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事务所里的员工都走得差不多了,冯玲看到老板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推开门凑过去,孔明头也不抬:“有事么?”
“老板还不走啊?水都凉了吧,我去给你换,”女孩子声音甜甜的,清澈的目光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崇拜与爱慕。
男人并没有理会她,继续专心于手头的工作。
“我回家咯,今天没开车来,打车好麻烦呢~”冯玲故意抱怨着,停了停发现孔明没什么反应,偷偷撇了撇嘴,“你早点回家哦,我发现你最近有点憔悴,不要太拼了。要我帮忙么?”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他还是很冷淡,这个男人眉眼里就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却还是有很多热情似火的女人主动贴上来。
冯玲很不情愿地离开了,没一会儿他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已经等了很久,你不来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看到这话他的眼眸里终于有了波动,一丝受伤和忧郁一闪而过。他丢开手机,想装作没看见,敲打了一会键盘以后还是忍不住,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这样子一直躲下去,不是办法。如果一直见不到面,和分手有什么区别呢?他自认不是个胆小鬼,但这件事上,他怕得要死。
到了约好的餐厅,她早已订好座位等在那,点上一杯饮料慢慢喝,很悠哉的样子。
张美丽是个会打扮的女人,今天的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结了婚的女人,扎高的长马尾清爽利落,化着可爱系的淡妆,裤子塞在靴子里,两腿伸得老远,嘴里含着吸管直瞪瞪地看着窗外。
她一个人,又打扮得这么年轻,坐在这里会被人搭讪吧?这个想法让他不舒服起来,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来,混着一种恐惧的感情令他身体有些僵硬,连续几天熬夜工作的副作用好像出来了。
男人的突然出现让紧张中的张美丽吓了一跳,明明是在一起这么多年的人,今天再见到,感觉却开始不一样了。
她并没有追究他的迟到,开始翻起菜谱,问他要吃什么。
他表示随便。
她也没推辞,点了两份套餐,再点他的饮料:“你最近有一个很重要的案子是吧,晚上还有工作么?”她看到了他带的公文包,低下头看着菜单对服务生说,“一份蓝山,还要一包磨好的带走。”
菜都上齐了,两个人闷头慢慢地对付眼前的食物,各怀心思,味同嚼蜡。
这样下去不行。她深吸一口正要说话,他开口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这句话让她睁大眼,差点笑出声来。
她把大腿上的餐布扯下来扔在桌上,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这种情况下谁能吃得下去。
“那天说的话我没忘,”她盯着他,“我也不是说说而已,我是认真的。”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放下餐具,默默地擦着嘴。
“这是我们结婚以后的共同财产,你仔细确认下,按正常步骤来吧,”她扔了一份资料在他面前。
他低着头,不吭声。
张美丽又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抿了抿嘴,推过去:“这份是离婚协议书,你看一下,签个字吧。”
孔明看着眼前的纸张,上面的字体不小,有大部分他却看不清,只有“离婚”两字格外醒目。
她想让自己说什么呢?
他们俩在一起时,不是没有很幸福快乐的时光。
张美丽也有小女人的一面,她心情好的时候,会说:老公,我看中一个好好看的包包,很难订到,你去帮我买来。
他说:好的。
有时候她会说:老公,等你不忙了,我们花半个月出去玩吧。
其实他很难抽出空来,还是说:好的。
有时候她说:老公,我现在不想要小孩,有了小孩就不自由了,不能到处去玩了。
他点点头说:好的。
她要什么他都给她,说什么都答应她,现在她想要自己说什么呢?
他静静地看着离婚协议书,内心很难过,很绝望。
难道她以为自己还是会像往常一样笑着说好吗?
他这么宠着她,惯着她,对她百依百顺,只不过是爱她罢了,只不过是爱她罢了!
因为爱她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吗?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巨大的悲伤反而让他渐渐冷静下来,孔明不动声色地拿起离婚协议书,说:“我不会签的。”
这个餐厅很大,座位却不很多,每个桌子之间有不小的距离,对话不容易被别人听到。
她感到好笑地摆了一下头,反问:“你认为我们还过得下去吗?我们的之间的问题一直都存在,而且没办法解决!”
