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砖窑问青砖!”
“我去寻石材!”
几乎眨眼间,众人就分配好了活计。对于分红,众人自然喜欢,但最让他们激动的还是建宗祠和学舍。宗祠祭祀祖先,学舍关系到子孙后代成人。都是光宗耀祖,涉及老熊岭百年的大事。
老冯爷胡子都在哆嗦,起身站好,抬头挺胸间,目光扫过每一个村人,末了高声道,“老熊岭的好日子到了,开春之后就动工。不用任何外人,就我们老熊岭的老少爷们,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亲手建下宗祠和学舍,百年后,子孙们会感激我们做过的一切!”
“是,老冯爷!”
“有一分力气就使一分力气,为了儿孙!”
整个陆家大院,差点儿被村人的嘶吼震翻。小米暗暗吃惊,这般群策群力,估计同当年红色军队解放受苦百姓时候也不过如此了。
陆老爹也是连连点头,毕竟村人团结,如此重义轻利,实乃整个老熊岭的福气。
“小米,摆酒席,中午请乡亲们喝酒。”
“放心,爹,早就准备好了。叔伯们该忙就忙,一个时辰后回来吃肉喝酒。”
小米早晨就吩咐下去了,这会儿韩姨母带着青花青玉,江大娘和红梅,甚至风娘都在灶间忙碌呢。
老熊岭十八家,这样商量大事的酒席,按照老规矩是一家出一人,这般下来就是安排两站席面。倒也不用村里妇人跟着张罗,陆家自己就整治妥当了。
老冯爷笑眯眯捋着胡子,点头道,“成啊,倒不是我们这些厚脸皮的,总贪陆家的酒菜,实在是家里的婆娘整治的,就是不如小米整治的好吃。”
小米赶紧笑道,“老冯爷,咱可不带这么偏心的啊。我这么贪嘴,到了您老嘴里还成了好处了。”
“当然是好处,”老冯爷凑趣的瞪了眼睛,嚷道,“你不好整治吃食,哪有的喜洋洋酒楼,村里家家户户哪来的聚宝盆啊。”
众人都是笑起来,“就是,谁说小米一句不好,你可是亏心。小米啊,样样都好。”
这般说笑几句,众人就都散去了,趁着天色好,暖房要掀开草帘子晒晒日头,火炉也要添柴,院里的积雪要扫,杂七杂八的活计可是不少呢。
过日子嘛,有人奔头,就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有做不完的活计。
倒是老冯爷和几个平辈的老兄弟们,依旧做了陆家的堂屋,喝着茶水,抓了个淘气小子做书记,一般掰着手指头把家家户户的老少几口都算了个遍,最后记下了应该分回去的红利。
待得酒菜摆上了桌子,小米也帮忙把银票换了大筐的银两出来。整整一千两,有大锭的银锞子,也有散碎银角子,也有成串的铜钱,看的村人们都是喘气有些粗。
虽然家里几乎三五日就进个十几或者二十两,但这般大堆的银子成筐的抬上来,还是冲击太大了。
老冯爷高声念了账册,每家都有人上前来灵银子,末了在账册上按了手印儿,很是肃穆严谨的模样。
不必说,家里壮劳力多的,例如冯家,或者有本事的,比如刘家,银子都分得多些。家里多老弱的,自然就分得少些。
但这个少字,也是相对来比。毕竟五十两,这样的数目,放在普通百姓家里,几乎就是三年的进项了。
在老熊岭,只不过是在工钱之外,额外给的分红。而家里的娃子读书不花钱,成绩好了好得赏银,女人做针线赚工钱,山下做饭赚工钱…
很多时候,不怕多想,就怕比较。
山上这般热闹,分银子这等大事,自然山下众人也都听说了。
十几个草原人就罢了,他们开春就要回草原去,铁家主仆三个也是没当回事。
倒是赵家老少,还有那些幸存的赵家村人都是眼巴巴等着消息传下来。
待得听说家家户户都分了百十两银子,甚至开春后还要花费一千两银子建宗祠和学舍,他们恨不得跑去几十年前好好抓了家里的祖辈们,一定要他们早早搬来老熊岭才好。
可惜,时间从来都是往后跑,哪能回头啊。
好在,他们因祸得福,如今也到了老熊岭。
原本有些因为得了捐献的几百两银钱,动了心思的人,见此也赶紧抛下了那些私心杂念。
他们就是每人分了那么十几两银子,出去闯荡,也不过是给人家做工,能不能拿到工钱不说,万一倒霉遇到了歹人,怕是小命都没了。
而留在老熊岭,明年春日建了新房子,跟着老熊岭做工,有吃喝,有工钱,最主要能守着父母家人的坟茔,一点点把日子过起来,把香火续下去,简直最好不过了。
刘婶子负责山下的大灶,早就得了小米的吩咐,即今日的伙食很是丰盛,酸菜炖了粉条和冻豆腐,大片的五花肉,也是铺满了锅口,舀上一碗,点些红彤彤的辣椒油,就着白面的大馒头,吃的众人都是满头大汗。
