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婵没想到,这位受尽宠爱的传奇皇贵妃,居然也有如此凄惨的过去,可一想想,也有道理,毕竟皇贵妃出身寒微,无人依靠。
“奴婢,奴婢并不想攀高枝,只是……”
是的,她当初只是走投无路,抱着侥幸心理才给世子做妾,外面都说他不近女色,她以为,自己这种奴婢,对世子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当几年通房赚点银钱,娘的病也有好转,再赎身出去,省得碍未来主母的眼,岂不美滋滋。
谁知道,会是这样。
世子城府极深,瞧他对付赵雪芙和王冬年的手段,纵然说让她说真心话,她也一句都不敢说啊,直白的对世子说,她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做这个通房,是为了钱,为了宫里太医的门路,世子还不活活撕了她?
就连王家这种小官宦的女儿都没抵抗之力,更别说,她的卖身契还捏在大长公主手里。
她害怕,害怕的瑟瑟发抖,每次世子用那双幽深的眼睛看着她,试探着问她,她都怕万一回答错了,让他不满意,她们全家都遭殃。
是她的失误,她真以为谢怀则是外面说的那种为人清正、不近女色的端方君子,却不知道私下里他手段如此可怕。
卫婵的迟疑,让皇贵妃语气越发缓和:“别害怕,本宫不会同谢世子说,其实你不说本宫也明白你的感受,这些权贵男人自小说一不二,手段又多,有时候对女人,是无所不用极其,谢思危可不是真的风光霁月,不会用下作手段的君子,比起爱他,你更怕他,是不是?”
卫婵一愣。
皇贵妃微笑:“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掌握着你的生杀大权,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的生死前程,你便更害怕了,对吧?”
卫婵瞪大眼睛。
皇贵妃轻叹:“你是不是惊讶,本宫为何会知晓你的心事?本宫的丈夫,可是这大临的主人,比你的世子,可更是权力大,而本宫可不像那些身后有家族支持的嫔妃,陛下再如何生气,也会看在家族势力的份上,克制一两分,而本宫,能靠的,只有陛下对本宫的真心。”
“娘娘,您竟然也过得这么……”卫婵不敢继续说,此刻却忽然觉得皇贵妃也有自己的烦恼,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人,皇帝宠妃,而是个真正有血有肉,普通的女人。
皇贵妃笑了笑:“现在本宫已经站稳了脚跟。”
她抚了抚肚子:“可本宫年轻时,也同你一样,心中惶恐,惴惴不安,哪怕情郎再三对自己剖白真心,却在他一日又一日截断你退路的时候,会害怕的睡不着觉,男人的真心,又是最不可莫测的,他今日说爱你会护着你,十年后二十年后,他仍会爱你护着你?只靠男人的真心,大多数女人都会死的很惨,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卫婵深以为然,当即便点了点头,抿抿唇:“这话奴婢不敢对外说,太多人会觉得奴婢不知满足,不知感恩,奴婢这样的身份,居然还敢奢求更多,有了荣华富贵的生活,还要自由,实在不知廉耻。”
就连她的亲妹妹,都觉得她不可理喻,觉得做姨娘,锦衣玉食的,不用自己赚钱,不用操劳银子,只要被养着,成为金丝雀,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不知廉耻,人有欲望,并不可耻。”
皇贵妃笑:“至少当初,陛下待本宫,还曾说只真心爱本宫一人,娶本宫做正妃呢,虽然后来因种种原因,他登基为帝没能兑现承诺,然这皇贵妃的位子,两个孩子,便是对本宫的补偿,谢思危此人,怕是从未对你允诺这种事吧。”
卫婵一晒:“世子他,不会骗奴婢,做不到的事,他也不会承诺。”
皇贵妃忽然笑了:“傻丫头,他若真心想对你好,娶你做正室,总有操作的手段,只是艰难罢了,男人不选择最艰难的那条路,只是权衡利弊后,觉得不值得罢了。”
卫婵也不伤心,只是憨笑,她从来也不觉得,自己对世子而言,有多么的重要。
“瞧我说的,是不是吓着你,让你心寒了?谢思危这个人,冷漠理智的像个假人,也就对你如此,某种程度上对你是真心了。”
“奴婢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角色,不会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身份地位不平等,又怎么可能真的灵魂交融。
“奴婢倒是意外,奴婢还以为,您会为世子说好话,也觉得奴婢得陇望蜀呢。”
皇贵妃摇头:“你这丫头,很像从前的我,作为宫妃,再是妾妃,哪怕只是个小小美人,也是有品级的内命妇,是主子,跟寻常人家的妾不可同日而语,可一入宫门,除了力争上游便没了别的选择,你到底还是有退路的。”
她能有什么退路,如今不过是能过一日是一日,有一日总能偿还世子的恩情。
“本宫倒是乐的看谢思危的笑话,男人都是这样,即便是真心爱一个女人,也很难愿意去了解她的内心,总觉得女人叽叽歪歪爱矫情,更何况他还是当局者迷,对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呢,将来可有他苦头吃。”
“世子出身富贵,不必为生计发愁,能有什么苦。”
皇贵妃却笑:“各人只知自己的苦,别人瞧你,你锦衣玉食,又成了神仙公子的如夫人,备受宠爱,你有什么苦?”
