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杀气满满。
苏棠掩起讽刺,垂着眉眼:“臣女不求情,臣女只是想告诉皇上,丽妃娘娘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刚才她吃的点心里明显被人下了药,娘娘刚才应该是痛到说不出话,晕过去了。”
“怀孕?”
后宫快十年没有过后妃诞下皇子了,丽妃居然此刻有孕了?
刚过来的皇后听到这话,立刻让人去请了太医来。
几个太医联手诊断后,跟苏棠说出了同样的话。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救人!”
“来人,把这个宫女拉下去好好审问,到底是谁连朕也敢愚弄,还要谋害皇嗣!”
芸香喜极而泣,更没人顾得上苏棠了。
苏棠顾及丽妃和她的孩子,一时间走不得,留不得,被挤得站在丽妃宫外,一直站到天黑,腿都麻了,才看到一双黑色的锦靴停到身前。
“王爷。”
“本王带你出宫。”
“可是皇上那边……”
裴樾眼底闪过一抹暗色,“没事了,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沿着长长的宫墙慢慢往外走,开了春后的风不那么凉了,还调皮的吹起裴樾的披风衣角,缠起了苏棠的衣角。
苏棠干脆低头看着这衣角,直到撞到裴樾忽然停下来的后背上。
“赵阳平去西南,已经连夺回了两座城池。”
“真的吗?”苏棠就知道舅舅可以!
裴樾看她发自内心高兴的样子,眼睫垂了垂,她面对自己时,从未有过这般真切的开心。
裴樾抬手,轻轻在她头顶揉了揉:“回去吧,归德侯在宫外等你。”
说罢,独自一人往养心殿走去了。
空旷幽深的紫禁城,苏棠只看得到他一个人的背影。
“王爷,寒食节去踏青吗?”
问完,苏棠就后悔了,裴樾日理万机,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会去踏青?
宫门口,苏棠刚一出来,就被归德侯和苏羡拉住。
“姐姐!”
“爹爹,羡儿,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是姐姐去了这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
“苏棠!”
怒气满满的呵斥传来,归德侯连忙护住苏棠,朝要骑马而来的太子行礼。
太子没理他,只瞪着苏棠,“是你护住了丽妃的孩子?”
“是。”
“你还敢答‘是’?苏棠,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掺和宫里的事了!”
归德侯听得皱眉,“太子殿下,棠儿她只略尽绵薄之力……”
“呸!”
太子朝归德侯的脸啐了口唾沫,“你都是老臣子了,难道不知道此时宫里生出个小皇子意味着什么?”
归德侯刚要回答,就被苏棠拉住。
苏棠问,“我们还的确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呵,蠢货。”太子一肚子的火,“谁不知道当爹娘的,最稀罕老来得子,又最偏疼幼子?再有丽妃那个妖艳贱货在旁怂恿,父皇这么大年纪,说不定就要扶幼子来坐孤这个位置!”
这样的事,前朝就有例子,难怪太子这么激动。
“都怪你这多管闲事的女人!”
太子一想到最近父皇几次叱骂他,就觉得自己的太子之位更加岌岌可危,此刻怎么看苏棠怎么不顺眼,抬起手就要打来,却被护女心切的归德侯抓住。
“太子,这里是宫门口,你这是何意!”
“好啊归德侯。”
太子挣了下,没挣开,连连冷笑起来,“孤还没被废呢,你就敢跟孤动手。你们就这么肯定丽妃肚子里的种能取代孤?”
“微臣并非此意……”
“还在狡辩!”
太子一脚蹬在归德侯肚子上,归德侯不敢躲,生生受了。
“爹爹!”
苏羡急地上前来拉归德侯,就被太子一脚踢倒在了地上。
太子洋洋得意盯着苏棠:“你看看,你家人今儿遭的羞辱,都是因为你!”
说完,一脚接着一脚的踹着归德侯,“你刚才还敢跟孤动手,看孤不踹死你个老东西。”
归德侯面对再凶狠的敌人,都没有屈服过,但这一刻,他除了满腔的愤怒和羞辱,更是无奈。
这样的人,居然是储君?
‘砰砰砰——’
“谁敲登闻鼓了?”
登闻鼓是设在宫外,百姓有重大冤屈才能敲响的鼓,直达天听。
但这么多年,都没人来敲这个鼓,就是因为登闻鼓一响,击鼓鸣冤的人首先就要受八十大板,滚过钉床,才能面见皇上。
普通老百姓,第一关恐怕就要被人活活打死了。
“苏棠,你疯了?”
苏棠不理咆哮的太子,继续敲。
苏棠所站的位置,刚好看到淡定站在里面的裴樾,但裴樾没急着出手,苏棠也不希望他来出手。
这脸,她得自己来打!
“苏棠,你有完没完,孤让你别敲了你听不到……”
太子来抓苏棠,没想到看似吓得一句话不敢说的苏棠,转头就一棒槌砸在了他身上。
“苏棠你大胆!”
“快,来人,拉开她啊!”
拉开?
苏棠把瘦弱的太子打得趴在地上,一拳一拳往他巨痛但不会留下太大淤青的穴位上砸,砸得太子嗷嗷直叫,宫里的护卫被裴樾拦着,太子的护卫则被看似劝阻实则阻拦的归德侯父子挡着。
太子被打得嗷嗷直叫,“苏棠,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要造反是不是!”
苏棠闻言,又多补了两拳。
“臣女本本分分,我爹更是个老实人,皇上是贤明之君,我们岂敢造反?”
“那你还敢打孤……”
“打你,是因为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太子被她唬得一愣,“孤怎么就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了!”
“皇上正当盛年,在你嘴里却成了会失去理智偏袒幼子,甚至枉顾社稷的昏君,是为不忠不孝!”
铿锵有力的话,像敲在太子头上。
太子喉咙干干的瞪着苏棠,暗道不妙。
苏棠冷冷盯着他,“归德侯是用命来保家卫国战功赫赫的将军,却被太子无缘无故在宫门前辱骂殴打,太子何来仁义?!”
“臣女愚钝,但也是皇上的臣民,是爹爹的女儿,不论如何也不能看太子如此荒唐行事,皇上若要因此而惩罚臣女,臣女甘愿领罪!”
这一番慷慨陈词,听得附近的禁卫军们也不由心潮澎湃。
不愧是将门虎女啊!
“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太子踉跄着爬起来,“我就这就告诉父皇,你们等着父皇杀你们的头吧!”
“不急。”
裴樾这时才缓步走出来,身后跟着一额头冷汗的大太监刘公公。
“本王方才已经让人把太子被个小姑娘按在地上打得还不了手的情况,回禀父皇了。”
“靖王你这……”
太子刚要骂,裴樾淡淡朝他看了眼,太子瞬间噤声,急急看向刘公公,“父皇他怎么说?”
“回禀太子殿下,皇上说,他年纪大了,就先歇下了,太子殿下既来了,也不好赶您走,您就在这宫门口等着皇上醒来,再去请安吧。”
这是要罚站一夜了!
“至于永宁县主。”
刘公公不管气得七窍生烟的太子,笑眯眯的叫人提了个食盒来,“皇上听闻您和归德侯尚未用晚膳,这是皇上和丽妃娘娘赐的佳宴,至于这登闻鼓,下次别轻易敲了。”
刘公公想到皇上听到登闻鼓时的脸色,都一阵后怕。
归德侯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裴樾看着苏棠几人上了马车才离开,走时,只留下一句,“下次有事儿,先出气,出了事,本王给你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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