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抬起眼,“按计划行事。”
不一会儿,他又道:“保护好她。”
玉竹目光复杂地抬头看他一眼,应声退下。
两个月的追查下来,基本可以确定叛徒听从于萧南。近期放出去的关于萧南的假消息,全被萧南知道了。
春猎的安排,萧晏辞没有告诉苏年年。
三日前,慕迁夜访晏王府。
“近来四皇子那边可有异动?”萧晏辞问。
慕迁抿唇:“四皇子曾说过晏王府眼线的事,至于究竟是何人,他并不透露。四皇子谨慎多疑,在这个节骨眼上更甚,臣怕引起他怀疑,没敢多问。”
萧晏辞颔首:“预料之中。”
“还有,”慕迁瞧了瞧他的脸色,“四皇子近来发现您与六皇子联系频繁,恐苏家帮衬六皇子,心有不安。”
话及苏家,萧晏辞抬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有幕僚建议,除掉苏家嫡女。”
萧晏辞转着玉戒的动作蓦地顿住,眯起眼:“说详细点。”
“四皇子失势,正想方设法要把想六皇子拉下来,自然见不得您与六皇子交好,加上您的态度中未给过四皇子机会,他无法阻拦您与六皇子联络,便想先切断您跟苏家的关系。”
慕迁又道:“至于苏将军那头,四皇子还想搏一把。或以后在陛下处下功夫……总之,除掉王妃,是四皇子的初步打算,已经传达给晏王府的线人了。”
就是说,府里有人,会随时危及苏年年的生命。
敌在暗,他们在明。
萧晏辞面色微沉,合上眼脑海飞速运转。
“在春猎动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看四皇子紧迫的模样,至少七成以上。”
猎场上冷箭横飞,向来是动手脚的好地方,苏年年爱玩,以他的了解,她一定会跟着去。
这个消息也会传到萧南耳朵里。
静谧许久,萧晏辞下了决定。
.
天色昏暗,开春以来,第一次下了雨。
春雨淅淅沥沥,并不凉人,反而像带着暖意,让人心情舒畅。正当所有人以为这场雨会推迟围猎,前一天夜里,雨停了。
到了三月十五,苏年年跟着萧晏辞一同来到猎场。
二人身穿墨色利落骑装,下了马车,玉影牵来一高一矮两匹马,同时递上两把弓箭。
苏年年瞥了一眼,把弓塞进马背上挂着的箭袋里,将腰间的柳叶剑抽了出来。
她认真地盘算取舍,忽然听见萧晏辞唤她。
“年年。”萧晏辞朝她走近,抿抿唇。
看见他的神情,苏年年皱眉,疑惑地抬眼看他。
萧晏辞将玲珑鞭递给她,“带上。”
猎场这种地方危机四伏,苏年年没多想,接过来收进袖中,朝他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围猎没正式开始,他们周围的人不多,苏年年看了一圈,主动上前揽住他腰,脸贴在他胸口。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你会箭术,虽然你每年围猎的成绩都是倒数……但是今年有我代表晏王府出战,成绩不会太难看的。”
萧晏辞哭笑不得,提着她后颈把她往后拉了拉。
“敢情你前几日在府里立靶子,买弓练箭,就是为了今天?”萧晏辞回想了下她的箭术,从靴子里又抽出一把短匕首给她。
苏年年:“……”
“你什么意思啊!”
萧晏辞凝视着她,余光中,越来越多的人赶到猎场,眼看围猎就要开始了。
他盯着她乌黑明亮的眸子,唇边弧度渐渐拉平,直至消失。
“注意安全。”
苏年年眨眨眼。
他不跟自己一起吗?
他不打猎,又不跟着她,在猎场里面做什么?
