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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烟!”
号令一层层传了下去。
同在南楚军营中的水易寒听到,心中暗笑。毒丸并没有交给他们金银铜这一组人,因为司徒荣及另有倚重。昨日折腾了一天,好容易将所谓的“解药”送到每个南楚军帐,可惜这位鼎鼎大名的司徒家主不论如何小心,又怎能料到毒药解药都早被调了包。
他随在公子小白和司徒荣及的车驾后,没过多久,便见自军阵后方飞过一片白烟,在南风的吹动下,散而不淡,直扑东齐军。
这股奇怪的白烟阵容颇为庞大,显然点了不止一个火堆,横跨了整个东齐军的宽度。
司徒威霸则有些疑惑,这药他试过,但是当时却没生出这么多白烟,或许是因为储放日久,药丸生了变化?他可惜地暗叹,古书上曾说道,这毒药储藏日久燃烧起来也应是无色无味,大概是他技术仍然有所偏差的缘故。尽管不愿承认,但若是毒王司徒凝香还在,定可将这毒药做得尽善尽美。
东齐帅旗之下,诸葛长琨随在刘辰庚一侧,看到这阵冒起的烟雾,凝神道:“这烟散而不淡,沉于地上并不飞扬,难以想象竟是小小丸药就可形成如此规模。殿下,你那消息来源是否真准?确定已经将真正的金焰毒龙丹换出了么?”说着,目光飘向刘辰庚身旁另一侧的一人一骑。
刘辰庚双目凝定,鹰隼般视着战场,下令改变阵型,才道:“即使消息有误,该打的仗还是要打。”说完,也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身旁的郑枰钧。
郑枰钧在马上欠了欠身,雅致地一笑,心平气和,倒显得毫无机心。
诸葛长琨心中一跳,此人如此气度,真如七皇子所言,仅仅是群竹山庄以明使者?七皇子又真的相信他的言语?
东齐战鼓声一变,阵前指挥的参军将校立时领着自己所属队伍迁延战线,将鹤翼阵两翼拉长。
司徒威霸远远看去,只见如同一头巨鹤将两翼拉开,有一飞冲天之势。在烟雾到来前,已经有不少东齐军马脱出了白烟笼罩的范围。
“好个七皇子,”他在心中暗叹,“可比南楚这边光吃饭不干活的傀儡储君难缠多了。”
顷刻间,白烟已经扫过了东齐中军。只见东齐士兵顿时显得疲软,中军战线不住后退。
司徒荣及和司徒威霸不疑有他,公子小白更是大喜过望,挥军直上。
那边厢诸葛长琨手摇蒲扇,暗自欣喜。
刘辰庚嘴角挂起高深莫测的微笑,道:“郑公子果然好本事,这么重要的毒物竟然也被贵庄弄到了手。”心中则暗下主意,如此善于隐藏实力的组织,若是不能为他所用,定要设计全灭。
郑枰钧客套一番,道:“枰钧代鄙庄庄主写过殿下夸赞。只是,此战如能获胜,实在是因为殿下调度有方。”
他并未虚言,只见东齐鹤翼阵遥遥分开,随着中军假作不支后退,两翼已经不知不觉包绕起南楚军阵,假以时辰,就能形成合围之势。
日头逐渐高起,地上的潮气蒸腾,贴地的景物都在微弱地颤抖,然而南楚军的攻势迟迟没有着落,东齐军一退再退,却不呈败象。
随着时辰的过去,司徒威霸疑惑越盛。
原本安坐于公子小白车驾上的司徒荣及也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左右观察着战场,希望能够解疑。
片刻后,他突然全身一震,扭头对司徒威霸道:“没有奏效!”
