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才出城就被等候多时的暗卫捉住了,蒙着眼睛,她也不知自己具体被带到了哪。
两天,只给她送些咸的齁死人的饭菜,水是一滴也没有。
强撑到第四日,谢夫人觉得自己随便挂出去晒晒,就是很不错的咸肉。
“来......来人啊,我.....水。”
柳岁笑眯眯弯下腰,语气十分温和。
“谢夫人这是渴了?”
谢夫人拼命的点头,现在只要给一口水,要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
至于谢全,那么大个人了,总不至于照顾不好自己。
“我问你答,若是有一句假话,水是肯定没有的。”
“好好好.....姑娘您尽管问就是。”
谢夫人的眼睛被黑布蒙着,也不知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能寻着声音的来源转动一下脑袋。
“当年,谢成安的正妻如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可是你在背后出谋划策?”
谢夫人身子一僵,实在没想到这姑娘问话如此直接。
“不想说?那行,咱们就耗着。”
“我说,我全说,是谢成安......他想吞了妻子陪嫁,可奈何人家父亲到底是个四品的官,他就只是个商贾,惹不起,只能另辟蹊径.....”
谢夫人实在渴的厉害,讲话也是断断续续。
柳岁示意人上前,真就只给了一口水。
谢夫人缓了好半晌,才又继续开口。
“谢成安的外室加上我共有三个,有一个难产死了,另一个......因为发现了谢成安的真实目的,被灭了口。”
怕柳岁不信,她又赶忙地解释。
“谢成安可不是为了我才杀害如夫人的,起初,只是往饭食中添加慢性毒药,时日一久,人就会变得疲软无力,但是足等了两年,如夫人虽病痛缠身,却始终活着。”
“谢成安与我商量,想下点烈性的,又担心如夫人娘家看出端倪,我.....我被猪油蒙了心,让他趁着如夫人熟睡,紧闭门窗,又买通了常到府中看诊的郎中......”
她拼命地朝着柳岁的方向磕头。
“我知道错了!这些年我也不好过,午夜梦回,总是能看见谢夫人面如白纸站在我榻前.....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全给你们,只求饶过我这条贱命......”
柳岁冷哼,一巴掌扇在谢夫人脸上。
“想要你的命!但就算如此,也抵不过如夫人的性命,说说吧,如夫人的那些陪嫁如今在何处?”
谢夫人再不敢有一点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她知道的所有事全部说了出来。
终于如愿以偿喝到了水,谢夫人长呼出口气。
柳岁看着手中的契书,最后一股脑塞到景昭辰手中。
“你看着处理吧!至于当年的事,就一五一十告知冯震吧!”
谢成安不愧是只老狐狸,如夫人死后,怕无法给她的娘家交代,所有商铺契书上仍写着如夫人的名字,并且承诺说等到谢烟嫁人时,这些东西全一分不少交到谢烟手中。
如夫人家中也寻了好几位郎中来瞧过,皆说她是久病缠身,并非人为身亡。
这事也便不了了之。
至于如夫人的嫁妆,她就谢烟一个女儿,自然东西也会当做陪嫁。
这是谢烟的依仗,也是她的底气。
哪成想,谢成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谢烟陪嫁的店铺只是如夫人当年的三分之一。
庄子、田地提都没提,全部入了谢府公中。
如夫人死时,谢烟还小,压根不知道母亲的陪嫁都有些什么。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谢烟在谢府的日子十分艰难。
谢成安偏爱外室所生的一双儿女,什么好的都紧着他们,下人们对待谢烟也十分怠慢。
冬天饭菜送到谢烟手里,早就已经凉透了。
一直到她嫁给冯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才告一段落。
所以谢烟恨谢府中的每一个人,他们欠她一条人命,欠她一个童年。
如今的谢夫人也是个狠人,除了典当光她院中的东西,还悄悄从谢成安的书房顺走了店铺的契书和当年如夫人嫁入谢家时的陪嫁礼单。
这些衙门都是造册的,谢成安赖不掉。
剩下的事都由景昭辰吩咐人去办,无需柳岁再操心。
至于这位谢夫人,除了手上沾着几条下人的命,在谢府的许多年,也算安分。
最后,她身无分文被人送去了岭南。
岭南比起宁安,环境似乎更加恶劣,主要是那里草木众多,蚊虫也多,树林中一年四季弥漫着瘴气。
谢夫人不是想与儿子生活吗?
这也算如了她的意。
至于到了岭南,母子二人依靠什么为生,就不在柳岁的考虑范围内了。
说起来也可笑,谢夫人随手顺的这些店铺契书,正是谢成安舍不得出手的那十来间。
东城有家首饰铺子生意还不错,谢成安心里多少好受些。
可是没过几天,衙门就有人上门,说是那家铺子另有主人,给谢家三天时间整理。
谢成安一头雾水,这才想起书房中的契书。
匆匆赶去,放契书和银票的暗格中空空如也。
谢成安瘫软在地,哭得跟死了亲爹似的。
当年为了不落人口舌,契书上的名字一直是如夫人的,后来谢烟出嫁,他随便给了十来间生意冷淡的铺面。
他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谁知最后竟鸡飞蛋打!
机关算尽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从来没想过如谢夫人那样的后宅女子,处理起事竟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典当了她院子里的名贵字画及珍稀摆设就罢了,竟将手伸到了他的书房。
他对她从不设防,只因现在的谢夫人说白了就是青楼里卖艺不卖身的妓子。
如果不是他谢成安,她还不知沦落到何处。
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竟然恩将仇报,反咬了他一口。
契书上有衙门盖的印章,谢成安再不情愿,也只能认下此事。
柳岁原本做好了长期留在江南的准备,但听景昭辰说,岐奇似乎根本不打算等到开春,想趁着冬天,路难行,人倦怠时,一举夺下漠城。
漠城之后就是云州,一路北上,攻破京城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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