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近,江书只觉整个人都被男人气息包裹。下意识地想退后。
手指在衣袖中紧紧攥起,硬生生忍住想逃的冲动。
她得在幕府偷生,不能连幕亓一都得罪。
想着,江书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笑。
小兔子脸变得真快,看得幕亓一一愣。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
轻拂向江书鬓角。
“沾到脏东西了。”幕亓一冷道。
男人随即放下手,轻咳一声,“去换身像样衣裳,跟少爷我出去一趟。”
在幕府,江书哪儿有什么像样衣裳?只能央随安,给她弄了一套前头丫鬟不要了衣裙。
“敢问世子,您这是要带我去?”江书赔出笑脸。
幕亓一瞧着她只是皱眉,“这是什么东西,捡人家不要的破烂穿?”
也没多难为江书,幕亓一先带着江书去成衣铺子选了两身色彩鲜亮的衣裳,转头又带她去了首饰铺。
江书长这么大,从未进过这种地方。
一进首饰铺子,就被绚烂的光芒晃花了眼。
她不敢多看,低下头,跟在幕亓一身后。
“啧,女人堆。”幕亓一进了大堂便不再往里走,他把江书交给迎出来的掌柜,“带她去挑挑,都算在小爷账上。”
掌柜点头哈腰,向江书笑:“姑娘,这边请。”
他人老成精,一眼就猜出江书是个得脸的通房,脑子飞转,给她端出一个红木托盘,里面都是符合她身份的首饰。
很精美,又不过分精美。值点钱,又没那么值钱。
江书手指刚要伸向一枚戒指。
幕亓一在一旁瞥了一眼,笑眯眯地:“掌柜是看不起我?”
掌柜浑身一抖,讪笑着换上另一盘。
连江书都看得出,这一盘里盛的,价值连城。
她有些心慌。
这里随便一件首饰,抵得上她三四年的月钱。江书生怕碰坏了,又不敢拂了幕亓一性子。
她手指摸向最粗最重的一只金手镯,“世子,我喜欢这个。”
“俗气。也不怕压断了你的手。”嘴里说着,幕亓一拿起手镯,套在江书手上。
镯子太大,在女孩细瘦的胳膊上乱晃。
幕亓一:“戴着不好看,只能收着压箱底。”
“谢世子。”心底不安,却也不耽误江书被这么大一块金子晃花了眼,她第一次在幕亓一眼前笑得这般真心实意。
女孩皮肤极白,一点点红晕点染在腮上,随着笑意蔓延开来。
眉眼弯弯,眼中像含着整整一条星河,亮闪闪的。
一屋子的金银首饰,在她面前,像都失了色。
幕亓一微微一愣,“真丑。”
他飞快移开眼睛,看向掌柜的,“镯子要了,旁的再拿点上来选。”
幕亓一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对花钱多少没什么概念,眼光倒还在不错,给江书选的饰品比她自己选的好看。
没一会儿,江书头上就多了一根通体碧玉的竹节发簪。
幕亓一左挑右选得了趣,又叫掌柜端上来一盘。
正待挑,门帘子一挑,一道笑声传来,“他们都说幕世子在这儿给女人选东西,我还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来人是大长公主之子,裴卿。平日里与幕亓一最是相得。
看到他身后的江书,愣了愣,又笑道:“不怪迷得咱们幕世子移不开眼睛。”
江书红着脸,行了礼。
裴卿:“答应的事儿,你还办不办?”
