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九连看着陆爱国一大把年纪了,还哭得如此失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是,她真的真的不愿意见到那个女人,她一看见她就想起她对丈夫的侮辱和对儿子的算计。
陆爱国是她四个孩子里面长得最像陆瑜的,年纪又最小,可以说,他是她最偏疼的孩子,也是伤她最深的那一个。
当年,张友华对陆瑜如此侮辱,她勒令陆爱国分手后,陆爱国写信告知她两人已分手后,她还松了一口气儿。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两年后,这两人又搅和到了一起,还恬不知耻地跪在她面前求她同意他们。
她看向陆爱国,企图从这个孩子的脸上,找到一点儿犹豫,或是后悔。但是没有,他的脸上只有坚定与平静。
那一刻,马九连甚至反思道,她的教育是不是出了问题。为什么她的孩子竟然会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栽在这样一个女人手里。
就算被两人架到火上,马九连还是一遍一遍地问着陆爱国,有没有想过父亲,有没有想过家人的感受。到底有没有苦衷。
她棍子都打断了,但还是没能让他回心转意。
陆爱国倒下的那一刻,她又比他好受多少呢!
可她还是强撑着将陆爱国从陆家分了出去,陆瑜风光霁月了一辈子,她舍不得他身上有任何的污点。
至于说她狠心什么的,她认了,她实在厌恶极了这两人的模样。
一切尘埃落定后,马九连大病了一场。如果不是还有陆建国三姐弟还需要她,可能,她当时就追随陆瑜而去了。
马九连不再管地上的陆爱国,欠与不欠,哪里说得那么清?当时,她知道是张友华给陆爱国下了套,她甚至舍着一张老脸去求了陆瑜和哥哥他们的老战友。
可是呢,那张友华幸运,肚子里揣了个种儿。她还有什么好说呢?就这样吧。
缓缓走出堂屋,马九连看着外头的亮光,恍惚了下。她没有多久时间了,这些该释怀的就释怀吧。
“奶奶,我来扶您。”
林溪一抬头就看见颤颤巍巍准备出来的马九连,连忙喊道。
“欸,我没事儿,就是走得慢些儿,你别担心,瞧瞧,跑成这样子。”马九连看着急匆匆跑过来的林溪,心里荡起一丝暖意。
“奶奶,可得注意着些,这大晚上的,又是冬天,可别不小心滑倒了。您有事儿就叫我们一声嘛,大家都在这儿,随时供您使唤呢!”
“是啊,奶,您可别给我逞强。来,我扶您。”陆铮也走过来,劝解道。
“好好好,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走吧,扶奶奶回房间一下。来,小溪,你也跟着去,奶奶有东西要给你。”
“好,奶奶,来,我扶您。”林溪点点头,丝毫不理会另一头陆铮那暗戳戳的视线。
陆铮看小姑娘如此“绝情”,头大如斗,怎么办啊?这回儿可真把人给惹毛了,陆铮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顿,恨不得立刻扇自己两巴掌。
马九连此刻倒是没注意到这对小儿女之间的官司,她凝着眉,慢慢地回到房间。
“阿铮,你去把门给关上。”
马九连坐下就开始支使着陆铮关门。
“奶奶,怎么了?”林溪看着拉住她的老太太,有点儿不解。
“没什么,小溪啊,奶奶呀,是高兴。你瞧瞧,外面多热闹啊。我啊,很高兴看到我们阿铮啊,有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对象。
来,这是奶奶给你父母准备的一点儿见面礼,你也别嫌弃啊!虽说是前些时候的老物件儿了,但是啊,也是我爹娘他们那辈儿传下来的。”
马九连从枕头下的手帕里,取出两块铜钱。“那些年啊,风雨飘摇,我们家虽说是家境有优渥,但是啊,好些东西还是没了。
再说这几年来,也是反反复复,没个定性儿。这东西啊,也就不敢拿出来了。但是我想着啊,这老物件儿也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看,要不给你父母他们带回去,以后给家中的小辈儿们看看也行啊!”
马九连脸上带着些不安,这些东西,毕竟对于现在的人来说,还真是个烫手山芋。但她左想想右想想,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更能表明她的心意。
“哎呀,奶奶,这个您好好收着吧,这哪儿能给我爸妈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林溪小心地拿着两枚铜钱,眼里满是惊讶。
她没想到老太太这么舍得,连这压箱底的宝贝都给拿了出来。虽然她也不懂货,但这铜钱上的字样可是家喻户晓的“开元通宝”。
陆铮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但转念想想,他奶做事儿都有自己的考量,这肯定是她深思熟虑过的。
“没事儿,我啊,还怕你不喜欢呢!这个啊,都是身外之物。我老婆子啊,也就这点儿东西了。”
见马九连伤感起来,林溪也顾不上还在跟陆铮怄气,双眼望向陆铮,满是求助。
陆铮也被马九连的反应搞得摸不着头脑,但想想堂屋里的二叔,他又觉得,是正常的,毕竟他奶嘴上不说,但其实每次他二叔过来,她的心里都是很不平静的,心情起伏都会更大。
他们这种做小辈的,自然是无法置喙长辈,但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然是对那二叔多了几分怨怼。
“奶,您别难过,我们收着就是了,来,小溪,你给拿着,奶奶既然给你了,肯定是不会再收回去的。而且,这礼越重,就说明我们家越在乎你,这是好事儿啊,你听话,收着吧。”陆铮思索了一番,说道。
林溪瞪大了眼睛,但看见马九连希冀的目光,最终还是没把手里的铜钱递出去。
“可是,奶奶,我真的觉得这太贵重了吧,我父母收了也会心里不安的。”
“没事儿,这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就当我老婆子一个见证吧。”
马九连拍拍林溪的手,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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