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脸色……
只怕这笔迹不是皇上想看到的啊。
大殿内,陷入静谧,几乎所有人,包括躲在屏风后的苏棠都看着皇上。
没人敢催皇上,除了信老王爷,信老王爷等澹泊侯的笔迹等到现在,实在没耐心再等下去了,道,“皇上,可辨认出笔迹了?”
皇上眸光从笔迹上移开,道,“皇叔自己看吧。”
元公公又双手从皇上手中接过信,下台阶,呈给信老王爷过目。
还没接信,只一眼扫过去,信老王爷心就沉到了谷底,他胳膊都抬不起来,信被苏鸿山夺了过去。
虽然苏鸿山现在无官职在身,但皇上准他查镇国公府的案子,对照笔迹是翻案的关键,苏鸿山肯定要进宫。
苏鸿山看着信,不过扫了几眼,眼睛就赤红了起来,拿信的手都在颤抖。
东雍送来的澹泊侯的亲笔和从镇国公府书房暗格中搜出来的一模一样!
这份亲笔信不仅证明不了镇国公府的清白,反而坐实了镇国公府通敌谋逆之罪!
皇上、信老王爷还有苏鸿山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了。
那些希望镇国公府能翻案的大臣都沉默了,宋国公走过来,瞥了信道,“这份澹泊侯的笔迹是东雍皇帝派人不远千里送来的,沈二老爷还有何话可说?”
苏鸿山派人找回来的笔迹,宋国公可以理直气壮的质疑笔迹是假的,是伪造的,可这份是东雍皇帝派人送来的,即便苏鸿山心底认定是假的,他也不能轻易宣之于口,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就是污蔑,污蔑东雍皇帝包藏祸心。
苏鸿山死死的盯着手里的信,眸底燃烧的怒火恨不得把信烧成灰烬。
见苏鸿山不说话,宋国公转身朝皇上行礼,“皇上,如今罪证确凿,当年并没有冤枉镇国公,一切皆是镇国公府咎由自取,沈岐隐姓埋名藏匿十几年,还试图伪造证据替镇国公府翻案,居心叵测,还请皇上即刻下旨将苏鸿山拿下,于午门斩首示众!”
宋国公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大殿内一遍遍回荡。
信老王爷气到站不住,指着宋国公道,“宋国公,你要如此赶尽杀绝吗?!”
宋国公道,“我知道信老王爷与镇国公关系好,不肯相信镇国公会谋逆,但罪证确凿,容不得信老王爷你徇私枉法,你包庇沈岐多年,要真追究起来,当以同党之罪论处。”
信老王爷脸色铁青。
那些还有心替苏鸿山求情的大臣,听宋国公都要定信老王爷的罪了,哪还敢多言,一个个噤若寒蝉。
苏棠在屏风后看着,急的不行,没人帮她爹求情,皇上就算不砍她爹的脑袋,至少也会把她爹关进刑部死牢的。
要关就不止是她爹了,还有她娘和大哥,甚至连流落在外的弟弟苏小北都会成为逃犯。
绝不能让她爹被抓起来!
苏棠眸光落到那封信上,信已经从她爹手里转到安王爷手中了,苏棠小声唤元公公,元公公朝苏棠摇头,皇上听到动静,看过来,朝苏棠摆了下手。
苏棠眸光一转,挺直身子,迈步出去。
议政殿是文武百官议事的地方,连太后都不能轻易来,苏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到大殿中间,从安王爷手里接过信,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怯懦,看得宋国公脸色冰冷,“这里是议政殿,岂是你靖南王世子妃能随意来的地方?!”
苏棠既然敢过来,就不怕被人训斥,她看着宋国公道,“我是靖南王府世子妃,但我更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公主’,‘护国’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不用我解释给宋国公你听吧?”
“何况我过来之前,已经在屏风后请示过皇上了,皇上准许了。”
皇上,“……???”
他哪里准许了?
他摆手是让她退下的意思啊。
百官望着皇上,皇上能怎么办,自己抢来的女儿自己宠呗,“她要看澹泊侯的笔迹就让她看吧。”
宋国公就道,“臣等都知道皇上宠爱靖南王世子妃,但后宫不得干政,她要看澹泊侯的笔迹也不该在议政殿,东雍使臣还在,如此岂不让使臣看了笑……”
宋国公话还没说完,苏棠就直接开口将他的话打断,“这信是东雍使臣送来的又如何,假的东雍使臣送来就能变成真的吗,假的就是假的。”
百官脸色齐变。
东雍二皇子元铖眸光一缩,东雍澹伯侯世子独孤邑勃然大怒,“我们不远千里送来的亲笔,你空口白牙当着满殿的大臣就质疑是假的?!”
苏棠看着他,扬了下手中的信,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澹泊侯战死沙场已有十五年之久,不错,这信纸看上去是有些年头了,但信纸可以做出旧样子,这纸张的本身纹路可旧不了,这是我宁朝范阳县前几年才造出来的纸张,你告诉我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的澹泊侯是如何用上这纸的,他诈尸了吗?”
苏棠凌厉之声朝澹伯侯世子独孤邑砸过去,砸的独孤邑脸色一变,“这不可能!”
苏棠把信拍他胸口处,“不单信纸露了破绽,就是这墨也有问题,你们千里送封假信来,不丢人吗?”
独孤邑快气炸了,拳头攒紧,发出嘎吱响声。
皇上坐在龙椅上道,“查证护国公主说的是否属实。”
翰林院学士孙大人最喜研究笔墨纸砚,当即出列,走到独孤邑跟前,道,“请把信给我。”
独孤邑粗暴的把信扔给孙大人,孙大人接过信,仔细辨认,看了好一会儿后,又把信给另外两位大人看,然后才看着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道,“有话就说。”
孙大人道,“经过臣等辨认,这信纸确实有问题,不过不是护国公主说的出自范阳县,而是富阳县,这纸是富阳县两年前新出的纸张,纸张细腻,初看和寻常纸张没什么不同,但对着阳光隐隐可见花纹,对这纸张有了解的人,很容易就分辨出来,已经过世十五年的澹泊侯不可能用这样的纸张写信。”
“至于墨,臣等眼拙,没看出来问题。”
不过只纸张的问题就足以证明东雍使臣送来的信是假的,墨有没有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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