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里,传来骨笛幽幽的声音,像是一支曲子,又像是模糊的音节,声音并不算大,却有着奇妙的直击人心的力量,连在岸边埋伏的江郁都心尖发颤。
在强大的神威之下,他瑟瑟发抖。
姜酒和陆宴已经进入了海中,临走之前给他留下了法器、以及隐匿气息的返魂香,还有姜酒的隐身符,现在,他就摸在车里,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姜酒都给他安排好了:别管什么大神来了,他悄悄溜上去,用束鬼锁缠上,虽然未必很有效,控制住几秒钟总是没问题的,然后收进钥匙里完事。
一个原则:快狠准,不正确冲突。
这会姜酒和陆宴到深渊了吗?听骨笛的声音,陆宴已经在召唤他的本体了吗?
江郁正胡思乱想,突然岸边卷起狂风,伴随着一阵雷雨,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沙滩上,毫不犹豫的向深海里走去。
江郁心脏狂跳,屏住呼吸,悄悄地跟上去……
……
同一时间,姜酒抵达了深渊。
虽然是在大海深处,这一处地界却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周围却凝聚了无形的壁障,四周没有水,反而是一片混沌的虚无,像是在失重的外太空。
耳边飘浮着陆宴吹奏骨笛的声音,伴随着,还有一些意味不明、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叹息声,这是个监狱,虽然,没有看见任何被关押的罪人,但她知道,他们都在。
来的路上,陆宴和她说过了,关于深渊,这儿关押着无数的罪人,他们被分属在不同的“空间”之中,陪伴着的只有永恒的孤寂,所以,除非空间的次元壁被打破,她根本见不到任何囚徒。
陆宴的骨笛,可以连通他要去的空间,此刻,他已经前往去找寻本体。
而姜酒,被追来的阿星拦住了。
如姜酒所料,冥王一定会来深渊守株待兔,就在刚刚,他们就要进入深渊内部的时候,阿星突然出现,姜酒让陆宴先走,她拖住阿星。
陆宴和她说了一会见之后,就率先离开,阿星也没有去追陆宴,只管拦住了姜酒。
姜酒看着阿星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冥王呢?”
阿星不语,他在虚空中伸出手,四周瞬间生出四面透明的玻璃,把两人关在了封闭的空间中。
“深渊中就都是这样的牢笼?”姜酒往四周看了看,果然,她也被带进了一个“空间”之中。
“是。”阿星说,“暂时,你就留在这里。”
“冥王去找宴哥哥了,是吗?她负责宴哥哥,你负责我?”
阿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直直的望着她。
“你真和她在一边啊?”姜酒歪了歪脑袋,“我和她的事情,其实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吧?看到我的记忆,你应该明白了吧。冥主已经陨落,不论是我,还是被你称作冥主的女人,都只是她的灵魂碎片而已。在这个立场上,你根本没有理由偏帮某一方吧?”
阿星的眉心颤了一下,脸色突然有些阴郁,姜酒也顿了一下,又小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这件事、她的死,你一定很难过……”
她低低的声音似乎给了他安抚,他的表情也松懈了一些,又冷冷的说:“没什么可难过的,神明陨落都只是早晚的事,我只要完成她的心愿。”
姜酒说:“心愿?”
阿星说,“她想要自由。”
姜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还是需要我作为容器,她才能自由的在人间行走。这就是你帮她的原因?”
阿星说:“是。”
姜酒说:“可是,反过来说,作为她灵魂的一片,我本身就能在人间自由行走,在某种意义上,难道不是已经实现了她的夙愿吗?”
阿星微微的愣了一下。
“相反,占据我的身体,取回我的眼睛,重新成为冥界之主,真的是实现她的心愿吗?”姜酒低声说,“阿星……你只要不插手就好了。我不求你偏帮我。”
阿星看着她。
“我也不想伤害你。”姜酒说,“我是她的灵魂碎片,她对你的感情,我很清楚……”
“……”
“如果我们双方起了冲突,你不要偏帮任何一方。我说真的。”
“……”
“不行吗?”
“姜酒。”阿星似乎是第一次直呼她的大名,“你就不该来这里。我以为我放过了你,你不会再出现……”
“我不可能永远藏匿着。”姜酒说,“再怎么躲藏也只能苟活一世,轮回转世仍然要经过冥界。”
“不是这样的,你现在只是凡人、你根本不知道神力的可怕……唔?!冥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阿星突然瞳孔放大,不可思议的望着前方。
原本说好了,由他负责姜酒,她去拦截陆宴的冥主,竟然突然闪现在他和姜酒中间。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又太突然,没等两人做出任何反应,冥王突然抬手,一手掏穿了姜酒的胸膛。
喷溅的血扑了阿星一脸,血色朦胧里,姜酒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焦点。
冥主猛地抽回她的手,她从的胸口取出了一个鲜红的心脏。
心脏刚刚脱离主人的身体,还在温热的跳动着。
冥主盯着心脏看了两秒钟,然后一口口吃了下去。
阿星:“……”
“我知道你舍不得下手。所以来帮你。”
吃完了完整心脏的冥王,舔了舔嫣红的唇,回头看向阿星。
阿星说不出话来。
“您、您没有去拦截陆宴吗…”
阿星的声音有些僵硬,身体也是僵直的。
“……神尊若是取回本体……”
“他就算现在取回身体,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毕竟身体融合和完全恢复能力需要时间。当务之急当然是先取回我的眼睛。然后再解决他。”
冥王慢悠悠的说着。
阿星不可置信的望着倒在地上的姜酒。
她的身体里飘出一个模糊的白影,缓缓的融入冥王的身体里。
冥王的眼睛渐渐的生出了瞳仁。
红色的瞳孔盯着阿星,露出满意的笑容:
“终于回来了,我的眼睛和灵魂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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