司徒威霸晓得他说的是什么,难以置信地道:“这不可能!虽然只是一点,但我已经找人试过效的。”
司徒荣及还不知道这毒药本来没有问题,是在他手上才出了问题的。他暗恨咬牙道:“你且不用辩解,等回族中再慢慢彻查。眼下东齐合围之势已成,速用雷火弹。”
刘辰庚此时看到合围之势已成,正要下令中军齐进,全力攻击,眼利地看到南楚后方同时飞出十数颗黑点,随着距离接近渐渐变大成海碗大小,在高空中划出流畅的线条,最后落在东齐兵马所在地地方。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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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阔的原野上,东齐军后方一里以外的密林都没有铲除焚毁,是作为战败后游击战的退避屏障。可见刘辰庚和帐下众将颇为务实,并不忌讳阵前言败。
再往前方去,杀声震天,杂乱而铺散。
慕容鸫诗一行刚刚在密林中的据点上换了最后一次马,带领着汇合一起的一万精骑全速袭向两军交战的战场。此处据点就在东齐军后方,隐藏布置颇为不易,多亏得到郑枰钧的时时内应才得以成功。
然而在此处驻防的东齐军没有发现几处被挖陷又披以植被隐蔽的深坑,在这几个坑穴中,藏匿着可组装投石机的零件。
战前一夜,北燕精兵已经控制了此处驻军,将零件取出装成,等待着慕容鸫诗一行的到来。而武阳公主慕容鸫诗治下的燕云精骑不用旗号,凭全副武装的黑马黑甲黑刃就可区分我敌。
梅若影控马紧跟于中军,气行全身,静待一战。
还没驰上东齐军所在的高坡,只听山坡那边一连串轰然震响,原本就被杀声震荡的腥风更是摇荡不安。
饶是一万燕云精骑身经百战,战马也吃不住这样的惊吓,有几匹不安地人立而起。好在骑手了得,一拍马颈,马匹便被安抚,又继续向前。
而梅若影晨起已经时给燕云十八骑演示过硝化甘油所制作的硝火弹,十八骑都对那显然过于轻微的晃荡不做任何反应。
再度踢马急催,只听山坡那边喊声纷乱。
不知幸也不幸,东南两国不适养马,行军打仗步兵为主,纵使猛然听到如雷震天巨响,东齐军只是稍微一乱,便被将领压住,鼓舞士气再度攻上。
然而就在此时,突进东齐军中的南楚士兵,突然齐声高喊。
初始喊声杂乱,还不能分辨是什么内容,但那南楚士兵齐心,齐落落压紧阵线,呐喊声也越发齐整,终于听得清楚。
“九阳圣教,助我南楚,操雷纵火,一统四国!”
“九阳圣教,助我南楚,操雷纵火,一统四国!”
“九阳圣教,助我南楚,操雷纵火,一统四国!”
那喊声一层层传扬开去,雷火弹不断在敌人阵中炸开,泥土飞散声、血肉碎飞声、惨叫嘶号声,就像一石激起千层浪,近三十万的南楚军士更觉气势陡然高涨,将领指挥更是如臂使指,士兵更觉得悍不畏死,挥舞刀盾,团团挤挤,向东齐军阵压去。
刘辰庚也觉得南楚军陡然间高涨的气势难以抵挡,他终于实地见识到信报中所言的司徒氏的秘密武器——雷火弹。那威力虽然不足以在大型战场上形成足够的杀伤力,然而不论巨大的声响还是爆起的火光,都非人力能够制造。
简直……如有神助!
东齐军阵一再后退,伤亡惨重。刚才的势均力敌甚至隐占上风的形势,在南楚两倍于东齐的兵力、雷火弹的神威和暴涨的战意下,已经被抵消殆尽。整个东齐阵线如同纸铸一般,摇摇欲摧。
“殿下!”诸葛长琨见形势危急,看向刘辰庚。
“帅旗压进!”刘辰庚当机立断,朗声道,“战鼓催阵,不得后退!”
“殿下三思!”诸葛长琨急道。
“此时不要跟我说什么‘万金之躯’,”刘辰庚没将因雷火弹的神威而产生的动摇显露分毫,笑道,“那雷火弹胜在能鼓舞士气,我们既然没有雷火弹,也就只好本皇子亲自出马压阵了!”
转头向郑枰钧道:“郑公子,此后危险,本皇子就不能分力保你平安了。”
郑枰钧正在侧耳细听,没有搭理刘辰庚。
“郑公子?”刘辰庚又唤了一次。
郑枰钧终于听到了阵后隐隐传来的蹄音,猛醒般回头,向刘辰庚道:“恐怕是鄙庄庄主到了。还请七皇子原谅则个,勿要阻我庄主。”
刘辰庚立时省得郑枰钧所言之意,心神被从战场拉回,更是听到了如雨落下般规模宏大的蹄声。他大惊失色,如此被前后夹起,若是后方骑兵乃是另有所图,东齐危矣!
前后生变之下,刘辰庚抽出马刀在手,指向郑枰钧道:“你到底有何图谋!”
“鄙庄……”郑枰钧摆出一个绝对诚恳的笑容,然而才说了两个字,刘辰庚突然看到己方阵后的高坡上,飞射出十数枚拳头大小的弹丸。那射程远远强于南楚军的飞弹,如箭矢般跨过山坡,越过东齐列阵,射向南楚军中。
隆!
轰隆!
如闪电般的白光连续爆起,黑烟散射,震地震天的横空炸响腾空而起。
“九阳邪教,欺妇骗孺,天降雷火,灭尔狂徒!”不逊于那连串爆响的人声自山后迸发,眨眼间马蹄声响已经如雷贯耳,近在身后。
郑枰钧微笑着停了言语,气定神闲地看向刘辰庚。
而刘辰庚已经无从反应着突如而来的变化,竟然有些呆怔,直直看向阵后。
只见东齐军寨所驻扎的半山腰之上,一条长长的坡线横向延伸,那坡线上突然出现了黑色的斑点,继而如宽广的水瀑般泻下。
北燕,武阳公主,燕云黑骑!
