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她，也顾不上来的人是谁了，忙赤脚从床上下来，想要将趴在地上尽显狼狈的柳无烟给扶起来：“娘娘，谁的亲生母亲会不管不顾的任由自己残疾的女儿被人欺负打压多年都不管不顾，谁的亲生母亲在看到自己可怜的女儿朝着自己爬过来的时候，还一脸的冷漠无动于衷。”
“娘娘，您怎么还不明白不清醒啊！”
别说柳无烟自己了，青儿都替柳无烟感到恨。
即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他们做到这般无情，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不对。
为什么娘娘还要……
“啪——”
青儿话音才刚落下，甚至她人还没有碰到柳无烟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背后的胳膊被一个蛮力提了起来，然后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木偶一般被那人不客气的转了过去，迎面甩了一巴掌。
这一把掌将青儿整个人给打的有些懵。
疼的，显然是疼的。
青儿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挨打的脸，对上柳嬷嬷那张傲慢轻蔑的表情，还有那双得意带有挑衅的眼神。
是委屈的，也是愤怒的。
但是她不敢反抗。
因为她只是一个做奴婢的。
一个宫里头最下等的，可以任人欺凌被人随意宰割的奴婢。
又如何刚与如今盛宠正浓的柳家，还是柳家的当家主母起争执……
她随便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想要弄死自己，也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比捏死一只蚂蚁都要容易。
在宫里头的这么多年，青儿被人欺负的这么多年，在宫里头生不如死的苟活着，青儿什么苦日子没有过过？
实际上，她早就不害怕死了。
要真说怕，她唯一怕的则是……
无论是娘娘还是小公主，她们一个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得时时刻刻的需要人近身伺候。
一个则是还小，也是需要人照看。
她怕自己死了，娘娘和公主怎么办啊。
所以，这些年，她忍辱负重了太多……
即便是挨了打，她也是不发一言的低下头，想要继续方才的动作，将娘娘从地上给搀扶起来。
可是……
显然眼前的柳嬷嬷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一巴掌不客气的甩在她的脸上之后，只见她不客气的扬起手，迎面又是凶狠的一巴掌落在青儿的脸上。
瞬间，青儿的一张脸高高的肿起，口腔内更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了上来。
但是青儿倔强的，咬紧牙关，硬生生的将那到了嘴边的鲜血给吞咽了下去。
然后倔强的抬头，对上柳嬷嬷。
只听到月嬷嬷一声不客气的冷笑，然后高高扬手，又是一道凶狠的巴掌落在青儿的脸上。
三巴掌打下来，柳嬷嬷好像打上了瘾。
青儿倔强的不求饶。
柳无烟趴在地上的有心无力，她想要替青儿求情，想让青儿认错，想让青儿跪在地上向母亲叩头。
让她为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向母亲道歉……
青儿不死心，泪流满面的看着自家娘娘这副无助又狼狈可怜的模样，青肿着一张脸大声道：“娘娘，您还看不出来吗？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娘娘您这个女儿，这个世上，全天下的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啪——”
她未说完的话，迎面又是一巴掌甩在脸上。
其实这些话，青儿早就想说了，可是每当看到娘娘躺在床上生不如死的样子。
除了公主以外，她远在宫外没有进宫来看她一眼的狠心爹娘，便是娘娘心中唯一的慰藉和期待，也是她活下去的所有希望。
所以青儿不敢说……
她怕说了娘娘接受不了，怕让她更加难过。
娘娘这副样子已经够无助可怜了，她不想再往娘娘的伤口上撒盐……
若是今夜柳芸忽然来到关雎宫，又是在半夜三更突然造访，或许这些话，她永远不会和娘娘说。
可正是因为柳芸来了，又是这么晚突然来了……
“不知死活的贱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然胆敢对我家夫人不敬！我看你就是找死！”
说着，柳嬷嬷的巴掌，便又要再次的落在青儿的脸上。
青儿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准备迎接着这一巴掌的到来，方才已经连续三巴掌将她的一张脸都给打的麻木了。
疼肯定是疼的，但是这些年在关雎宫的遭遇，早就让青儿对这种痛的直觉麻木了，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
要知道，她可是连死都不怕的人！
然而——
料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面前，只听到柳嬷嬷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这安静的关雎宫，漆黑的夜晚，格外的刺耳和响亮。
青儿不可置信的睁开眼，在看到原本柳嬷嬷的那张脸，是得意傲慢带有着幸灾乐祸和鄙夷瞧不起的。
可是这一刻，她只看到了柳嬷嬷满脸的惨白，还有因为吃痛，而瞬间狰狞的一张脸。
只见柳嬷嬷抱着自己的脚原地转圈，很快就一个不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青儿顺着柳嬷嬷的脚上看去，地板上一片血迹，就连柳嬷嬷的双手，也是一片血色。
由于柳嬷嬷此刻的动作，导致青儿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肉眼可见的，柳嬷嬷的一只脚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刺穿，源源不断的鲜血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向外奔涌而出。
柳嬷嬷疼的惨叫连连，整个人摔在地上凄厉的哀嚎。