家里有儿女没有定亲的妇人,心思大的,想着攀些高枝儿,有些心疼闺女远嫁,或者想给儿子寻个省心岳家的,就把主意打到了赵家村这些人的头上。
于是,众人相处的极好,只等着开春之后,一起做活儿,仔细了解一二,就可以“下手”了。
但世人千千万,如同老熊岭乡亲这般厚道的,可当真不算多。
就说先前因为给小米提亲,许了城西正大少爷的王婆子,可是心里十分恼怒啊。
她不想着自己被银钱迷了眼睛,妄想把好好的闺女送进郑家受苦,反倒怪罪陆家不识抬举。
进城之后,有人问起,她可是不遗余力的抹黑陆家。
就是刘婶子气急之下说的那句话,也被她拎了出来编排个没完。
“你们不知道呢,陆家可不比以前了,自认有人撑腰,那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我是好心,想着他们家闺女进了郑家享福,哪想到人家居然说,只有皇家人才配得上她们家闺女。你们听听,小山沟里的土鸡,居然还想着飞上天呢!”
冬日天寒,满城的闲人本身就没什么活计,闲的肩膀缝儿都疼。
听得这样的闲话儿,又事关风头最劲的老熊岭陆家,那就犹如一滴水掉进了热油锅,瞬间噼里啪啦爆炸开了。
老熊岭众人早早置办完了年货,根本没进城,而喜洋洋里,因为年底结算,生意也是大火,所有人都忙的脚不沾地,自然也是没心思关注这些八卦。
于是听到风声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年根儿了。
说起来,带了消息来的还是一个机灵的小货郎。
城里生意不好做,同行太多,这小子总听得人家说老熊岭富庶,于是就灵机一动,借了邻居家的毛驴,拉着满满一爬犁的杂货到了老熊岭门外。
老熊岭乡亲因为先前的那些事,待外人很是排斥。但那只是针对有威胁的大队人马,小货郎这种为了赚点儿糊口银子单枪匹马“杀”来的,各家爷们还是很佩服的。
于是,木栅栏大门难得被打开了,迎了小货郎进了门房。
家家户户很快也听到了消息,淘气小子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揣了所有的铜钱,疯跑到了山下。老少妇人们也是相约结伴,笑嘻嘻下山看热闹。
老熊岭这一年日子过得好,家家户户都不缺吃喝用物,但女人天性就是买买买,小货郎的眼光又好,买进的货色虽然算不得贵重,可也新奇又精致。
铜镀银的蝴蝶钗,镂空雕花的银戒指啊,绣工精致的荷包,颜色鲜艳的绣线,打磨极好的绣花针,各色绣花册子,镀金的顶针儿啊,简直是应有尽有。
许是小米也是女儿身的关系,村人待家里女人是越来越看重了,当然她们这一年做工也没少赚银钱,各个手里的私房都不少。又马上到了过年时候,都不差这么点儿铜钱,哄自己欢喜一下。
于是,你买两把绣线,我买一根簪子,她来一块细软的棉布做中衣。几乎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小货郎的东西买走大半。
刘婶子生性热情,见他年岁同小刀差不多,就起了怜悯心,盛了清晨灶下剩的炖菜,热了两个馒头,端给他垫垫肚子。
小货郎走南闯北,吃了无数的白眼和辛苦,却是第一次被如此厚待,于是感激的同时,想起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就忍不住替老熊岭打起抱不平。
“大娘,你们这些乡亲真是好人,不像城里那些闲人说的那么不好。”
刘婶子初始也没当回事,顺口就笑道,“怎么,城里那些碎嘴子传我们什么闲话了,总不会说我们这里各个都是才狼虎豹,见人就咬两口?”
众人都是笑起来,小货郎也是笑着说道,“我家老娘是个瞎字,但她老人家心可不瞎。从小告诉我不能听人家的闲话,要眼见为实。否则我也不敢自己跑来咱们这里卖东西呢!外边人说咱们这里人动不动就打人,说不通道理。还说咱们这里有个姑娘心太高,郑大少爷都看不上,一定要嫁皇家贵人呢。还有…”
“什么?”
小货郎刚说到一半,冷不防被刘婶子高声打断了,“你说谁要嫁皇家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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