“那么以前不是也这么过来了?”他反驳道。
“现在我不想装下去了,我不想再假装爱你,去迎合你的家人,这样我很累,”她说得理所当然。
怎么可以这样不讲理?她说开始就开始,她说停止就停止,那么他的感情、他的付出都算什么呢,这些都不算数的吗?不爱他,说这样的谎话有意思吗?
“你骗我,”他冷冷地看着她,很固执地说。
张美丽无奈地把胳膊放到桌子上来,手放在额头上,目光并不看他:“我以前才在骗你,现在我是说真的,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下去了,我要和你离婚。”
“我不会签字的。”
“那么我只好去起诉了。”
“你怎么和法官解释离婚原因呢?”
“感情不合吧。”
他漂亮干净的手指放在桌上,轻轻地敲打着:“有证人吗?”
“孔明!”她恼羞成怒,脸愤怒地红了,“我不会跟你住在一起了,我们现在这样,和离婚没什么区别!”
他看也不看财产分割的资料,慢条斯理地把离婚协议书撕碎,末了摆了几张钞票放在桌上。
张美丽含着被羞辱和恼怒的泪花,余光瞥到男人的身影走出餐厅,气不过地捂住脸,吓退了要来结账的服务生。
第二天孔明打开电脑,收件箱里有张美丽发来的邮件,信里说希望他认真考虑一下这个对两人都有益无害的提议,还有家庭收入问题再次做下确认,不希望他对自己的收入有所隐瞒。最后有两份附件。
他干脆地删掉了邮件,叉着手坐着发呆。
他收入多少,张美丽最清楚了,每一笔进账都存在她名下,各种投资都是两人商量着来,她怎么能这么快就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跟他说话?她说不爱他,从来没有爱过他,是真的吗?
他才不会相信呢,她只是因为母亲刚去世,受得打击过大,一时想不开做出这种错误的决定。她不清醒,他可没那么糊涂,绝对不要离婚,谁也休想让他们俩分开,张美丽自己也不行。
之后一阵子,张美丽数次主动找到孔明谈离婚的事,开始他还面对面地拒绝她,让她快点搬回家,后来直接当没听见,只顾说自己的。
张美丽坳不过他,也撒开了,就这么耗着,她以后不打算再婚,也不需要小孩,不离婚损失的可是他。他一直和她保持婚姻关系,除非他出去找别的女人,要不然总是生不出孩子他家里也不会放过他。
有好几次孔明在她家门口等她都被她避开了,手机也因为被他不停打而把他屏蔽,耗着吧,他是耗不过她的。
这天张美丽和几个朋友在饭店包间里吃晚饭,吃完了几个富太太一起到饭店楼上一层的美容中心做SPA,张美丽殿后结账,结果服务员还回来的卡,她走出包间,突然看到一条走廊上隔了几个房间的一个包间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身材高挑,正装笔挺,白衬衫的袖口金色扣子闪烁着低调的光芒。
跟在他后面的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看上去走出校园不久,这是他的小助理。她甜甜地笑着,仰头跟男人说着话,手很自然地放在他的肩上,表情亲热暧昧。
张美丽站在走廊这头,安静地着看这一幕。
他们讲完话,女人走进包间,他向她这边走了几步,终于看到她。
“和客户出来吃饭?”她礼貌地笑着,不厌其烦地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在协议书上签字?”
“你什么时候搬回来,家里还有你一些东西,”他很平静地回答她。
“我以为话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不要再固执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特别生气,想出很多难听的话刺激他,“我跟你在一起,很痛苦,你妈妈破坏我家庭这一点,是不变的事实,看到你,我永远不会感到快乐。一个不能让我开心快乐的人,怎么能给我幸福,我又怎么会爱你呢?你不要自欺欺人,我们两个一开始在一起就是个错误,所以现在我决定止损了,对你对我,都不是件坏事。”
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他说:“前几天我回家,奶奶问起你的情况,又提到要抱孙子的事情。我觉得她说的对,再等两年你再生育对你身体也不好,是时候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由于他的无视气得不行,她又被他这番话惊到,感到好笑地撇了撇嘴,说出一直在心底的秘密:“孩子是么,你以为我们没有过么?”
