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艾家大院里乱作一团。
麻氏的咒骂声,艾大全的惊呼,秋氏的尖叫,全都混在一起。
艾巧巧跟艾小伶伸着脖子瞧着院子里的热闹。
“巧巧姐,我们要不要过去?”艾小伶不安道。
“才不去呢。”艾巧巧撇嘴,她们要是过去了,麻氏岂不是得了台阶。
艾永贵跟艾俏花这时也出来了,上前劝阻。
艾天诚只是跪在那里低着头,凭由麻氏在他身上捶打。
不管麻氏如何咒骂,艾天诚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要求:分家,把他们一家三口分出去,单过。
眼瞅着麻氏就要下不来台,她突然眼睛翻起,直直向后倒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艾永贵惊呼。
艾俏花吓哭了,“娘啊,你别吓我啊……”
见麻氏晕倒了,艾天诚只得起身扶住麻氏。
“大哥,你快把娘抬到屋里啊。”艾俏花急道。
艾天诚叫来他的儿子艾大全,两人合力把麻氏抬进了屋。
艾明山拄着拐杖坐在炕沿上。
刚才外面的动静他全都听在耳朵里,但他却一直没有露面。
分家……
这两个字对他而言就像把刀子。
对他而言,子女环绕身边,儿孙成群,旁人家提起时,莫不伸大指,这样的生活才是他一心念着的。
如果分了家,各过各的,外人当面不说,可背地里还不定会怎么戳他们的脊梁骨呢。
但凡能和睦相处的,怎么可能分出去单过。
再说老艾家又不是人口多的装不下了,不得不分出去。
“爹,我娘昏倒了,我去请大仙来。”艾永贵急道。
“不用。”艾明山开口制止道。
“爹?”
“把你娘抬到炕上就行,她一会就醒过来了。”
艾永贵没有法子,只好听他爹的安排。
艾天诚跪在炕沿下面,一声不吭。
麻氏是被他气昏的,他不敢擅自离开。
艾明山看了一眼他的大儿子,“你起来吧。”
艾天诚跪着没动。
“起来!”艾明山举起拐杖猛地敲在他的脖子后面,“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是个男人!”
艾天诚被他爹打的蒙了,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先回去吧。”艾明山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秋氏,“天诚家也全都回屋吧,这事先放下,一切都等着秋收过后再说。”
艾天诚老实的站起身,秋氏却小声嘀咕了句:“不把事情说清了,到时雇佣人手的钱到底谁出?”
艾明山眼角跳了几跳,“我说了,一切都等秋收后再说!”
艾天诚慌忙推了秋氏出门,连同艾大全一起都回了自己屋。
艾小伶与艾巧巧站在上房门外,眼睛亮闪闪的:“奶病了吗?她会不会醒不过来?”
艾巧巧一把捂住了艾小伶的嘴。
小孩子的想法最简单不过,她以为只要麻氏醒不过来,她以后跟方氏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你奶清醒着呢,你信不信现在咱们去打翻鸡蛋篓子,她马上就能从炕上能跳起来,骂咱们三天三夜。”
艾小伶目露惊恐,“……巧巧姐,我们不要打鸡蛋篓子。”
艾巧巧摸了摸艾小伶的头。
麻氏怎么可能会被气昏,她只不过是见自己没了台阶,事情收不了场,所以假装昏倒罢了。
屋外,秋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的急了起来。
艾巧巧把艾小伶送回方贤春房里,撑了油纸伞转身出了大门。
麻氏是准备要把她大伯父一家死死的捏在手里了。
不过秋氏的变化却让她有些意外,以前秋氏不是这样的性子,看她今天这么强硬,倒像是心里有了主意。
而且就连麻氏威胁她说要艾天诚休了她,她也没有怕过。
这事感觉不对劲啊。
艾巧巧心里泛起嘀咕,不过这些事情也只是在她的心里一闪而过。
她才不管艾家大院乱成什么样子呢,反正她的冬菜全都储备好了,只等张伍跟他爹进山狩猎回来,她再进趟城,把过冬的肉提前买回来,她就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听风听雨在廊下烧起了小炉子。
红彤彤的炭火就像一块块火红的玛瑙石,跳跃着耀眼的光芒。
“巧巧姑娘,我们把火生好了,烧栗子吧”两个小童兴奋道。
院里秋雨绵绵,风中带着些许寒意,众人的身上多加了层厚衣。
乡下人家的生活便是这样,遇到这样的天气便没了农活,闲来无事或是聚在炕上唠嗑,或是聚在一起打叶子牌。
或是有条件好些的人家,就像艾巧巧这样,生一个火盆,一家人围聚在火盆边烤着火,一边烧着秋季的美味。
艾巧巧把洗干净的栗子端来,每颗栗子的身上都被拦腰割了一道口子,切的很深,但却没有切断内皮。
她在栗子上面倒了勺油,每颗栗子身上都沾了油,亮莹莹的。
听风取来一只方形的铁皮盒子,把铁盒放在炉子上。
艾巧巧把栗子倒入铁盒。
这边炭火一边烤着栗子,那边艾巧巧取了些白糖,与水混合,在炉子边溶化成糖浆。
听雨偶尔隔着铁盒晃动几下,让里面的栗子均匀受热,在烧到差不多时,打开铁盒,把艾巧巧调制的糖浆倒了进去,搅拌均匀,然后再次烘烤。
空气中弥漫着烤栗子的甜香,焦糖特有的浓烈芬芳,让人闻着就觉着浑身都要跟着暖起来。
“公子,巧巧姑娘把栗子烤好了!公子快来啊!”听风听雨扯着嗓子叫起来。
夜离殇从东边屋里出来,肩头披着件加厚的紫色披风,步履从容。
“你们这两个小家伙越发的没规矩了。”他无奈的训斥道。
以前艾巧巧做了好吃的,他们还会主动送进屋去,可是现在他们顶多会在门口喊上一嗓子。
看那架势,要是他不快些出来,他们两个就会把东西全都吃了似的。
艾巧巧不慌不忙的从铁盒里倒出烤好的栗子,并把换上了另外一个干净的铁盒,“大家都别急,一会还有五香花生呢,这可是今年新下来的花生,新鲜着呢。”
她刚把泡过盐水与各色调料的花生放进铁盒里,忽听院门外马蹄声由远到近。
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口,有小厮先从车上下来,撑着油纸伞,服侍着一位年轻男子下了车。
艾巧巧抬头看见那人,立时一愣。
来人竟是客满楼的罗子淞,罗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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