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昭阳宫内,皇帝率文武百官迎接大燕使臣。
卫谦上前献上了大燕皇帝手写的国书,还将带来的礼单一并献上。
皇帝龙颜大悦,与皇后携一众皇子设宴款待来使。
酒过三巡,赫都举起酒杯朝向叶念:“此次议和叶将军功不可没啊,赫都敬叶将军一杯!”
叶念看向赫都,昨日才得知,他就是乌石岭一战中她斩杀的敌方副将赫哲的哥哥!
此人怕是有心刁难,叶念拿起酒杯,向赫都示意:“赫都将军客气,请!”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卫谦笑着夸赞:“叶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好气魄!”
赫都放下杯子,笑着开口:“本将很是好奇,素闻大魏女子温柔似水,惹人怜惜,叶将军这样的可有人愿娶?”
皇帝变了脸色,大殿中一片寂静,都听出了赫都语气中的嘲讽之意。
“一般人自是不敢,也不配!”萧司煜声音清冷。
他话里维护的意味太过明显,包括皇帝在内,数人都微蹙了眉头,只不过心思各异。
独孤胜并未打算出言阻止赫都,他微抬起头意味不明的看向对面的叶念。
“赫都将军有所不知,叶小将军三年前都嫁了人的,可惜不得君心,已于日前,合离了!”
沈秉文此话一出,大燕使臣那边都是一愣。
独孤胜心中竟是有些可惜。
这时只听那五皇子萧瑾嗤笑一声,说道:“赫都将军更有所不知,要不是沈丞相极力硬塞自己的女儿过去做妾,人家小两口怎么会合离呢?”
沈秉文就奇了怪了,这五皇子怎么老跟自己过不去,有些恼怒地说道:“小女与赵大人是两情相悦,五皇子怎可胡说!”
“两情相悦,那就是甘心做妾了,丞相教的女儿倒是真能放得下身段。”
“你.....!.”
皇帝怒声骂道:“放肆!在来使面前成何体统!”说完狠厉地瞪了一眼沈秉文。
作为丞相在外使面前排挤有功之将,着实不分轻重!
赫都一脸快意,假意逢迎道:“赫都无心提起叶将军的伤心事,叶将军不介意吧?”
独孤胜此时也举起杯子对着叶念:“赫都将军无心之失,请叶将军不要放在心上,本宫敬叶将军一杯。”
叶念身形未动,只是笑着抬眸看他:“本将职守驿馆护卫,不能多饮,太子见谅!”
独孤胜一愣,有些尴尬地放下了举在半空的酒杯。
赫都见她如此狂妄,不给太子面子,便借着酒意愈加放肆:“皇上,你们大魏是无将可用了吗?驿馆的护卫居然交给一个女人,是想羞辱看轻我大燕吗?”
皇帝此时已是非常不悦,若不是两国相交不斩来使,他真想砍了这赫都!
叶钊也极其愤怒,若不是怕影响两国邦交,他早就想上前捶死这赫都了!
叶念本懒得搭理他,可这赫都着实有些找死,刚准备开口,没想到却听到了赵墨城的声音。
“本官听闻,此前乌石岭一战,叶念将军两招斩杀敌军一员副将,此人名赫哲,与赫都将军可是相识?”
见赫都变了脸色,赵墨城冷哼一声说道:“我大魏以军功论英雄,只有技不如人,没有男女之分!赫都将军想徇私仇,却只会逞口舌之快,也不怕惹人耻笑!”
赫都恼羞成怒,站起身上前,朝皇帝俯身行礼:“既然叶念将军如此刚勇,赫都想领教领教,请皇上准许!”
皇帝有些迟疑,这赫都可是大燕的一员猛将,若让叶念应战怕是凶多吉少!
可这赫都如此嚣张,若是拒绝,大魏的脸面又何在!
“父皇你想什么呢!快答应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皇后身旁。
叶念有些疑惑间抬眸看去,却不认得此人!
皇帝脸色一沉,低声骂道:“不准放肆!”
那人竟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宫里只有五位皇子,这多出来坐在皇后身边的小皇子叶念从未见过,而且这小皇子的行为举止也太..娘了些...!
独孤胜此时也不满赫都的嚣张跋扈,叶念的身手他亲眼见过,怕是赫都也讨不到便宜,到时候丢的还是大燕的脸面!
他脸色阴沉,低声喝道:“赫都将军,酒多失言,不可无礼!”
赫都置若罔闻,有些下流的挑衅叶念:“合离的女子,以后怕是无人愿娶,若叶将军肯与本将切磋,哪怕你输了我也不嫌弃你嫁过人,带你回去做个小妾如何?”
