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女人,野种?看来谢家是真的不欢迎她,卫婵一言不发,看向谢怀则,如若这人不护着她护着孩子,也就没什么别的说的了。
她是翁主,这位谢家大少夫人有什么诰命?就算她要做什么,罚也是赏,赏也是罚。
小葫芦就讨厌被人说是没爹的野种,曾经在云城,听过不少,但阿娘都帮他找回场子,那些刺头被自家亲娘拎着耳朵上门赔罪。
他没有像谢明珏一样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只是委委屈屈,拽着谢怀则的衣襟:“爹爹,小葫芦不是野种,阿娘也不是野女人。”
谢怀则越是生气就越是冷静,眸光如同两团寒冰包裹的火焰,他在外打拼几年,这个家就改了姓名变了天了。
“我的徵儿当然不是,谁说的这种话,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别担心。”他摸了摸孩子的额发。
大少夫人身子抖了抖,可没见过谢怀则的雷霆手段,她因生下曾长孙,这几年被宠爱,也被捧的太高,都不知天高地厚了。
做势把谢明珏打了几下,实际上一下都没落到实处,却把孩子搂在怀里,以防卫婵对她们不利,找一个孩子的晦气。
而谢怀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陵阳郡主先炸了,她本是做婆婆的,公府的女主人,可管家权不在自己手里,妾生的儿子先生了长孙,上头还压着一个婆母,气受的是真够了。
“作死呢,我孙儿乃是我儿与翁主亲生,连名字都是陛下亲自取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指摘我的金孙,一个妾生子生的长孙,便要鸠占鹊巢,霸占公府了?素日瞧着你功劳不小,虽身份下贱,至少能让婆母开心,也就忍了你们,可你们丝毫不知自己身份,到我儿子的院子里捣乱,还欺负我孙子,真是给了你脸!”
陵阳郡主发火,一半是因为长房媳妇拎不清,一半是借着这机会,发泄自己的怒火。
国公宠了她十年,有了妾,心就开始偏了,若非生了个好儿子,她在这个家都要没了姓名。
“母亲息怒,珏儿当真不是故意的。”
大房本就跟卢丽娘更加亲近,哪怕谢怀元曾在陵阳郡主膝下养过两年,也依旧是这样,对谢怀则没什么话可说的国公,在谢怀元面前,却更像个慈父,他跟老大老四,还有卢丽娘四个,才像一家人。
然而无论私下里如何跟亲娘亲近,陵阳郡主都是正经婆婆,都得叫她母亲,这便是规矩,大少夫人若是顶撞,便是对婆母不敬,那是要被唾弃的。
“珏儿是无心之失,婆母,徵公子是您的孙儿,珏儿也是您的孙儿啊。”
她倒是挺聪明,还在暗示,这个婆婆不要一碗水端不平。
谢怀则见亲娘气的发抖,卫婵站在一边含着笑看戏,冷眼旁观。
他百分百确定,万一他处置的不好,她绝对抱着孩子就走,根本不会再搭理他。
当初当着陛下的面,就敢丝毫不给他,不给谢家面子,如今她也能干得出来。
“大嫂不必用话拿住母亲,母亲一向待人宽和又公平,手心手背都是肉,对你与大哥所生的珏儿,也没有亏待过。”
谢怀则声音缓缓,看似好像没生气。
“不过,我出去这几年,家里的规矩是真变了,这个家,真是呆不了。”
大长公主面色骤变:“思危,这是怎么说呢,这里是你的家,你不回家还能去哪?”
“有事回去坐下说吧,便是孩子该教训,也没得让大嫂在这跪着求情,好似咱们仗着权势欺负大嫂似的,你说对吧,窈窈。”
谢怀则去拽卫婵的手,卫婵没拒绝。
一家子就去了谢怀则院中的正屋,浩浩荡荡的,大少夫人抱着珏儿,对下人丫鬟使眼色,有个机灵的,偷偷跑出去,去请大公子和国公了。
谢怀则看见了,没阻止,却不是要放她一条生路。
谢明珏有点茫然,不明白一向宠爱自己,要什么给什么的太祖,忽然就不抱着自己了,那些对他很慈爱的长辈,连一句话都没说,一句哄逗没有,全都围到那个外来的小公子身边。
“窈窈,你说该怎么解决?”谢怀则故意问卫婵。
卫婵笑笑:“看这件事,是公事还是私事,若是公事,薛氏教子不严,纵容亲子羞辱翁主之子,冲撞翁主,怎么罚都是不为过的,本宫享正一品嫡公主待遇,封位仅此嫡公主,却能带十簪十二钗,还有封地,如何罚,本宫想,大长公主您比我更清楚这些皇家礼仪,您说是吧?”
她语气柔柔的,丝毫不见杀气,却直接把问题丢给了大长公主。
谢家门第高,能把陵阳这个落魄宗女,求一个郡主的封赏回来,大长公主更是昭皇帝嫡女。
可比地位,卫婵也是不差的,她这个翁主,享太子女待遇,关键是有封地,还得宠,大长公主可没封地,更在陛下娘娘面前说不上话。
若非因为谢怀则,陛下都懒得理这位亲姑姑,当初就是她给谢七娘出的馊主意,将如今的皇后献给先帝做了美人。
都是宗室,得不得宠,很重要。
卫婵很少这样,一口一个本宫,以翁主自居,她自得了封赏,越发谨言慎行,面对京中权贵,更是见人先露三分笑,亲切又和蔼,毕竟她是商人思维,还指着这些非富即贵的夫人小姐,多买她的胭脂水粉和珍珠,不愿与人交恶。
大长公主有些愕然,她印象里,卫婵还是昔日伺候她,给她捏腿的小丫鬟呢。
好高的一招,把问题丢给她,若是按私事处理,谢家就得承她的情。
若大长公主仍旧那副强硬做派,她也不介意使用翁主的权势,那薛氏和谢明珏,就非被罚不可了。
徵儿是乖孙,又生的像谢怀则,招人怜爱喜欢,可珏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纵然有个高下之分,她已经偏向徵儿,可对珏儿也不能完全丢开手。
挤出一丝笑:“云邑,都是一家子,何必闹的那么僵,你跟老大媳妇儿也是妯娌,徵儿珏儿都是谢家子孙,是亲兄弟,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
卫婵眯起眼睛,柔柔的笑:“您说笑了,本宫哪有那么高贵的身份,也实在不好意思跟累世公卿的谢家攀亲戚,毕竟,本宫,就是个野女人,本宫的徵儿,也不过是个野种。”
她摸了摸小葫芦的脑袋:“徵儿不喜欢这里,咱们就走,进宫跟太子哥哥玩,好不好?”
大长公主的笑,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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