她刚要问,不远处响起震耳的鼓声。
围猎要开始了,苏年年牵着马,跟萧晏辞凑到前排。
老远的,苏年年打量着皇帝的状态。
皇帝花柳病病重后很少露面,他岁数不小了,流连后宫之间,身子难免跟不上,服用了不少壮阳的药物,朝野上下对此颇有微词,但没人敢说。
苏年年早有耳闻。
这样长久下去,皇帝的身体迟早被掏空,苏年年看着,驾崩顶多是一年内的事。
皇帝说了好长的场面话,猎手们摆出最蠢蠢欲动的姿势,随后又是一阵鼓响,众人扑进藏着无数猎物的林中。
苏年年翻身上马,回身刚要跟萧晏辞说话,皇帝身边的萧景开口:
“父皇,今日您与几个皇兄齐聚于此,儿臣心里甚是喜悦,不如我们比试一场,如何?”
萧晏辞抿唇,扯紧缰绳。
萧南闻言附和:“父皇,儿臣箭术与以前相比精进不少,今日难得放松,正想给您看看!晏王意下如何?”
说完,他看向萧晏辞。
萧晏辞余光瞄着苏年年,唇角渐渐上扬,颠了颠手中长剑:“四殿下说笑,众人皆知我箭术多差,这种场合就不凑热闹了。”
显然,萧南不会就这么作罢。
萧南继续说道:“晏王就算是用长剑,每年猎物也不少,可见剑法精妙过人,今日不如让臣弟开开眼界?”
一声“臣弟”,听得苏年年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等萧晏辞再推脱,皇帝大笑着应了声好。
既是父子局,苏年年不好跟着,行礼跟几人告辞后,独自驾马奔向深山。
萧晏辞紧盯着她的背影,朝暗中的玉影使了一个手势。
虽没事先告诉她今日要引奸细,但他会用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昨夜雨还没停时,他已让一大队护卫提前潜入猎场。
今日状况虽跟他的计划有些偏离,但苏年年轻功与剑法都不差,连血宗卫都能轻松压制,又那么机灵,暗中有那么多人护着,她不会有事的。
思及此,萧晏辞从容地跟上皇帝几人。
苏年年揪着小黑马脖子上的毛,慢慢向前踱着。
方才为了等萧晏辞,她进林子晚,前头的人已经一路猎到林子深处去了,她这一路只看见星星点点的血迹,还有拎着猎物的太监。
她努努嘴,把箭袋里的弓取了出来,扫了一圈,往看起来人少的一条路上走去。
许久,她终于看到一只灰色的野兔。
苏年年搭箭上弓,瞄了一会儿,箭尖指向距离野兔头部一小段的地方。
“嗖——”
箭羽破空而去,却因为她离得太远,拉弓力气不不够,还未靠近野兔,箭就开始下落。
苏年年:“……”
这是半刻钟内看见的唯一一只活物,她不想轻易放过,当即驾马循着野兔的踪影追去。
她第一次打猎,对距离的把控难免有些偏差,刚才离得太远,下次离得近点儿便是。
这样追着射了几箭,终于,箭射中了野兔的大腿,此刻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但不得不说,很有成就感。
苏年年下马,拎起兔子塞进猎筐中。
猎场上有专门捡猎物的人,但此处偏僻,把她猎的兔子落下就不好了。
她弯弯唇,刚要上马,骤然听见由远及近的利器破空声。
苏年年一惊,刹那间低下身子躲过,箭射中她身后的小马,直插胸口。
她敛起笑容点地一跃,找了最近的一块石头做遮蔽物,同时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她身后是一个山洞,对面的地形却有些复杂,矮木丛个高树交错遮掩,她眼睛花极了,什么都看不见。
“来之前听说王妃武功过人,跟了一路,王妃可算射中了这兔子。”
一道女声响起,苏年年觉得有些熟悉,再一眨眼,不远处落下一人。
玉泽。
她语气咬得极其古怪,脸上也全是嘲讽。
苏年年眯了眯眼,扔掉手里的弓,拔出柳叶剑。
“你今日所作所为,是为了萧晏辞?”
玉泽此刻周身没有杀意,可从刚才那支箭就能看出,她来者不善。
因为喜欢萧晏辞,所以除掉情敌自己上位吗?
苏年年对自己功夫有足够的信心,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
“当然不是。”玉泽笑道,“你若实在想死个明白,就当是因爱生恨吧。”
?
“因爱生恨,不杀萧晏辞,杀我干什么?”
