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允恒转眸看着程织岁。
她早已收起方才在病房的小情绪，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干净清澈，如秋日的湖面一般沉静。
这应该就是她短暂思考过的结局。
郭允恒看了她一会儿，收回目光，“他不可能跟你回学校了。”
“为什么不可能？”
“你觉得他是豪腾的太子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么严重的打人事件，是要被记录在档的。即便事出有因，没有出人命，别的地方都能梳理过去，但学校是绝对不可能的。M大是全国名校，发生这么恶劣的事件，你觉得他还能像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回学校读书？”
程织岁脑子里嗡嗡的一震，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病房，只是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情绪，又再一次沦陷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主动联系祁昼。
住院的那两天，程织岁精神状态非常不好。
午夜梦回，也经常在梦里惊现出事当晚的场景。
有流不尽的鲜血，还有柴磊狰狞的脸。
他张开血盆大口，拽住她的头发一次又一次狠狠往墙上磕，她痛的飙出泪来，即便咬破了嘴唇，也倔强的不惊呼一声。
直到一把长长的匕首，横穿了这个恶魔的腹部，他才面色痛苦的倒下去。
柴磊的背后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穿着黑色的衣裤，整个人浸在冰冷的夜色中，看不清样貌。
直到那人抬起脸，她才清晰的看到那张是那张她最想看到的熟悉的面容。
程织岁很想冲上去抱住他，可却惊奇的发现，他脸上都是斑斑点点的鲜血，挂在冷白的肤色上，更显得触目惊心，也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别人的。
程织岁承受不住，在黑夜里惊呼着坐起来。
她缓了很久很久，才发觉这只是一个梦，可她就是无法从梦里走出来，一次又一次的承受这种极度的恐慌和绝望。
这种恐慌让她一次次胡思乱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的坚定就是错误的。
三天之后，程织岁出院了。
郭允恒察觉到妹妹心情的异常，联系到梁柚，邀请她有时间陪妹妹出去散散心，缓解一下压抑的心情。
梁柚刚好就在滨城读大学，接到电话，将事情的经过了解了一番，立刻答应下来。
程织岁一路心情低落，话也很少。
直到到了餐厅，梁柚才斟酌的问，“你和祁昼到现在还没联系过？”
程织岁摇摇头。
梁柚倒抽一口凉气，“他不会是被关起来了吧？”
程织岁又摇摇头，“不至于。其实我让翟鸿麟托人去医院打听了一下，柴磊那个人渣都是些外伤，休养一阵子就能好，出不了人命。再说他这就是自作自受，一则是他先动的手，二则，他以前做的那些事也不干净。我对付他不容易，但祁昼如果出了手，柴磊想翻身不容易。”
祁昼这个人，平日里也算和颜悦色，可一旦惹毛了他，他要手段有手段，要权势有权势，各方面全方位碾压，便是十个柴磊也对付不了。
这也是郭允恒埋怨的原因。
他其实不用自己动手，就能让柴磊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可他偏偏冲动动了手，将自己也折进了这场闹剧里。
梁柚也跟着松了口气，“那不就行了。事情都过去了，现在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你就不要再难受了。”
她看着原本爱说爱笑的好闺蜜此时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
程织岁闷声道，“可他现在还没有联系过我。”
梁柚眨眨眼，“你不是换号码了吗？他又不知道你的新号码，可能是在等着你给他打吧。”
程织岁说，“其实我给他打过了，他没有接。”
梁柚一噎，含糊道，“那可能是像你哥说的，他这几天需要配合警察调查？”
程织岁双手没力气的撑在腮边，还是摇头，“就算前两天需要配合调查，现在早就不用了。而且，以他的性格，如果想给我打电话，一定能会有办法联系到我的。”
梁柚被她逗笑了，故意打趣说的，“行啊，你哥还说你状态不好，我看你条理挺清楚的。”
程织岁抬起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明知道梁柚现在是在开导自己，可她却还是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她知道，祁昼这是在生气，气她一开始就将一切都瞒着他。
不止这次去怀城，就连摄像头的事，她也没让他知道。
“柚子，你说祁昼这是什么意思？他会不会是想跟我分手了？”
她知道自己犯了错，在这场恋爱中，她看上去鲜明又朝气蓬勃，可其实是没什么底气的。
“怎么可能！”
梁柚想也没想，斩钉截铁的摇摇头，“人家为了你打架，手筋都断了，现在连学校都回不去。能为你做到这地步，他会跟你分手？说出去谁会信！”
程织岁突然抬起眼，“他回不去学校？你听谁说的？”
梁柚紧张的颤了颤眼皮，“没……没有啊，我这不是随口一说么？刚才是你跟我说你哥吓唬你说他回不去学校么，你……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程织岁怀疑的看着她。
梁柚摆摆手，“不过我觉得没有那么严重啦！你想想啊，咱们省的理科大状元呢，千年难遇的人才，你们学校怎么可能放弃！再说了，他这回打架顶多是为民除害，见义勇为，上升不到那种性质恶劣的地步，你不要胡思乱想。”
程织岁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但愿如此。其实我觉得也是，但愿这次是我哥在故意吓唬我。”
她喜欢的人是那么优秀，在学校里也是传奇一般的存在，M大应该不会因为他这一次失态犯错而降下什么后果。
一定。
程织岁喝了一口右手边的冰水，偏过头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冷不防的又开口补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对旁人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我是不会和他分手的，即便有一天他不喜欢我了，我也不会放弃！”
梁柚：“？”
程织岁垂了下眼眸，“所以，我得重新振作起来。”
抬起头时，程织岁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梁柚喉咙滞了滞，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她就轻笑着开口，“柚子，其实，我想去看看心理医生，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梁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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