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音符在被读完后后便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季清鸢看着那传音符散去,心里的疑惑却是半点都未曾消散,反而更加浓郁起来。
裴郁为何邀她去元和无令谷?
她与裴郁,算不上熟识。
那裴郁此番约她,想见江岫白的可能性,比想见她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季清鸢揉了揉眉心,清了地上的堆的一地的流苏花,抽出月凝剑便开始练剑。
她的剑谱其实不少,但众多剑谱中,还是洛神剑法最为适合她。
招式翻转,季清鸢挽了个剑花,剑压低贴着地面掠过,带起一微风,几多落花贴过剑面,抚过发梢。
练了半个时辰,随着时间推移,太阳也越来越大,待停下动作时,季清鸢额上已出了一层薄汗,微微喘着气。
“师尊。”
一声呼唤自后方传来,季清鸢收剑入鞘,侧头便看见江岫白正端着温茶,噙着淡淡的笑意,两步至她身前,堪堪停住,道:“不久前泡好的杏仁茶,正好入口。”
季清鸢接过茶杯,入口前略略停顿几瞬,确认没什么细微的怪于茶味的气味,才一杯入喉。
江岫白又自怀中拿出一方月白色的软帕,上面用细线勾了几团花,看上去很是素雅。
他颇为自然上前一小步,低下头来,拿着软帕轻柔地为她拭汗。
季清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措不及防,但还是未避开。
见她不闪不避,江岫白唇边笑意微微加深,却忽地听到她开口道:“裴前辈可有给你发过传音符?”
江岫白垂眸,与她目光对上,最终收了帕子,微微别开头,道:“发过。”
季清鸢看着他,道:“裴前辈与你说了些什么?”
江岫白面色慢慢冷下来,对她的话也刻意回避,只道:“没说什么。”
难怪裴郁联系到她这儿来了。
原来是江岫白对裴郁的传音符置之不理,裴郁看出他心中在意之处,才退而求其次联系她。
季清鸢抬头盯着他,半晌,才道:“裴前辈邀我前去无令谷。”
“双月灵谷开启在即,师尊不如……”
季清鸢打断了他的话:“你明知我的意思,阿白。”
江岫白的手紧紧攥住软帕,将帕子攥成了一团,有些自欺欺人地道:“徒儿愚钝,不明白师尊的意思。”
“天极宗不适合你。”季清鸢认真地看着他,“修士应该走适合自己的道,你年岁尚小,一切都来得及。”
“再过几日,我便送你去无令谷吧。”
她原先想再拖拖,但经历了昨夜被下药,以及江岫白的刻意回避,她总算明了哪怕她做得再委婉,他也是不愿意的。
原先已经铺垫得够多了,如今,她已经不太想等了。
再等下去,结果也只有一个。
她的等待,只会让他趁机做出些极端事情来,若事情脱离控制,才最是处理。
江岫白脸色一点点变白一双眸子又黑又沉,有哀有怒,最多的却是惊慌失措:“可徒儿不想!”
“我身为你的师尊,应该引你走上正确的道路,走上适合你的道路,否则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师尊。”
季清鸢微微仰头,视线不闪不避,与他对视着:“既然不适合剑道,那为何不试试别的路呢?裴前辈的傀儡之术无人不晓,他既赞你有天赋,那必然是可以一试的。”
她语气软了下来:“阿白,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舍不得我。”
“但就算你走了,我们的师徒之情也依旧不会因此而变化,天极宗依旧是你的家。”
江岫白一直低着头看她,眼睛也不眨一下,黑沉沉的眸子乌云密布,就只死死盯着她:“师尊,你不要我了?”
她刚刚那一大通话,他倒是半点都没有听进去。
季清鸢看了他一眼,道:“若我不想要你,我当初为何要带你回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阿白,我知你重情义,但日后你依旧可以回天极宗看看,天极宗随时欢迎你。”
“你如今舍不下这里的一切,我自然是非常理解的。你先好好冷静一下,若你还有想说的,我们明日再谈。”
“师尊。”江岫白嗓音有些沙哑,执着地望着她,眼里带着几分期许,试图为她的话找些理由出来:“是不是因为裴郁和师尊说了什么,师尊才会……”
季清鸢摇头,直接解释道:“阿白,就算没有裴前辈,我也不会留你继续修剑道。”
“你的灵根,不适合修剑道。裴前辈只是我目前看到的最适合你的路。否则就算没有裴前辈,我也会想别的办法。”
江岫白不再说话,低垂着头,目光无神地游离漂浮在空气里,像盛放过后零落坠地被随手清走的花瓣。
季清鸢不再看他,转身进了屋子里面。
她的委婉和耐心反倒让他有了时间和机会给她下药,所以如今,她打算改变之前的委婉,激他一把。
江岫白若拜入天机门,见面的机会势必会减少。
她得在他拜入天机门,想办法将他的好感度提到最高。
江岫白并非乖乖听话的良善之徒,她今日的话,他定然不愿接受,肯定会做出些反抗的事情来。
说不定,还能通过这些事情来想办法提好感度。
季清鸢慢慢想着,便进了屋里,坐在床上,便进了水涟漪修炼。
一修炼,时间便过得极快。
直到夜间,季清鸢才恍惚想起该去看看江岫白的状况。
太阳已经落山了。
季清鸢点了烛火,便往外走了几步,刚刚推开门,还未黑得彻底的门外,江岫白的脸便映入眼前。
青年正跪在她门前,上半身的脊背挺得笔直,俊美无俦的脸上一片阴沉死寂,原本低垂着的眸子在察觉门前动静时忽地抬起,锁定住她。
季清鸢看着跪在她门前的江岫白,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脑子里一团乱,最后看着他语无伦次:“你……你……”
她反应过来,猛然问:“阿白,你这是做什么?”
青年满目偏执,声音轻柔温和,却透着彻骨的执着:“徒儿不愿离开师尊。”
他只认一个师尊。
而这个人,必须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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