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拓棠的公司已经解散了,成云妹离开伤心地去了别的城市,但是公司的员工还在。他们有的找了新的工作,有的在家里待业,也有干脆加入本地其他黑势力。
不过不管哪一种,都是大头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上班的,下班以后就会被请到警局聊天解闷,待业和加入其他势力的更不用说,三不五时请来喝茶。
常镇远坐在大头后面,一边啃着午餐发的苹果,一边看着大头翻来覆去地问对面那人差不多的问题。
这个人他虽然不熟,却印象极深。他叫梁润发,一是他常常自诩本土古惑仔,喜欢在身上各个部位打洞,二是他有一个敢拿着菜刀满大街追杀老公的老婆。
他的故事赵拓棠经常拿来当笑话说,他听过几期,的确是个人才。
“警官。你们现今的服务态度是不行的!你们有没有效率的概念,同样的要问几遍?我是纳税人,纳税人懂不懂?你们的衣食父母。你们怎么可以一天到晚骚扰你们的衣食父母?我会去廉政公署告你们的!”
大头道:“我们叫纪检委。”
“OK。那就纪检委吧。你放不放人?不放人我会告你们的。”
常镇远道:“最近看什么电视?《刑事侦缉档案》?”
“那个早看完了,我在看《陀枪师姐》……你怎么知道我看过《刑事侦缉档案》?”梁润发眯起眼睛,戒备地看着常镇远。
“赵拓棠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梁润发不耐烦地拍桌子,“我说过几百次了,我和老婆一起看电视!”
“除了星期六星期天晚上你老婆会和你一起回你妈家吃饭之外,周一到周五你老婆都在打麻将,谁陪你看电视?”
“你怎么知道?”梁润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惊恐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在看怪物。
“而且你不是在外面包了两个情妇吗?单数去东边,双数去西边……”
“闭嘴,你给我闭嘴!”梁润发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整个人烦躁地跳动着,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要死了要死了,恶婆娘会知道的,她会杀了我的,一定会杀了我的……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大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在我打电话给你老婆之前,我再问一遍,赵拓棠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梁润发瞪着常镇远因为咀嚼而不断鼓起的腮帮,眼神狠毒。
常镇远道:“我不知道你那两个情妇叫什么住在哪里,但我想你老婆应该很快就能找出来的。”他用手指戳大头。
大头装模作样地翻资料,“你老婆叫什么名字啊,何美云是不是?”
“别!”梁润发的气势一下子弱下来,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蔫蔫地坐下来,“你们别告诉我老婆,你们想知道什么,都问我。我说。”
“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我在小惠家。小惠就是东边的那个。”
“联系方式。”大头见他支支吾吾不肯说,不耐烦地敲桌子道,“不然谁证明你清白啊!”
梁润发写了。
常镇远道:“你觉得别墅是怎么起火的?”他说的时候,特地关注梁润发的表情。
梁润发那笔的手一抖,他现在对常镇远有种恐惧又抵触的心理,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一开口就没好事。
常镇远道:“也许你老婆知道?”
“别把我老婆扯进来!”他愤怒地说。
“你扯完我就不扯。”
“我不知道!”
“烧别墅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常镇远道,“首先,别墅的门窗没有被破坏,所以他是用正常的途径走进门的。应该是熟人。其次,那么大一间别墅,烧起来要用不少汽油。”他看到梁润发眼神闪烁了一下,慢吞吞道,“如果临时起意,那么最容易取得汽油的地方就是……”
大头接下去道:“车!”
常镇远道:“赵拓棠生前对你总算不错,你也不希望他的尸体被烧得不明不白吧。”看梁润发的脸色,他猜测烧赵拓棠尸体这件事他并没有参与,所以才故意拿话激他。
果然,梁润发神情微微动摇。
常镇远道:“听说你当过体育老师,但是被开除了。最落魄的时候求职,遇到了赵拓棠……”
“阿根。”梁润发低声道,“那天晚上阿根打过电话给我,说他的车抛锚了,让我开车去接他。他开走了我的车,我留下找人拖车,才发现他的车是没油了。”
“阿根?”大头皱眉道,“罗长根?”