幕亓一回头向江书交代,“你先选着,等我回来。”
江书乖顺答允,目送裴卿和幕亓一勾肩搭背地出去。
一回头,掌柜已经又端上一盘崭新的饰品,依旧是那么精美,那么昂贵。
掌柜的满脸都笑出了花:“姑娘当真好福气。”
不说旁的,那武安侯世子给江书挑选,每一件都是一等一的贵。若是出手卖掉,够在盛京换套小院了。
江书心跳得厉害,她也是这么想的。
若能卖掉,够给娘赎出来身契,还够赁间小房子,或许也够雇个人照顾娘。
只要她能在幕亓一身边立住,就能保得娘的平安。
想着,江书纤细的手指指向盘中黄金打造的璎珞。
掌柜的殷勤拿起,硬要江书戴上试试。
“姑娘喜欢这样的,我家还有。”
他也看明白了。
幕世子选的,都好看。
可这小丫头,就只选贵的。
沉甸甸的璎珞压得江书脖颈都有些酸痛,她刚想说要了。
身后,一道凌厉的女声穿来:“老板,你这店里,怎么什么脏的臭的人,都敢来!”
听这骄纵蛮横的声音,江书压了压唇角。她摘下璎珞,才回身,端端正正地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顾如烟一身红衣,俏生生立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她一甩帘子,径直走向江书。
江书还维持着躬身行礼的姿态。大小姐不叫,她不敢起身。
顾如烟:“娘不过一个错眼没看住,就叫你这贱人钻了空子。”
她挨近江书,压低声音:“你也配给我试婚?”
江书低着头,声音细细的,“大小姐责备得是。”
她态度越是柔顺恭敬,顾如烟就越是生气。
道歉有什么用?这丫鬟已经是幕亓一的人了。比自己还早一步进了武安侯府。
八成还指望着,自己嫁过去之后抬她做个妾。
贱人想得倒美!
顾如烟高高扬起脸,“你以为这样,就能嫁给阿一哥哥做妾?你怎么敢?!”
江书弯着身子,后腰抻得有些疼。
江书:“奴婢不敢生这样的心思,奴婢是顾府的人,是小姐的人。”
“当真?”顾如烟一笑,“那好,现在我让你滚出去,去街口跪上一个时辰。”
幕亓一带就江书来的这家店位于盛京南街正中心,正是人来人往的好位置。
街口更是热闹,人流川流不息。
顾如烟吊高嗓子:“去啊!”
江书不动。
她若是去跪,就是在打幕家和幕亓一的脸。
怕是当天晚些时候,就该被传得满城风雨。
江书咬了咬嘴唇,“小姐,不要。”
掌柜也在一旁帮着劝。
见江书嘴里说得山响,却连跪一下也不愿意。顾如烟俏脸生寒,“好啊,你敢不去……”
她身后的丫鬟扯了扯她衣袖,低声说了句什么。
顾如烟眼睛一亮,“江书,你昨日走了,我房里就不见了一对鎏金鸳鸯戏水摆件。定是你拿了去!”
她一挥手,身后两个丫鬟冷着脸逼近。
顾如烟:“把她这套衣裳扒了,好好搜一搜。”
顾如烟这一吵嚷,不少人都在店门口驻足。首饰店开门迎八方客,掌柜的也不好赶,只能偷空派个小伙计悄悄从后门溜走。
两个丫鬟一个从背后反绞着江书双手,另一个伸手向她衣襟。
江书死命挣扎。
她身份低微,若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扒了衣服,就算回到了幕府,大夫人也不会留她。
还是要她死!
江书挣扎不开,绝望地闭上眼睛。
一道清冷男声自门口处传来:“当街喧哗,所为何事?”
“管你什么事……”顾如烟看向门口一步步走进来的人时,脸色一白。
她只是想给自家的贱丫鬟一点难堪。
却怎么惹上了九千岁这个阉人!
阉人本就阴毒,九千岁又掌刑名,性子极是喜怒无常。却偏偏最得今上信任。
在朝堂上遇上,连顾如烟的父亲,堂堂丞相都不敢直撄其锋。
顾如烟压下心中慌乱。
她只是惩治自家奴婢,九千岁是贵人,想必也不会在意个丫鬟死活。
顾如烟:“千岁爷安好。小女只是惩戒这个偷主家东西的女婢。”
江书抿唇,不敢说话。
“偷东西?偷的什么?”被叫做九千岁的男子,俊***鸷的脸上缓缓绽开笑意,“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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