卫婵一愣,叹道:“是,是奴婢庸俗了。”
“这茶喝完了,陪本宫走走吧。”
卫婵急忙站起身,扶着皇贵妃的手臂,就陪着她游览荷花池。
“你可知,本宫今日非要见你的用意?”
卫婵老老实实摇头说不知。
“原先皇后只见了那串手串,就怀疑你,挑拨离间,把赵雪芙当成一把刀,用来威慑谢思危,可今日本宫见了你,就是堂堂正正把你划为本宫护着的人,赵雪芙再想动你就要三思,可这么做,也是把你暴露出来,直接处于后党眼中,也会危险。”
卫婵不解:“奴婢只是个小小侍女,前朝的事,还能波及到奴婢身上?皇后娘娘也不过是瞧着您的手串不顺眼,怂恿赵雪芙罢了,可赵雪芙既要备嫁,又哪还有心思来整治我?”
“前朝之争虽只是男人的事,但祸不及妻儿是正人君子用的,有许多人无所不用极其,谁让你是谢思危唯一的女人,实在打眼呢,不就是因为这个,你才成了诸多爱慕他的女人的眼中钉嘛。”
“既然享受了富贵,哪能不背负一点风险,奴婢倒是不怕,只要奴婢家人不要被牵连,奴婢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小小年纪,竟这样看的开,放心吧,本宫跟你说这些,也只是让你警惕些,谢思危是不会让你受伤的。”
卫婵笑了笑,没有多话。
皇贵妃本兴致勃勃拉着她去游船,因为有孕的缘故,被身边的宫女们拦了下来只能在湖边亭子中坐一坐。
见皇贵妃面色不虞,卫婵也帮着劝:“娘娘,您现在身怀龙嗣,若是小皇子,将来便是贵不可言,整个大临都系于您一身了,您可千万要小心才是。”
皇贵妃闻言一叹:“我现在也跟着母凭子贵起来,这身边的宫婢说是保护我,实则都是监视我,但凡少吃一些都要被唠叨,我实在心中厌烦,如今有孕六个月,每日还是胃口不好,很是想吐,吃不进去却还是要吃,实在是……”
“娘娘,那么多磨难您都挺过来了,为了孩子也得坚持下来啊,现如今皇后娘娘,可还在呢。”卫婵是不敢明说的。
皇贵妃却晓得她的意思,笑了笑:“你是个好丫头,知道为本宫考虑,放心吧,本宫是你的长辈,难道还不知轻重,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
皇贵妃摸摸肚子:“这个孩子,不仅是本宫,就是陛下也对他报以厚望的。”
“娘娘安心养胎,奴婢看娘娘身形体态轻盈,肚子尖尖,一定是个小皇子。”
皇贵妃捂着嘴笑:“你一个小丫头,也懂得看胎相?”
卫婵笑:“小时候在村里,村里好事的奶奶妈妈们,都这么说,而且十有八九都猜得准,娘娘是不是喜食冰凉,胸口还觉火热?”
皇贵妃颔首。
“那便是了。”卫婵也不是随口胡说,村里的女人,基本上一辈子都在生养,这年头也没法避孕,村里女人生五六个的都是少的,生育过的女人有时眼光比那些太医都毒。
但她也的确是奉承,如今的形势,不论是皇贵妃还是陛下,都迫切的需要一位小皇子,陛下已是不惑之年,再没有亲生子就要从宗室过继,自己血脉断绝,这也是那些朝臣们,一直对皇贵妃身份耿耿于怀,十几年阻拦不让其入宫,现在却又退让的原因。
她是唯一已经为陛下生下小公主,又有孕的女子,朝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卫婵在奉承巴结,可即便如此,话也说的让皇贵妃舒心,皇贵妃是极喜欢她的,刚要拉着她的手,说点什么。
卫婵正看到皇贵妃身后一点寒芒闪过。
而几个黑衣人从水里飞了起来,举着刀就对着皇贵妃砍了过来。
“有刺客!”
“护驾,快,保护娘娘和小皇子!”
寒芒是什么?卫婵在脑子中还在想,谢怀则教过她的,但身体已经比脑子快多了,她扑过去,将皇贵妃护在身下,随即一阵剧痛袭上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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