梁润发道:“不过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靠,他开走了我的车。”
常镇远与大头对视一眼。
罗长根就是失踪的六个人之一。
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们又多了一条线索——梁润发的车。
大头回到办公室和常镇远讨论案情,“失踪的六个人家属我们都已经反复问过了,都没有可疑,当天晚上他们既没有回家也没有联系。你说他们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人间蒸发?梁润发说他当时在宏大路和罗长根换的车,宏大路往前……那可不是市中心啊。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常镇远道:“我怎么知道。”
大头道:“你不知道还有谁能知道啊。刚刚把梁润发那小子吓得,就差没哭了。我说你怎么知道她老婆晚上打麻将,他外头还包养小老婆呢?”
“坊间传闻。”
“真的假的?我怎么就没听说呢?”
“混得不够开啊。”常镇远丢了根烟给他,顺口岔开话题,“你刚才不说不知道他们六个人去了哪里吗?”
“是啊。你又听到什么坊间传闻了?”
常镇远道:“你有没有想过赵拓棠为什么要放这一把火?”
大头道:“毁尸灭迹?不对啊,他的死不是你开的枪吗?”
一直听他们嘀咕的小鱼儿道:“会不会是赵拓棠身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头问:“什么秘密?”
“我哪儿知道啊。要是能把他烧毁的皮肤复原,说不定就能揭晓谜底了。”
“不会吧。难道还刻着藏宝图?”
常镇远听他们两人把思绪越带越远,忍不住道:“吸引注意力。”
“谁的?”大头问完,又自己回答,“我们的?”
“赵拓棠别墅起火的时候,就算不是所有警力都赶去现场,至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盯在了那里。”常镇远道,“还记得梁润发说他和罗长根换车的时间吗?”
大头道:“十二点多啊。”
小鱼儿道:“发现起火的时间。”
常镇远道:“那六个人都是赵拓棠的亲信,也是绑架和尚的从犯,就算赵拓棠死了他们也跑不了。”
大头击掌道:“搞了半天,赵拓棠火烧别墅是为了引我们的注意力过去,让那六个人逃走。”
常镇远道:“他们成功了。”
大头道:“可我们说了半天,还是没闹明白,那六个人究竟去了哪里?怎么就能人间蒸发了呢?六个人啊,总不能一块儿跑吧?要是分开来跑,不能个个运气都这么好吧?”那段时间他们可是在各地布下天罗地网。
常镇远道:“逃亡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和自己熟悉的人和事扯上关系。六个人里,有的有父母,有的妻女,有的兄弟,他们真的能完全忍住不联系他们吗?”
大头道:“你是说盯死他们的家人?”
“如果盯死还没有消息的话,”常镇远缓缓道,“我们就真的要盯着死人了。”
在警局忙活一天,又到了下班时间。
常镇远坐在大头的车里,看着外头倒掠的景物,“去一趟队长家吧,我把礼物给他带去。”
“行啊。”大头道,“要不要去接和尚?”
“不顺路,改天吧。”
大头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们又闹翻了?”
“没。”
“你当师父的,不能总和自己徒弟耍小性子啊。”
常镇远皱眉道:“谁耍小性子?”
“嘿嘿,说你还不承认。”大头促狭地笑着。
“……开你的车。”
到了刘兆家,常镇远和刘兆两人寒暄了半天,大头才想起他说的礼物,“咦?你的礼物呢?”
常镇远眼睛盯着棋盘,冷静道:“在家里。”
大头:“……”
刘兆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有心就好。”
大头道:“接了和尚不就可以一起带来了吗?”
常镇远没吭声。
刘兆拿眼睛看大头。
大头道:“估计又闹别扭了。”
刘兆道:“闹什么别扭,说来听听。”
常镇远不磨蹭了,直接指挥车马冲锋陷阵,把刘兆的老将逼死在后宫。
“你不是来下棋的,你是来找人打发时间的。”刘兆道。
“哟,时间还真不早了。”大头惦念着回家煲电话粥,催着常镇远回家。
临走时,刘兆语重心长道:“结头既然是打上去的,就没有解不开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心去解。”
有心,他当然是有心的。
但他有心想要解开这个结,却无心将同样的结再打一遍。
大头开着驶入幸福田园,小区沐浴在傍晚与夜晚的欲迎还拒中。
常镇远从车上下来,抬头看着那盏属于他家的灯,眉头忍不住皱到一起。在他来说,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明白了,就是不知道凌博今会不会照着他的思路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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