叶钊大怒拍案骂道:“无耻之徒,放肆!”
叶念见父亲生气有些心疼:这赫都一心找死,那倒不必惯着他!
可皇帝却频频看过来,眼中警示的意味摆明了不允许她出头给大魏丢人……
“这种羞辱你也能忍吗叶念?你要是怕了就直说,别给我大魏丢人!”
说话的又是那个小皇子!
皇帝黑着脸扫了那小皇子一眼,吓得皇后急忙按住这个不安分胳膊肘还不知道往哪里拐的主!
“堂堂七尺男儿,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赫都将军!梁天想领教领教!”
抢先走上前的居然是御林军的统帅梁天!
皇帝松了口气,“此为我朝御林军统帅梁天,赫都将军可愿赐教?”
赫都嗤笑一声,眼神中满是鄙夷。
“既然叶将军不敢应战,那就有劳梁统领了!”
皇帝带领一众人等移驾到了光华殿。
光华殿是皇子们读书习武的场所,大殿外硕大的比武场中央是一圆形擂台,左右两侧摆满了兵器架。
梁天与赫都此时站在台上,台下众人各怀心思,伸着脖颈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的二人。
叶念脸色微沉,在龙峪关的三年里,父亲率部与这赫都数次交手,此人虽谋略欠缺,可勇猛异常,心下不禁有些担忧梁天不是他的对手。
“叶小将军觉得梁统领可有胜算?”
叶念一愣,扭头一看,五皇子萧瑾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旁边,单手支头倚在扶手上盯着她一脸坏笑。
这五皇子虽是纨绔,可也算是帮了自己两次,叶念冲他笑笑:“五皇子不妨对梁统领多点信心!”
萧瑾轻笑两声,这女人着实有趣,明明对梁天没有信心的是她,还反过来揶揄自己。
台上梁天手持长枪,向着赫都抱拳:“得罪了!”腿上发力往前一迈,向着赫都刺去。
赫都身形不动,手握双锤一挥挡开了刺来的长枪。
梁天步法灵活,占得先机,长枪扎,刺,点,拨,舞的迅猛,赫都有些疲于应对,不多时梁天寻得一处破绽‘刺啦’一声挑破了赫都肩头的锦衣。
梁天并不敢伤了来使,坏了两国邦交,点到为止便收了长枪。
可那赫都却在他收手之时,猛然发力,左腿往前一迈双手抡锤狠砸向梁天面门!
梁天一惊闪身避开,那赫都虚晃一招突然一个近身,瞬间又砸出一锤!
长枪的劣势被近身后便尤为明显!
在与赫都缠斗中,梁天横枪挡了两锤,在赫都第三锤砸出时那木制枪杆不堪重负咔嚓断裂,梁天瞬间被砸倒单膝跪在地上!
那赫都并不打算收手,右手举锤又是一砸,大魏群臣看的皆是一惊,这一锤下去,梁天哪还有命在!
梁天此时也没想到这赫都要下死手,心中有些不甘,怎能在这大殿中死于敌国降将之手!
赫都眼中尽是杀意,眼看那锤子将要落在梁天头上,突然飞来一把小铜锤砸在了他手中的大锤上,入目火花四溅,震得赫都虎口生疼,右手的锤子一偏差点脱手!
他极为恼怒,看向锤子飞来的方向。
叶念坐的离兵器架最近,眼看梁天不敌就出了手。
她飞身上了擂台,冷声看向赫都:“比武切磋,点到为止即可,赫都将军杀心太重了!”
赫都冷哼一声:“擂台之上,技不如人便生死由命!哼!居然偷袭,果然女子与小人最是难养!”
叶念上前扶起梁天,见他嘴角已有血渗出,已是受了内伤,便开口说道:“梁统领大意了!”
梁天见她救了自己,言语中也还维护他的脸面,心中很是感激。
叶念走向兵器架拎出一把破天锤看向赫都:“巧了,本将也喜欢用锤,想向赫都将军讨教讨教!”
除了萧司煜,其他的几个皇子眼底都有些震惊,这把破天锤重约百斤,是这光华殿最重的一件兵器,这叶念怎么拿得如此轻松!
赫都看着叶念手里的破天锤,有些惊诧,心下也不敢轻敌,便挥着双锤先发制人朝叶念攻了过来。
叶念几个闪身轻松避过,赫都见她一直躲闪,并不出击,有些恼怒,几个回合之后大吼一声抡起双锤使尽全力砸向叶念。
叶念嗤笑一声,眸色一冷,一个旋身避开,手握破天锤砸向赫都背后!
