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凤仪捏着供词出了屋以后，多少有些不甘心。
她知道颜清妤应该不至于放过那死丫头，但连供词都画押了，她又不明白颜清妤到底想怎么做。
正待回去问问皇后，结果才出了尚刑司没多久，徐尚刑就对她道：“凤仪大人，这边请。”
胡凤仪愣了愣，跟她一起走进了审讯竹心的那间屋子的隔壁。
“皇……”
刚想行礼，皇后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却见屋里正中坐着皇后，恭王妃瘫在一张垫了褥子的椅子里，跪在她身边伺候的是凤千水。此时她正煞白着脸盯着前面。
胡凤仪看了过去，就见眼前有一副完全透明的屏风……
颜清妤和竹心对坐谈的情景，若隐若现地落入她们眼中，而她们交谈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胡凤仪愣了愣，刚才在审讯房看见，未见有什么屏风，都是墙啊。
不过啊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应该是一扇双面屏风，屏风这一边，可以直接透视，也能看得清是个屏风。可在另一边，用了大量涂料描成了和墙体一样的颜色。
那间屋子没有窗户，即使是大白天也十分阴暗，受审的犯人往往魂不守舍，因此也不会注意到那扇墙和旁边的墙有什么差别。
胡凤仪心想，原来如此。
她走过去站在了皇后身后，也跟着一起欣赏起了这出大戏。
……
审讯房里，竹心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她越说恭王对她有多好，自己越是相信颜清妤刚才说的，恭王马上就会来接她回府。
“王爷本就不信任王妃，王妃刚过门时候，还是新婚燕尔的时候，王爷每天都要我向他汇报王妃的动向。原来他早就看出王妃太傻，怕王妃惹出事情来。”
颜清妤给她倒了杯茶，道：“恭王生母早逝，所以性情多疑，看身边的人的眼光也很好。”
竹心道：“是了，王爷是极聪明的人。老实说，我家王妃那个性子，不看着也是真不行。上回还把您叫到府里去呵斥了一番不是？”
颜清妤勾了勾唇角，道：“是了，我也莫名其妙来着。我夫君奉命搜查各大府邸，也不是单搜你们家。要照着王妃的说法，我夫君该赚得瓢盆满了。”
竹心叹道：“奈何她是王妃，王爷当着面，也只能哄着她一些。”
“找你诉苦了？”颜清妤笑道，“男人在自己信任的面前，才能放松说实话。”
为了力证这一观点，竹心立刻道：“可不是，诉苦了半晌呢。王爷说，冉统领是权臣，凭谁也得罪不起。若是已经搜到我们府里来了，伸手要了，我们给了也就是了。人还没来搜府，就巴巴地把人叫过来是为哪般？”
颜清妤道：“是啊，我都觉得，是把我叫过去当叫花子打发的。”
她们在说的是当时冉起奉命率羽林军搜查京城各大府邸的事。
恭王妃突然把颜清妤叫过去，直接问她想要勒索什么东西，当时颜清妤也是莫名其妙。
不过后来看恭王妃的做派，知道她是个一心护夫的主，大概是怕恭王被人给欺负了去。
按理来说也没惹什么大麻烦，一般男人也不至于此，总会体谅自己媳妇是为了自己着想。
除非对这个女人，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颜清妤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还是只能感叹：“恭王也是不容易。”
……
屏风那边，恭王妃越听，脸色就越发苍白了起来。
很显然，她不但爱自己的丈夫入骨，也非常信任竹心。这双重的背叛，让她真的难以承受。
甚至，她可以接受恭王不那么爱她，她单方面去为恭王付出就好了。可她没办法忍受恭王和她的贴身丫鬟在背后这么说她。
人人都说她蠢…… 她不在乎，可未料她可以为之赴死的那个男人也这么说。
她到现在才明白，竹心……竹子哪有心呢？恭王给她的丫鬟起了这样的名字，就放在她眼皮子底下……甚至恨不得当面笑话她傻吗？
竹心是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多了起来。
凤千水发现恭王妃开始抽搐颤抖，也怕她情况不稳定，便抬头看向皇后。
皇后听着也怪不舒服的。
最终她抬了抬手，示意先起驾回宫。
胡凤仪连忙悄无声息地去安排了凤辇，然后扶着皇后出去了。
恭王妃几乎站不住，刚站起来，就狼狈地瘫了回去。
这时候倒是凤千水扶了她一把。
凤千水也有点头皮发麻，虽然她的脚受了刑还没完全好，但她还是尽力扶着恭王妃出了门。
众人在尚刑司的院子里准备起驾了，皇后才叫了一声：“凤神医。”
“是。”凤千水连忙又跑到皇后跟前儿。
皇后打趣道：“你不是说，恭王迟早会来接你出宫吗？”
恭王妃：“……”
凤千水尴尬地道：“娘娘，臣也是个傻子。”
恭王妃顿时受不了了：“你，你和恭王，也……”
凤千水连忙道：“没，没有！殿下不要误会，臣和恭王是清清白白的！”
恭王妃死死地盯着她：“那他为什么要来接你？”
凤千水扭头看了皇后一眼，支支吾吾地道：“他说，人才难得……”
恭王妃意识到了还有后续，就道：“然后呢？”
凤千水看起来虽然不是特别聪明，可到底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物。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得换个靠山才能混下去了。
她只好道：“进宫的时候，恭王殿下就保证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保证臣的安全。为了让臣安心，还说了……宁愿放弃王妃，也不会放弃臣一类的话。”
不得不说，当时恭王这话说的，确实让她挺安心的……
凤千水挠了挠头，道：“臣当时……也信了。也觉得，自己比较重要来着。”
恭王妃：“……”
她突然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几乎要把自己溺毙的莲花池里，心口堵得像要裂开了，半晌也喘不上那口气来。
“殿下？殿下？！”
凤千水惊愕地看着恭王妃直接昏迷了过去，扑过去给她松开衣领顺了顺气。
她给恭王妃切了切脉，道：“缓一缓就好了。”
皇后松了口气，道：“先带回去。嘱咐阿妤，不用耗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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