不说柳嬷嬷，在场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尤其是柳芸，更是下意识的直接坐了起来。
而年幼的席苗苗，则是云淡风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小手，小脸冷漠的将柳嬷嬷这副哀嚎痛苦的表情尽收眼底。
冷哼一声，用着奶声奶气的声音开口：“同样是做奴才的，你这奴才好大的架子， 连我关雎宫的人都敢动！”
说完，席苗苗又将视线落在青儿的身上，带有着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咋回事啊？就站在那任由她欺负啊！合着你一个年轻力壮的还打不过一个半截入土的？”
青儿的力气还是很大的，光是从平日里就能看出来。
加上这些年她又是伺候大的又是伺候小的，偌大的关雎宫就她一个奴才，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是她亲手做的，光是力气上面，别说女子了，即便是男人，也没有几个能够比得上她。
就柳嬷嬷这种手无寸铁的老东西，青儿若是想要反抗，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竟然就傻呆呆的站在那任由她打和欺负！
别说这俩老东西瞧不起青儿了，就连她这个同一阵营的，都有些瞧不起青儿了。
听到自家公主语气里的生气，青儿自知理亏的低下头去，也知道自己太没有出息了。
不是她不想还手，而是她不敢，她们关雎宫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眼瞅着所有的一切全往好的地方发展。
如今柳芸突然找到关雎宫来，深知皇上对柳家人的看重程度，即便给青儿一百个胆子，她也绝对不敢对柳嬷嬷动手。
哪怕就如公主说的那样，她一个年轻力壮的，想要反抗柳嬷嬷这种年过半百半截入土的，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她不敢，是真的不敢……
她怕她真的要是对柳嬷嬷动手了，到时候皇上知道了，她自己因为此事受罚，哪怕是死了都没有关系，但是……
若是因此连累到了关雎宫，连累到了娘娘和公主，她倒还不如自己死了。
忍气吞声多受一点委屈，只要娘娘和公主没有事，不会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从看到席苗苗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柳芸的视线便一直落在席苗苗的身上，那黑色的眸子充满着对席苗苗的审视和打量。
无论是残废的柳无烟，还是青儿，她都不放在心上，倒是眼前的席苗苗……
说起来，她这些年还是见过席苗苗多次的。
要么是在御花园，要么是在如意殿，都是昭阳命人将席苗苗给五花大绑，欺负她的时候，她刚好进宫来看望昭阳，然后见到的席苗苗。
说起来，也见了多面。
所以对于席苗苗的胆小怕事，始终低着头，哪怕是被欺负被打了，也都是跪在地上，害怕的恨不得将脑袋给深深的埋到地里面去，深怕被人发现似的……
无论是在府上听到柳云鹤说的那些，还是进了宫后，又听到昭阳说的那些。
说席苗苗和以前不一样了，说席苗苗自打那次被昭阳命人丢进湖里捞上来后，整个人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起初没有真眼所见，她想着席苗苗即便再变，也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起不了半点威胁的黄毛小丫头罢了。
可是现在……
再次看到席苗苗的时候，柳芸终于彻底的相信了柳云鹤他们的说词，这个席苗苗，的确是变了。
光是一个神情一个眼神，甚至她说的那些话，哪里有半点昔日的胆小如鼠？
别说说话了，光是一个眼神都不敢正眼瞧他们！
“苗苗，你可知道我是谁？”
柳芸没有像柳云鹤和昭阳那样，上来就对席苗苗非打即骂，动不动就是小野种，满脸满眼的嫌弃。
可柳芸没有，相反，她看席苗苗的眼神淡淡的。
但就是这种淡淡的眼神，无形中却充满了十足的压迫力，比席慕依每次见到她，满脸不耐烦的嚷嚷着叫她小野种的时候，还要危险令人生威。
但那也只是以前的席苗苗害怕，也不看看现在的席苗苗是谁，面对柳芸的发话，席苗苗只是淡淡的一挑眉：“不就是那位远在宫外，多年来不曾来看我和娘亲一眼，早就在三年前和我娘亲断绝关系的陌生外祖母吗？”
“不知道柳夫人深夜到此，有何贵干啊？”
听着她小大人的语气，这样的话，也就只有成年人能够说的出来，而从席苗苗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竟然那么的顺畅，一时间，让柳芸即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噎了一下。
很快，就见柳芸嗤笑了一声：“有些日子没见，苗苗倒是成长了不少。”
“彼此彼此，有些日子没见，外祖母好像也老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在府上的日子不好过啊？是不是外祖父在外面又偷偷的养妾室了啊？”
柳芸：“……”
世间男人皆薄情且多情。
就连那再普通的寻常百姓家，但凡是小有钱财，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
又更何况是柳云鹤这样的身份？
所以柳芸聪明的点便在于，她从来不会让柳云鹤独守着自己。
同样的，他可以拥有无数个妾室，但是，这些妾室他只能养在外面，哪怕他再喜欢，也不能将她们给带回丞相府。
还有一点就是，他有儿有女，她绝对不允许那些妾室怀上他的孩子！
所以，席苗苗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刺激不了她。
只见柳芸动了动嘴，正要再说点什么……
“外祖母与其进宫来找我和娘亲的麻烦，倒不如好好的派人去查查，外祖父在外面，到底生养了多少个孩子！”
若说席苗苗的第一句话，柳芸压根就不在意，但是席苗苗后面的话，让柳芸很快就戒备的眯起了双眼。
充满怀疑的视线落在席苗苗的身上，带有着咬文嚼字的质疑：“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席苗苗小手一摊：“就是好心的提醒外祖母一句，你膝下，儿女成群。”
柳芸：“！！”
……
原本，柳芸进宫是来找席苗苗的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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