一声巨响过后,赫都转身举起双锤架住了叶念的砸击,他咬紧牙关,双臂有些颤抖,心中大骇:这女人的力量在他之上!
叶念扬起胳膊瞬间又是一锤,赫都双腿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喉间有些腥热。
叶念敛去眼中的杀意,手上的力道一松,第三锤略偏砸了下去,赫都已抵挡不住,破天锤打在了他的肩膀上,锤头上的尖刺扎入皮肉顿时血流如注!
赫都喷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独孤胜猛地站起身,脸色大惊,喊道:“赫都将军!”
“干得漂亮!”那顽劣的小皇子晃着双腿,高兴地拍掌叫喊,吓得皇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皇帝和一众臣子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燕的猛将竟然被叶念像打地鼠一般三锤打倒在地,如此简单粗暴!
叶钊满脸自豪,并不顾及赫都死活,敢羞辱他的女儿死不足惜,大不了和谈破裂,余生他带着阿念领兵住在龙峪关就是了!
萧司煜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这女人玩什么不好,怎会喜欢玩锤子,一点美感都没有!
可抬眸看她自信张扬的站在台上,又觉得她身上光芒万丈,眼中万物全都失了颜色,只剩她一个!
独孤胜满脸愤怒看向皇帝:“若伤了赫都将军性命,本太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皇帝回过神来,急忙令内侍传太医。
叶念一脸淡然,看了一眼独孤胜开口道:“太子不必担心,虽然赫都将军说擂台之上生死有命,可我大魏礼仪之邦,往来皆是客,断不会伤了他的性命。只是该让赫都将军长长见识,什么叫坐井观天。”
叶念这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狠狠的给皇帝长了一把脸,若不是那赫都还看起来生死不明,皇帝高兴的都要笑出声来!
太医匆匆赶来,仔细检查过赫都的伤势,便禀告道:“启禀皇上,赫都将军肩膀并未伤及骨头,只是这皮外伤的伤口有些深,虽然血流不止,但并无大碍。许是受了些内伤,才会昏迷不醒!”
其实这赫都并未昏迷,只是觉得太过于丢脸所以假装晕了过去。
皇帝为了安抚燕太子,赐了许多珍贵的药材给赫都养伤。独孤胜倍感羞辱再也无心逗留,很快就在牛犇的护送下抬了赫都回了驿馆。
这大燕的人一离开,皇帝脸上的喜色便不再隐藏:“叶念,这一战扬我国威,赢的漂亮!说,想要什么赏赐?”
叶念低头俯身行礼:“末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皇帝哈哈大笑说道:“黄金珠玉太俗,配不上朕的叶小将军,让朕想想!”
叶念嘴角微抽,心里无奈:我就是个俗人啊,黄金珠玉就挺好!
黄帝沉思片刻,起身走到叶念面前,从袖中拿出一柄短刀,刀鞘九龙缠绕,龙眼处皆以红宝石点缀。
“此刀是先帝所赐,名龙渊,可吹毛利刃,削铁如泥!朕从太子时就佩戴在身上,今日赠与爱卿。见刀如见朕!”
说完拉起叶念的手将龙渊放在她的手中。
叶念不太想要,她不喜欢用这种短兵器,而且如此贵重,还得费心看管,麻烦得很!
可看着皇帝一副不容拒绝的表情,终是无奈收下,下跪谢恩。
几位皇子虽然心存不满,可也不敢吭声。
“父皇!你怎么能把龙渊给她?”那个小皇子跳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朕今日就不该心软带你过来!皇后,把老七赶紧带走!”
“臣妾遵旨!”
老七?莫非这就是那声名远播的七公主?
皇后拉着女扮男装,撅着嘴的七公主离开。
七公主萧书月却在叶念面前停下了。
她下巴微扬,满脸的倨傲:“喂,你可愿意做本宫的师傅?”
“不愿意。”
叶念丝毫不带犹豫的一口回绝。
萧书月太过意外,气得脸都涨红了,可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被皇后拽了下去!
赵墨城一直看着台上的叶念,心中五味杂陈......认识她六年他竟是不知她有如此能耐!
她练武勤奋,自己每次从书院回到将军府便总是见她在梨花树下挥汗如雨,舞枪或是弄剑。
从未听她喊过一句累,无数次在军营比试吃了亏,满身青紫,也能笑着说做自己喜欢的事并不会觉得苦......
喜欢吗?
她曾说过,小时候每日都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等爹回家,琢磨了很久才想到只有习武才能从早到晚缠在爹的身边......
赵墨城喝着闷酒,心中苦涩,曾经忘掉的好多事,为何合离后一桩桩,一件件都清清楚楚地回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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