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爸放在膝上的手克制不住颤抖,狐夫人捂嘴泣出一声。
梁母重重拍沙发扶手,“你给我个理由,是不是为了——她。”
顾及狐家外人在,牵涉奸情禁忌,梁母不好点明。
梁朝肃抬眸,七分漫不经心,三分笑,却不深不浅,琢磨不透他心思,“谁?”
“连城。”
梁母开口。
梁朝肃笑容不变,靠后一仰,手臂悠闲搭在沙发背,敞着腿,大开大合的坐姿。
“没听到母亲叫你,还不过来。”
连城心口一滞,他一直背对门口,她屏住呼吸都能发现,实在警觉瘆人。
而梁母那声非同一般,像是叫她,又像点她名字诈梁朝肃。
连城敛下心神,缓步凑近,趁人不注意,偷偷瞥男人。
回来路上,梁文菲告诉她,自包厢后,梁朝肃对狐家大开杀戒,只一星期功夫,已经伤到狐家根本了。
这种行事力度,用为她名声惩戒狐天德,根本解释不通。
更何况梁文菲本人都多次求情,梁朝肃毫不收手。
因为有狐天德在场,梁文菲没有继续往下讲,可一路瞪她的眼角眉梢,都显露怀疑跟她有关。
“连城,天德出言不忌,你是当事人。”梁母咬字咬的幽深微妙,“现在妈妈问你,你原谅他吗?”
原谅个屁。
连城才不是心胸宽广的伟大女人,她记仇记到每个字的偏旁有几个比划。
但凡她有实力,警察不抓她,我国刑法上对人身伤害的定义,从小到大,她全给狐天德来一遍。
但逞一时爽快只会让她烂船窟窿更多,对她近在眼前的自由,没有任何好处。
况且,她现在自知之明多到头发丝都是,除非她脑子贱没了,才会痴心妄想梁朝肃为她出气。
“原谅。”连城面色恳切,同时想为自己争求更多,“我那天也出言不逊,母亲原谅我了吗?”
梁母没理她,全神贯注审视辨别梁朝肃脸上每一分表情。
他面色变得无波无澜,情绪仿佛退潮的海水,从他脸上消失,身上褪去。
坐姿毫无变化,又像凝固,手臂筋脉如同青紫色的小蛇,迥劲凸出。
但细审,这些又都平常,仿佛是她杯弓蛇影。
梁母这会儿是真真切切体会到,外界为何传他难缠,心思像没有底,深不可测了。
她只能主动亮剑,“连城也原谅了,朝肃,狐家的事儿——”
“不停。”梁朝肃态度强势,他目光没有专门停留在狐家某个人身上,哪个人反应稍大,他就立时关注那个。
犀利,冰冷,威慑于无形。
人在他视线下,只觉得灵魂都被锁定住,从头到脚都是麻的,五脏肺腑也紧缩成一团。
狐天德受不住,猛然跳起来。
刚才他和梁文菲跟在连城后面过来,连城站着,他们坐着。
连城唯唯诺诺低头时,他还觉得快意。
梁朝肃为连城出头,连城扶不起的阿斗,回打他脸,让他体会一腔好心用在,全做驴肝肺。
未曾想,男人态度不变,他们地狱不改。
眼见狐天德拉着他父母落荒而逃。
连城跟着要离开。
梁文菲尖声喝住她,“站住,你别想跑。”
她唤门口保镖,进来看着连城,转头望沙发上的男人。
“哥哥,狐家人走了,有些话我就明说了。”
梁朝肃风轻云淡,“说。”
“我一直都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可从我跟黎川婚期定下来后,我看不清了。”
梁文菲站起身,走到男人面前。“母亲爱我,给我精心准备陪嫁,哥哥那么宠我,却什么都没给。你秘书告诉我,你之前在西南出差,买了玉华压箱底的翡翠原石,是给我准备的结婚礼物,哥哥现在也不打算给我了?”
梁朝肃解开西装扣子,“母亲给你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你还想要什么,我把整个梁家都给你?”
梁母见不得他们亲兄妹争执,“朝肃,你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她是委屈结婚这么大的事,你礼物都没有。”
“沈黎川那个大礼物还不够?”
梁母一噎,情不自禁去看连城,当年算计,她心知肚明,往常避讳这个话题,没想到朝肃当众揭出来。
连城面带微笑。
时过境迁,她放不下也放下了,现在只看狗咬狗,超有意思。
梁母和梁文菲还是不了解梁朝肃,他这个人,九分权欲,一分感情,拿这一分感情,富贵尊荣,梁朝肃有求必应。
还会帮着镇压她,以供她们开心。
可想去撬动他的权势蛋糕。
真,痴心妄想了。
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痛苦。
被他人体现出来,玄妙无穷。
连城饶有兴趣继续看。
不曾想对上梁朝肃眼睛,一片无边无际看不透的黑暗。
连城头皮一紧。
下一刻,梁文菲的矛头也戳过来,“哥哥正大力入主顾家,股份资金不宜生变,我可以理解。那连城的包呢?”
客厅里气氛骤然凝滞。
连城后背也麻了,“那包不是我的。”
梁母眉头皱出川字纹,“什么包?”
梁文菲望了连城一眼,阴森笑,“今年M家全球限量发售的那款奶昔白鳄鱼皮铂金包,整个南省只有三只,两只在我和您手里,另一只在她公司座位下。”
梁母神情一变,骇然,惊沉,狠戾,清晰无比。
最后直勾勾注视梁朝肃,“妈妈是M家在国内排进前三的客户,调查一只包的去向,朝肃,你觉得难吗?”
“母亲出面,自然是不难。”梁朝肃西装外套大喇喇敞着怀,胸腹轮廓结实,一股无法言说的雄性野劲,霸气又张狂。
梁母拿出手机,找出M家经理,“朝肃,你希望我拨出去吗?”
连城瞳孔紧缩。
脖子僵硬偏移,望向男人。
这通电话打出去,一切再无挽回。
她不会蠢到,将希望寄托在男人有一分怜惜她上。
连城赌的是他权欲熏心,顾星渊夫人怀孕,他们内部分歧,梁朝肃眼下必须稳住自身。
可她失算了。
梁朝肃甚至笑出一声,抬手作请的手势,一派气定神闲的绅士风度,无谓自若的强大。
连城寒气一瞬从脚底窜到头顶,再想开口,已经来不及了。
梁母电话拔出去。
“您好,梁夫人,有什么能为您服务?”
梁母攥着手机,声音是温和有笑意的,眼底漆黑的,冰的,“那款限量奶昔白铂金包,南省第三个拿到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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