龙忍不住搂着她的香肩,低声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装出需人援手的姿态,不妨跟李园和春申君虚与委蛇,摆出一副若果楚廷不肯出兵,就全无办法的样子,定可以骗倒所有人。”
庄夫人咬着唇皮道:“你是否暗示我要牺牲自己的色相呢?本来我早有此意,但有了你后,我又不想那么做了。”
项少龙见她对自己确似动了真情,自己又风流惯了,忍不住亲吻她的脸蛋,柔声道:“凡是容易上手的东西都不觉珍贵,所以你要对所有对你有野心的人欲迎还拒,若即若离,弄得他们心痒难熬时,我们早离开楚京。假若我在楚王大殓前杀不死田单,唯有放弃,全心为你复国好了。”
庄夫人现出迷醉的神情,昵声道:“愈和你接触,愈觉你有本领,偏偏你却是个情深义重的豪杰,这感觉真叫人矛盾。少龙啊!人家这么易上你的手,你会否看不起人家呢?”
项少龙心道尚未入室登榻,哪算上了手,口上当然不可这么说,柔声道:“在小储君复国之前,我们不可以发生肉体的关系,那会使我们沉迷欲海之中,很易会误了正事,我们必要抱着卧薪尝胆的态度,只有刻苦砥砺,方可成其大业。”
庄夫人差点呻吟出来道:“你室有美女,怎算是卧薪尝胆,用这来形容人家倒差不多。少龙啊!唔……”
项少龙封上她的香唇,一番缠绵后,才放开她,道:“女人若在男女之事上得到满足,会在神态上给李园和春申君这些花丛老手看出来的,那时夫人便难以玩弄手段,此事微妙至极,夫人定要听我忠告。”
庄夫人惊醒过来,坐直娇躯道:“妾身明白了,但不要忘记你的诺言,复国事成,人家绝不肯放过你的。”
项少龙又与她略作缠绵,才回自己的院落去,心中暗叹,在这生死悬于一发的险境里,他不想有任何因素影响他的大计,包括男女的关系在内。
十五天内若杀不了田单,他立即溜走,绝不会犹豫。
杀死田单虽重要,却远及不上纪、赵两女和众铁卫的生命,何况家中还有乌廷芳、项宝儿和正在苦候他的薄命女子赵雅。
这时他才明白什么是英雄气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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