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邬族人面色奇怪的看着苏溪若,神色各异。还有好几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乎在嘲讽苏溪若这个外来者在多管闲事。中年男人沉声道,“国有国法,族有族规,我们邬族能够延续至今自然有一套我们自己的规矩,用不着你这个外人多管闲事,看在你是外面来的客人份上,我劝你赶紧离开,我们邬族要做什么,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苏溪若目光落在那个被吊在树上的小姑娘身上。她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有着一张稚嫩的脸,原本应该很漂亮,可现在右侧的脸颊上却硬生生被烙铁烙出了一个黑红的伤口,甚至还能够嗅到烧焦的肉味。小姑娘面色惨白,下唇甚至都被咬出了血迹,这样的低温天气下,她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衫,身上全是被鞭子抽出的血痕。苏溪若也不想多管闲事,也不愿意掺和进邬族的破事儿中。只是……对上小姑娘那双满是求救与绝望的眼睛,她眼神暗了暗,冷声道,“怎么?你们邬族的规矩还能大的过国法?难道你们邬族还是什么土皇帝,要在夏国的土地上自立为王吗?!”她这话一出,在场的邬族人瞬间变了脸色。就连邬云娆也惊呼的叫道,“苏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就算邬族人打心底是这么想的,可在外人面前怎么敢承认?当年他们拒绝官方的人进入就曾被扣过这样的帽子,当时邬族的居住地被炮弹指着,族人被吓得屁滚尿流,怎么敢说要当土皇帝这种话?苏溪若冷淡道,“为什么不能说?我国律法可是有规定虐待罪的,这个人对一个小姑娘都用上烙铁了,伤口也在这儿呢,完全可以让公安介入。”邬族人霸占这片土地这么多年,连带着外面桃花镇上的人都是他们的家仆,可见自然不把公安放在眼里。若是一般人,邬族人早就直接动手,让苏溪若这个外来人好好瞧瞧什么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可偏偏他们有枪。是的。苏溪若虽然没有动手,但跟随在她身后,察觉到邬族人心态变化的陆霆川四人同一时间抽出了腰间的配枪,黑黝黝的枪口直指拿着烙铁的中年男人。见到这一幕,周围邬族人的脸色顿时大变,看着苏溪若的眼神也变得慎重起来。邬云娆更是捂着心口,没想到苏溪若带来的人竟然还有这种危险的武器!“这小贱人老是欺负她弟弟,她是我们生的,我们想怎么收拾她就怎么收拾,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管什么闲事?”拿着鞭子的中年妇女虽然畏惧苏溪若身后的枪口,但还是不满的反驳道。她扬着下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这赔钱货欺负她弟弟,难道不该被教训吗?外来的客人,你该不会闲到还要管我们的家务事吧?”苏溪若轻嗤一声,“果然你们邬族法盲多,需要我给你们讲讲我们夏国的律法吗?就算她是你们生的女儿,你们有权利打有权利骂,但这种刑具都用上了,已经不单单只是家务事了,明白吗?”中年妇女一噎,她眼神慌乱的看向自家当家的。她哪知道国法还管上别人家的家务事了?自古以来儿女都是他们这些当父母的私人财产,以前族内收拾那些不听话的女孩儿别说只是抽鞭子用烙铁了,遇上那不听话的直接溺死在水缸里的都有,怎么就犯法了?“放她下来,让人送去治疗。”苏溪若语气冷漠的命令道。女孩儿的父母面面相觑,看向周围的人,周围的族人碍于武器的危险也不敢吭声,只是皱着眉,明显对苏溪若插手族内的私事十分不满。邬云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气道,“苏小姐,就算你现在救了她,可以后呢?今天你当众训斥了这孩子的父母,插手他们管教自家孩子的事情,等你离开后,她只有死路一条。”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并没有让自己的族人听见。苏溪若抬眸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你怎么知道我只能现在救她?”邬云娆愣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女孩儿的父母在苏溪若强势的态度下,最终还是不甘不愿的将人从树上放了下来,垮着个批脸不情不愿的将人送去了族内的药馆。