刘辰庚疑惑地又看向南楚军。只见南楚那边更是混乱,适才还喊得震天介的“九阳圣教,助我南楚”的赞歌,已经散落破碎,庞大的冲击之势力,变得混乱。
又是一轮人头大小的雷火弹射向东齐军营,但是爆起的火光声响根本不足燕云骑兵那里飞出的拳头大小的飞弹般声威。
南楚中军战鼓加急擂响,正待催军愤死进攻,混乱中,一声悠长辽远的笛音响起,毫不费力地压下了腥风血雨中的喊杀声、爆炸声,清亮地划破了烟熏火燎的长空。
刘辰庚难以置信地寻声再度回头。
只见身后,高坡之上,万众黑骑之中,一袭比血还要艳红的长衣在南风中扬得回转飘荡,在烟雾和阳光之间耀得影影迭迭。
“不……可能……”他的话语断落在了颤抖的咽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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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长琨当年没有经历青阳宫和九阳教在泰山之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并没从那笛声认出司徒若影来,他责问道:“郑枰钧,这北燕黑骑可是你引过来的?”
“军师无需担心,我北燕一向仗黄淮之便利稳守北方,若是跨河占地,实在统治不易。今日武阳公主前来,也只是为教训下九阳邪教,莫要让北燕子民有一人受它欺骗,实在是再无他图。”
几乎已经失却了抵抗的意志,刘辰庚缓缓抬手,听着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纵喝了出去:“收束兵刃,不得阻北燕援兵!”
诸葛长琨张口还要再言,终于也再没反对,事已至此,就算反抗北燕,也只是变成以一敌二的结果。心中除了无奈和犹疑,还对刘辰庚更的果断大胆增添了佩服。
梅若影横笛于唇,双足控马,夹在燕云黑骑中迅速持下。眼前两军对垒正酣,也被这一万精骑搅得动荡不安。那硝火弹的制作委实耗费他的心神,是以只发了三数十枚就将余下的停了。
其实那轰鸣着的白光黑烟的爆炸,那一声划破硝烟喊杀的嘹亮笛音,震撼的又岂止只是区区一个刘辰庚?南楚帅旗下的公子小白就被吓得眼口发白,又要顾着面子,只能在车舆上强装镇定,实际上早已双腿打颤,直不起身来。
而司徒荣及正被这数倍于雷火弹的天威炸得暗自焦急,猛发现对方停止了飞弹的攻击,笛声更显嘹亮。他当年没有经历过青阳宫一役,不晓得这催杀笛曲的厉害,反而大为惊喜,暗呼道:“天助我也!”
不过这庆幸的念头也没涌上多久,猛听得己方阵后左右两处阵脚大乱,登登的坠地声响起,转头看去时,几架投石机那长长的架杆已经坠落了。
“怎么回事!”
司徒荣及自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连破坏了架杆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了。
因为左右两处阵脚的陷落,肇事者并非一拨。
白衣教的林海如率着教众在左翼看到右翼的投石机架架崩塌,而群竹山庄的水易寒率着庄丁在右翼看着左翼投石机的截截断碎,各自都是奇怪:自己还没来得及去右翼(左翼)寻那些机器的晦气,是谁这么有共识,先一步帮了大忙?
心中都是暗自点头道:果然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再看了一眼对侧那都是形状凄惨的投石机,又都道:好狠……
林海如自然是听到了那压过了喊杀声的笛子。但是没有像刘辰庚一般立时辨认出来。
四年前在泰山之上,他刚刚自九阳山上一连场恶仗回来,委实困顿,又一心护着梅若影,凝力耗费修为为他恢复元气,又要全神注意敌人的攻势,再无余力去记忆什么笛子曲子。
他当下远远瞥见黑骑出现,因那兵团没有任何旗号,还以为是刘辰庚安排的伏兵。东齐军阵中响起鸣金之音,而后鹤翼阵左右一分为二,向两翼缩拢,黑骑更是如马踏奔雷般向南楚这处攻来。
这种声威,可惜人数太少,要抵挡南楚的三十万大军也太过凄惨。他暗自摇头,正准备率众回头向南楚帅旗处潜去,突觉不对,凝神扫视,顿时发觉远近的南楚官兵都出现了异状。
南楚士兵脸上开始露出茫然,渐渐又变得血杀残忍,目中原本的清醒被层层泛起的血丝和混沌所代替。
这样的情景,十分像……四年前!
林海如浑身剧震,想到了一个令他震骇莫名的可能性,循着笛声向以奔至坡脚的黑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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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很为自己的人物设定汗颜,今天突然想象了一下娇小可人眉目如画的郑秤钧柔弱无骨地倚靠在身形魁梧粗眉大眼的公主怀里的样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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