这句话无疑是一个炸弹,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僵硬了。
不敢再看他难以置信的目光,她两眼看着窗外夜色,冷冷地说:“你不要以为你什么都知道,这件事你不知道吧。其实一年多前我们有过一个,我趁你出差不在家打掉了。”
他脸色无比难看,紧紧地盯着她。
“对了,这个东西,我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我不需要了,随便你怎么处理,”她低下头从包里掏出一个小丝绒盒子。
听了她的话,再看到这个小盒子,他觉得很痛,不知是哪里痛,痛得他快要站不住。
那时候,两人的结合没有亲朋祝福,他知道草草地领个结婚证委屈了张美丽,看她倔强的样子,知道她是不会表示出来的。他当时没什么钱,买不起很贵的钻戒,只尽自己所有买了一对很简单的小钻戒,在结婚当晚送给她。尽管他们现在可以买下整个珠宝店,但这对戒指保存着最美好的回忆。
现在他突然发现可能只是他一个人的美好回忆,左手上一直戴着他的那枚戒指,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她的手举累了,仍不见他来接,她笑笑,低声自语:“你不要就算了,我也用不着。”说完就从窗口抛了出去。
这时她背后有人喊:“孔先生,门口有人找您,说是您的朋友。”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沉着脸越过她走开了。
张美丽站在那里,呆呆地,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朋友来拍她:“美丽,怎么结个帐这么久,等你半天,她们叫我来喊你。”
她猛地收回含在眼里的湿润,慌乱地回头:“没有啊,我就来。”
等电梯的时候,朋友说:“我刚看见你先生。”
“是啊,我叫他应酬完早点回家,”张美丽低着头看自己的包。
“你先生的真的算不错哦,结婚没多久我老公就嫌我念叨,现在我也不管他了。”
“恩。”
“你们是大学同学,那时候蛮纯真哦,可能感情真的会比较好,”朋友自顾自分析着。
张美丽按了下楼的按钮,“我刚才突然很不舒服,可能胃病犯了,你帮我跟她们打个招呼,我就不上去了。”
她匆匆跑出大楼,绕到后面,不顾漂亮的衣服和高跟鞋,钻进草丛中,趴在泥土地上。
“怎么找不到呢,”她急得哭出来,怎么也找不到,再也找不到了。
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见到他等她的身影,没有他的电话,好像真的得到了她期望的一个人的生活。
夜深了,张美丽睡得很浅,很快又被惊醒。
她做了一个噩梦,却又记不太清,好像在梦中谁都不理她,她很恐惧,到处找认识的人,之后的她就记不得,印象最深的是她抓住孔明的衣服却被他甩开,冷漠地消失在人群中。
坐起来,余光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来,有一个电话正接进来,是不认识的号码。
想也没想就接起来,一接通对面并没有声音,她潜意识就知道是谁,手心立刻出了一层薄汗。
两人都不说话。
终于他开口了:“美丽,这么晚有没有吵到你?”
“你说句话好不好?”
听筒那边只有小心翼翼的呼吸声,他对空气寂寞地说:“听不到你说话,我很难睡着。”
“打掉孩子的事情,我不怪你,你不要自责。我感到生气的是,你不想要,可以跟我说,这种伤身体的事……最起码,我可以陪你去啊……”
她屏住呼吸,手有点发抖。
“你如果不想和我在一起,感到痛苦,我也不想你难过,这个周末我休息,你有时间的话,来家里,我给你签字。”
“……”
“晚安。”
忙音的手机从她手里滑过,双眼可以看见的只有静寂的、幽暗的、冰冷的家具,她双腿蜷起来,两臂紧紧地抱住,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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