“一个赔钱的玩意儿还要花钱给她买药,真他妈的晦气,这哪来的外人也真会管闲事儿,这要是我们族内的女人老子早就一耳巴子抽过去了。”女孩儿的父亲黑着脸,全程用阴恻恻的目光盯着苏溪若。要不是她身后有几个明显不好招惹的保镖护着,他是真敢动手。女孩儿母亲也一脸的不耐烦,骂骂咧咧道,“早知道刚才直接把这小贱人的嘴给堵上,要不然也不会招回来一个多管闲事的外来娘们!”在二人身边还有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儿,被喂的肥头大耳的,明明还是个小孩儿,却生的一脸横肉,不满的举着拳头大叫着,“不准给这个小贱人看病!家里的钱都是我的,她没资格花我的钱!妈,你快点把她打死算了,谁让她老是管我的事儿!烦死了!”女孩麻木的听着父母弟弟骂骂咧咧的声音,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整个人低垂着脑袋,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只是听从爸爸妈妈的话,督促弟弟写作业而已,为什么弟弟就平白无故的诬陷她,说她欺负他。以前也是这样。每次只要弟弟不高兴,他就老是去爸爸妈妈面前告状,然后她就会被狠狠地抽上一顿。脸上被烙铁烫伤的地方疼的让她想要放声大哭,可眼泪却会让她的伤口更加疼痛难忍,小姑娘只能强忍着眼泪,让药馆的小姐姐给自己上药。“您瞧。”邬云娆心情复杂的看着正在上药的女孩儿,低声喃喃道,“就算现在救了她,可是她的父母因为您的插手,已经容不下她了。苏小姐,我们邬族只有男孩儿才有资格去外面上户口,我们这些女孩子如果不打算离开族地外嫁,那么在国内我们永远都是没有身份的黑户,就算被弄死,也没人会在意。”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站在她身边的苏溪若才能听清。语气里更是夹杂着一丝同病相怜的悲哀。“您今天救了她,可等您一走,她的下场只会更惨,或许哪天她死了,都不会有人在意。”邬族还保留着封建时代留下来的宗族思想,在这里儿女都是父母的私有物,而生活在这里的族人们也要受到宗族的管束,外面所谓的自由与平等在这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苏溪若能救一时却救不了一世。邬云娆虽然没有说的太过明显,但已经笃定这个同族的小姑娘是活不了多久了,一个没有户口不上族谱的小姑娘就算死了,族内也没有多少人会在意。苏溪若:“既然我在,就不会让任何人害死她,即便是她的父母也不可以。”邬云娆笑了笑,似乎并没有相信苏溪若做下的承诺。以前来邬族的客人也不是没有帮同族小姑娘出头的,可最后谁又能真正的帮助她们呢?就像那些不惜与父母亲朋断绝关系外嫁的同族女孩儿一样,在她们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族地以为终于获得了自由的时候一样,她们的结局其实早就已经注定了。“何明,你留在这儿看着这个小姑娘吧,不要让任何人再伤害她,我会跟外面的人联系,让这个小姑娘去外面的医院接受治疗。”女孩儿的父母不愿意在她身上浪费半毛钱,用的药自然也不怎么样。苏溪若拿了自己带来的膏药暂时给她敷上,只是想要让这处伤口恢复如初却很难。毕竟女孩儿受伤的这块肉已经被烙铁给烫焦了,她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这处伤所留下的后遗症越小越好。何明是另外两个负责保护她人身安全的精英战士之一。他点了点头,握紧了腰间的配枪,面色凝重道,“放心苏医生,我会保护好这个小姑娘的。”苏溪若点点头,便冲着邬云娆道,“好了,我们继续吧。”邬云娆愣了愣,随后才点了点头。邬族人重男轻女的情况不是一般的严重。即便邬云娆已经尽量把苏溪若带离族人们平日里生活聚集的区域,但一路上苏溪若还是瞧见了不少遭遇不公正待遇的女孩子。她们穿着简单朴素的衣裳,这么低的气温还端着装满脏衣服的盆子蹲在河边洗衣服,脸上满是不符年纪的沧桑与苦闷。还有正在被丈夫家暴的女人,被打的遍体鳞伤却还要护住怀里的小孩儿。直到瞧见她们这群外来者出现,那个拿着擀面杖不停施加暴力的男人才停手将女人拽进屋子里。而从周围邻里的态度来看,家暴这种事情在邬族似乎已经是家常便饭的小事。“那么粗的擀面杖都往她的脑袋上招呼,你们邬族的女人结婚后被家暴都是小事儿吗?她的亲生父母呢,也不管?就任由这人往死里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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