“杀了你,让他一个人活着,难道不是最好的报复吗?”玉泽笑着反问,目光掠过她握着的柳叶剑,嘲弄道,“他连这把剑都给了你。”
“你头脑那么蠢笨,到底有什么好?”
玉泽这句话完全踩了苏年年的雷区。
前世她的蠢笨,是连她自己都忍不了的程度……
“一口一个杀了我,”苏年年唇畔扬起弧度,足尖一点提剑猛然朝她袭去,语气比她更讥诮,“真以为自己有这个本事?”
她剑招极其迅猛,是萧晏辞教的最为毒辣的一套,皆是毙命的杀招。
玉泽目光一凛,笑意淡了几分。
这套剑法她见萧晏辞使过,当时她想偷学几招,愣是没学会,没想到苏年年竟吸收得这么好,剑若游龙,几度袭她面门。
玉泽这才知道情报不是假的,不敢掉以轻心,使出浑身解数对上她,不依不饶道:
“今日即便我杀了你,死无对证,王爷不会知道是我做的。”
所以呢?她要代替她守在萧晏辞身边吗?
做梦!
苏年年觉得她很可笑,偏偏招式皆被她游刃有余地化解,渐渐嘲讽变成恼怒。
“苏年年,你不是很厉害吗?”玉泽笑道,“这么有自信,是以为我的水平与玉遥她们一样?”
“他们守在京城,我却一直在外面奔波啊。”玉泽言语中充满了怨气,“这几年来,我见识和功夫增长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言语间,苏年年渐渐落了下风。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好像忽略了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是不是还等着王府的人来救你?”玉泽寻着机会,长剑刺向她同时,笑了一声,“今日为了保护你,他真是动了不少力量。”
苏年年蹙眉,听得直发蒙。
派了很多人保护她?
见她是这样的反应,玉泽一顿,随后笑得更大了。
“看来你们也不是无话不谈。”
“你少挑拨离间!”苏年年怒道,蓦地收剑往后退了数十步,抽出袖里玲珑鞭,猛地一甩朝她袭去。
玉泽看出她意图,不着急,声音混着内力,传得更远,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我挑拨离间?近来王府计划屡屡泄露,想必你知道王府出了奸细。但你知道奸细听命于谁吗?”
苏年年几度出手,都没缠住她的手腕,抿紧唇不说话。
嫁进王府后的日子太过安逸,萧晏辞把她护得极好,事事不让她操心,府里的事情她很少过问。
“四皇子。”玉泽道,“你不知道,王爷可知道。你说他那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四皇子想做什么?”
即便玉泽不挑明,苏年年也知道奸细此刻就在自己眼前。
脑海忽然变得清晰。
玉泽听命与萧南,来杀她,萧晏辞反复叮嘱她小心,特地帮她把玲珑鞭带来,还暗中派人保护她。
到现在保护她的人都没出现,或许玉泽在骗她,或许……那些人早被玉泽设计拦住了。
无论如何,此刻她敢肯定的是,萧晏辞早就知道今日她有麻烦。
可他没告诉她。
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似难过似愤怒,很快,她的招式开始出现漏洞。
“看来都被我说中了。”玉泽咯咯地笑,蓦地靠近,一剑朝苏年年心口刺去,想起萧南吩咐的话,剑硬生生偏开些许,刺入她的肩膀。
利器没肉声在空气中响起。
.
另一边,萧晏辞跟在皇帝身侧,心神不安。
按计划他会亲自出现在苏年年面前,将奸细抓个正着,可此刻被皇帝和萧南绊着脚,几次都脱不开身。
驾马奔波许久,此刻几人速度慢下来,萧南笑容闲适,朝他的马靠近。
“晏王似乎有心事?”
萧晏辞抬起眼,淡声道:“看你的表情,今日的行动,应该有很大把握。”
“我没想到,晏王竟然真的会将人带来围猎。”
萧晏辞面色沉下几分。
他最讨厌背叛,更何况这叛徒对苏年年有生命威胁。
既然可以预料到萧南今日动手,为何不借坡下驴?
无论从哪个角度说,这都是最合适的做法。他一切都安排得妥当,不会有岔子。
“晏王,不是只有你一人有护卫队,也不是只有你会提前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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