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个德行去御书房，不引起怀疑是不可能的。
几位皇子像死了爹一样难过，纷纷跪下来求他保重龙体。
他本来就很烦躁，这会更是被他们几个气得破口大骂：“太子不在，你们这几个，一个比一个废物！这么大年纪了，不知道为朕分忧，只知道哭哭啼啼的！朕还没死呢，不用你们哭丧！”
小离拿出她的小扇子给他扇了扇，道：“您别吼了，回头又腰疼。”
提了太子，几个皇子都不敢吭声了，哆哆嗦嗦地跪着耷拉着头。
陛下道：“哭完丧了？”
齐王连忙道：“儿臣，儿臣不敢……”
陛下想要支起身子去打他，群臣都瞧瞧看他的动作，揣测他的身体情况。
就连几位皇子，刚刚被他骂得瑟瑟发抖，这会儿也忍不住偷偷抬头看。
陛下的身子抬了一半，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小手，把他推了回去。
小离道：“娘娘说了，让您把正事儿办了就回去休养腰疾。”
腰疾……
陛下盯着自己那几个亲儿子，道：“你过去，给朕抽他们嘴巴子！”
冉先：“……”
小离有什么怕的，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爬到桌子上，拿了戒尺在手里，又跳了下来。
走过去，当着群臣的面，把诸皇子挨个抽了嘴巴子。
齐王脾气最为暴戾，此时就抬起头，狠狠瞪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女娃。
小离也没回避，回瞪了他一眼，还多给了他一下。
齐王：“……”
他只好扭头去瞪冉先，因为冉起就站在陛下身边，他怕瞪错了，所以就选了个近的瞪。
小离拿着戒尺溜达回了陛下身边，又拿出小扇子给他扇。
陛下显得十分狂躁，骂完儿子骂大臣，例行朝会该有的却又一样不落。而且他似乎精力十分旺盛，比平时还要苛刻几分。
群臣都不敢言语，只盼着赶紧散了朝，且躲过这一次再说。
唯独冉先汇报南疆用兵，偏在这个时候第二次提了军需厂的事。
前头他已经报过一次了，陛下也允了。
只不过这次，他开始说细节，包括选址之类的。
管钱的户部有些不愿意，户部向尚书刚站出来说了一句：“陛下，南疆还不知道要支应多少……”
陛下就很暴躁：“此事是百年之业，迟早要建。没钱，从牙缝里也要抠出来！”
向尚书动了动唇，看了冉先一眼，道：“是。”
因为他两个侄子向初和向何的关系，虽然冉先是士族官员，但他最近逐渐倒向了军派。
陛下又和冉先关于军需厂的细节来回扯了几回，细心得令人发指。
等到他宣布散了的时候，每个人都松了口气，只觉得陛下估计是因为伤痛，所以格外暴躁。但他又精力旺盛，让人紧张。
只有冉起低头看见，他其实早就疼得背上都是汗，因幞头正好是黑色的，所以吸了汗也看不出来。
等人一走，他那口气松了，就累得直喘气。
冉起难得良心发现，道：“把幞头解了，缓口气吧。”
然而他的手刚伸过去，陛下立刻就瞪着他：“别动！”
冉起：“……”
陛下的样子像只大尾巴狼，仿佛在说，谁敢动他的幞头，他就跟他拼命！
冉起也是无话可说。
他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小离就赶紧给他打扇子。
“朕……歇一会儿。待会儿朕醒了，你就让福祥去传恭王进宫。”
冉起道：“是。”
他能怎么办，就在这儿守着这秃子吧。
话音刚落，陛下就睡了过去，并且开始打呼噜。
小离看了她爹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给陛下解开了幞头。
冉起：“……”
陛下竟也无知无觉，睡梦中还觉得挺舒服的，用手搔了搔头。
冉起差点没笑出来，心想真该把皇后叫来看看他的丑样。
……
齐王等人退出去的时候，还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见冉起没跟出来，没办法，就去找冉先算账。
“穆侯最近真是好风光！”齐王大声道。
冉先正和向尚书说话，回头就见诸王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明王道：“古来未听说有臣下家的孩子敢掌掴诸王的脸的！穆侯，你可如今权势滔天，可也要担心一朝失意后的下场！”
恭王夹在诸王中间，面露不安，后退了一步。
冉先给他们见了礼，道：“小离奉旨行事，请几位殿下不要往心里去。”
齐王立刻就道：“一句奉旨行事就完了？”
冉先沉默了一会儿，道：“还不够吗？”
齐王抬手就给了冉先一个巴掌。
冉先受下了，没说话。
齐王见了就笑了，道：“这一巴掌是让你记住，你们冉家的权势和富贵都是天家给的。说破天，你们也就是天家的奴才。”
说着，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给了冉先第二巴掌。
这时候群臣都没有散去，都被这阵仗给吓住了，一时之间都有些慌乱，又不敢上前去劝。
冉先始终没说话，挨了巴掌也不显得狼狈，只是静静地看着齐王。
他这样，诸王倒是觉得他怂，有跟在齐王后面的，刚才还觉得有些害怕，这会儿又都跟着稀稀拉拉地笑了起来。
只有恭王已经被吓得满头大汗，连忙去拦齐王，一边道：“皇兄，可使不得，穆侯是朝廷重臣，父皇甚是仰赖……”
话还没说完，他的诸位皇兄就已经把他拉开了。
“老六，你这个呆子，就不用在这儿做好人了。”明王笑道。
“就是，三皇兄说得对，他不过是天家的奴才。皇兄打他，是看得起他，按理，他得跪着受才行。”鲁王也嘻嘻哈哈地道。
齐王听了，就道：“本王赏你的，你竟敢站着？还不给本王跪下！”
恭王大惊，连忙道：“不可，不可！皇兄……”
鲁王一把箍住他，笑道：“咱们兄弟一条心，你可不能拖后腿。”
恭王竟用全身的力气挣脱了他，怒道：“谁跟你们一条心！你们，你们竟然以羞辱重臣为乐，我，我呸！”
向来畏畏缩缩的老小突然横了起来，非但没能震慑住他的兄长们，反而逗得齐王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齐王反手要再打冉先，忽而听了一个女声的呵斥：“住手！”
诸王看去，就见颜清妤匆匆赶了过来，大声道：“皇后娘娘驾到，不得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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