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自然有,但现在凶手还没归案,肯定是不可能告诉你的,所以你不用跟我套话。我要是说了,那就是违反纪律。”许明之咽了水果后,淡声说道。
张良成张张嘴,想反驳,许明之却没给他机会,又说道:“你应该清楚,今天我们的谈话,其实本来不应该发生在这里的。所以,我给了你方便,我希望你也能给我几分方便。”
张良成怔住。
他当然明白许明之口中的方便是指什么。
以他的身份,如果今天是被传唤到了市公安局问话,那么不用等他走出公安局,他单位的领导就会收到消息,那么眼下这事就瞒不住了,妻子那边也会收到消息。虽说,如果这桩命案真的和学义有关系,那么瞒不住是迟早的,可早和晚还是有区别的。
张良成心中满是苦涩。
不得不说,许明之在攻心这一点上是真的厉害。
张良成低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到此刻,终于不得不全盘放弃。
“你还想问什么?”他无力地说了一句后,忽地抬头看向许明之,凄然一笑:“不过,我真的对他了解很少。他大学毕业后,在我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因为一些事跟我妻子闹得有点不愉快,之后就搬出去了。在那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这……大概也是他走上这条路的原因之一吧!”
“所以,你明知道一号晚上那一趟有点问题,你也没有去问过他,反而还配合他,对吗?”许明之忽问。
张良成不由僵住,旋即苦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知道那辆车不是你弟弟的,你也知道1号晚上其实你父亲没有不舒服。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天应该是你弟弟打电话跟你说你父亲不舒服,让你回去看看他吧?”许明之看着他问。
张良成垂眸,没有接话。但沉默已经是回答。
许明之叹了一声后,又道:“所以,你在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你心中其实已经猜到了大概,对吗?”
张良成拿过茶杯,一口灌下。
“你感觉对不起他,没有照顾好他,你想补偿他,所以选择帮他隐瞒。”许明之仿佛陈述事实一般,平静地述说着。张良成垂着脑袋坐在那,弓着的身子,像是被某些东西彻底压垮了一般,再难直起来。
“所以,一号晚上,他在哪里?”许明之声音忽然一沉,像是一记重锤猛地砸在了张良成的心头,本就已经不堪重负的心防瞬间崩溃。
捏着杯子的手上,青筋硬起又隐下,片刻后,他才轻声说道:“他应该就在湟里村吧。”
“应该?”许明之平淡的声音显得有些无情:“我不要应该,你确定他就在湟里村吗?”
张良成沉默着。
许明之也不催。
那只被他捏在手中的杯子,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良久,他猛地点头:“对,我确定。”
“你看到他了?”许明之又问。
张良成摇头:“他以前抑郁症的时候,自杀过几次,我没办法时时盯着他,就在他手机里装了个定位,这事他不知道。”
许明之一听这话,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大大惊讶了一下。今天这一趟,还真是惊喜不少。
“那天晚上,我到家之后,看过定位,他就在湟里村。”张良成的话刚落,手中的杯子也咔嚓一声裂了。锋利的玻璃碎片扎进了手心,瞬间就有血色沁了出来。
许明之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继续问道:“能给我看一眼吗?”
疼痛似乎让张良成从那种绝望而又颓丧的情绪中拔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迎向许明之的目光,道:“那天晚上之后,我就把我手机上的软件删了。”
许明之盯着他的眼睛,想判断出这话的真假,但此时的张良成眼中,已是一片沉寂,再难分辨出情绪。
许明之只得相信。他想了一下后,又问:“那如果重新再把软件装回去后,之前的定位记录还会在吗?”
张良成摇头。
许明之看着他,片刻后,伸手从旁边纸筒里抽了几张餐巾纸递了过去,道:“手出血了,处理一下吧。”
张良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低落的鲜血似乎让他有些意外,他怔了怔后,才伸手接过那几张纸巾,旋即起身道:“许队要是没什么其他问的,我就先走去,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要我送你吗?”许明之抬头看他。
“不用。”张良成拒绝了他后,拔腿就走。许明之坐在那没动。
听着门关上后,他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肉桂,这茶味道是真不错,即便他这个不懂茶的,也觉得挺好喝。
这里的茶点味道也很不错。
许明之一边想着,一边又拿了一块刚才张良成推荐的黑色小方块塞到了口中。
从茶庄出来,已经九点多了。外面风已经小了很多,雨势却还是很大。他坐在车上,看是雨水不断地落在车窗上,脑海里回忆着先前跟张良成的那番对话。
其实有这样的收获,是让他很意外的。
这一趟谈话,他本来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虽然,他觉得张良成肯定是有所察觉的,但他不认为他会明确知道些什么。可最终的结果,确实让他有些惊喜。
张良成竟然在张学义的手机里装过定位,这属实让人有些想不到。虽然张良成的理由是因为张学义曾经因为抑郁自杀过几次,但直觉告诉他,这很可能并不是真正的理由,张良成应该是早就意识到张学义会在某一天走错路,所以定位不过是他给自己留的一个后手而已。
想到此处,他忽然发现,自己先前忘了问一个问题了。于是,他立马翻出张良成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还有什么事?”电话里,张良成的声音听着有些冷漠。
许明之毫不在意,张口就问道:“你弟弟抑郁是什么时候?”
电话里安静了有七八秒后,才听得张良成回答:“大概七八年前吧,可能更早,不过我们发现他情绪不对,是那时候。”
“那你最后一次带他看心理医生是什么时候?”许明之又问。
张良成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12年年底。”
“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你还有吗?没有的话,告诉我名字或者她出诊的医院也行。”许明之说道。
张良成回答:“心理医生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现在已经不在国内了。而且,当时的就诊,是私下的,所以没有诊疗记录。”说完,他不等许明之再接话,就立马又说道:“我这边要清创了,先挂了。”话落,也不给许明之出声的机会,直接就挂了电话。
许明之笑了一下,张良成此时跟他耍情绪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看着持重沉稳的张良成,没想到,还有这般小孩子气的时候。
可是许明之没想到的是,张良成此刻并非在医院,而是在悦和城小区大门外。他手上的伤口,只是随便用块毛巾包了一下,血液此时已经透出了毛巾,沾到了方向盘上。
张良成透过雨水遍布的窗户,看着对面那个模糊的大门,脸上神情阴沉而又挣扎。
许久,被他扔在副驾上的手机再次响起。
张良成以为又是许明之,脸上闪过厌恶和烦躁,可当眼神触及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名字后,那些厌恶和烦躁顿时消失不见。
他犹豫了一下,才拿起手机,接通。
“怎么了?”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显得很是温柔。
……
“还在单位,再过会儿就回了。”
家中,妻子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外,看着屋外的大雨,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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