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江妲不由得闭上了自己的双眸。
回想起方才自己的冲动，她不由得懊悔自己是真的太过于冲动了，怎么能因为皇帝的一句话便……
甚至在向皇帝跪下的那一刻，她自己的心里都没谱，她应该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敢这么当着皇帝的面如此‘诋毁’柳无双和昭阳母女俩的人了吧？
按照皇帝对她们母女俩的维护程度，光是将自己给大卸八块都足以让皇帝解气，只怕自己的母族也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受到牵连。
甚至担心自己的母族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受到影响，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江妲都已经当着皇帝的面撞柱而亡了。
只希望皇帝能够看到自己自觉的选择大义赴死的份上，能够不要因为一时的愤怒，而牵连到自己的母族。
事实证明，江妲在刚有了这样的念头，正打算大义赴死的时候，也是正在她打算起身，当着皇帝的面，撞柱而亡的时候……
她的心中，还是充满希翼的，希望皇帝多多少少能够顾念一些和她昔日的旧情，能够看到她在撞柱而亡，死在他面前的时候能够产生一些痛心的心理。
这样以来，不止保全了母族，同样的……
她也证明了，在皇帝的心中，多多少少的，还是有着自己几分的重量的，哪怕不多，但是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可是让江妲没有想到的是，她正打算大义赴死的时候。
皇上突然动了，也开口说话了。
临走前的皇帝，原本是一言不发的，脸上也是有怒容的。
可是就过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脸上的情绪显得有些复杂，倒不是怒容怒不可遏了，而是复杂，一种复杂的就连她自己都看不懂的情绪。
皇帝就这么木讷的盯着自己看着，不知道看了多久，和秋儿当时一样的心理，江妲生平第一次用害怕来形容自己。
因为皇帝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着，那直勾勾的视线直让自己感到浑身发麻。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皇帝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然后冲着她，像是夸奖，又像是摇头，又像是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着她说的一句话：“江妲，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席慕云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从延禧宫离开了。
甚至在从她跟前经过的时候，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就这么直接迈步离开。
包括就连一旁的古安，在从她身边经过离开的时候，都下意识的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然后颤巍巍的，小心翼翼的紧跟着皇帝的步伐，一块从延禧宫离开了。
再接着，便是秋儿看到的一幕了。
她因为担心睡不安稳，甚至在睡梦中，都老是梦到自家娘娘出了事。
所以才会在大半夜的突然惊醒，惊慌失措跌跌撞撞的跑到大殿里来。
果不其然，事实证明，秋儿的第六感还是蛮准的。
因为她在来到大殿之后，看到的就是自家娘娘跪在地上，一副被抽干了灵魂的样子……
江妲又沉默了一会儿，只不过这次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忽然闭上眼：“你出去吧。”
“娘娘……”
显然，秋儿是不放心的，虽然她不知道方才在大殿内，娘娘和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又对娘娘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以至于让娘娘变成这副样子。
但是身为娘娘的奴婢，既然娘娘不愿意说，秋儿也知道，自己自然不能多嘴问。
但她担心娘娘也是真的，若是寻常时候还好，娘娘的身边不需要她了，赶她走，她自然也是头也不回，恭恭敬敬的就退下了。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方才娘娘那个样子，让她害怕极了，总觉得下一刻，她就要永远的失去了娘娘一样。
所以这一刻的她，只要一想到娘娘方才的样子，即便是娘娘动怒，不耐烦，她也是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离开娘娘身边，左右的。
显然，江妲也看出了秋儿对自己的担心，她也没有像往常那般生气，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十分的吓人。
秋儿在自己的身边伺候多年，想来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子的自己，显然是把她给吓到了。
岂止秋儿自己吓到了，同时江妲的心中，也是一抹自嘲的冷笑。
就连她自己，也被自己的这副模样给吓到了。
她只能耐着性子，用着自己这些年来从未有过温柔的语气和秋儿说道：“放心吧，本宫不会有事的。”
“娘娘……”
尽管如此，但是秋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江妲看着她这副担心忧虑，又一副不听自己话的样子……
这要是换作以前，她早就不耐烦的冲着秋儿吼了。
可是现在，她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因为难得的，整个后宫之中，只怕除了秋儿以外，再无第二个人，是真正的关心担心自己之人了。
就连昔日她蹭寄托无限希望的那个男人……
现在想来……
江妲忍不住再一次的勾了勾唇角，一抹自嘲的冷笑在她的嘴角忍不住散开。
无论皇帝现在再怎么变，但是同她而言，一个很现实的东西也很打脸，让她彻底失望不再从自己的心里，燃起半点信心与希翼期待的东西……
那便是……
皇帝，对自己，从未有过动心。
哪怕是片刻。
皇帝，不爱自己。
心里没有自己。
这不是残忍，这是事实。
这些年来，她一直不愿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一直在心中自我欺骗，自欺欺人。
努力的想要从皇帝的那里，找寻半点皇帝将自己放在心上，心里有自己的蛛丝马迹。
可是到头来，不过都是自己欺骗自己，让她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
彼时的养心殿。
这一番折腾，先是去坤宁宫，又是去延禧宫。
说实话，光是去坤宁宫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很晚了。
再加上在延禧宫又耽搁了不少的时间，跟着皇上从延禧宫回来，这天都要亮了，早就到了上早朝的时间了。
按理说，一晚上没睡，加上古安的这个年纪，是完全经不起这个折腾的，但是她现在是一点的困意也没有。
是一点是困意也不敢有啊。
不是不能有，是压根就不敢有啊。
就单凭在延禧宫，江妃自己一个人想死，说的那些话，他能有啥困意？
跟着皇帝一路从延禧宫回来，这一路自家皇上都是一言不发的，整个人就跟那啥似的……
用阎罗王来形容自家的皇帝陛下，那是一句话都不带夸张的。
这可是事关着自己的小命呢，即便是给古安一百个胆子和心眼，此刻的他，也是万万也睡不着的啊。
就这么跟着皇帝一路怀揣着不安，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回到养心殿。
皇帝回来后便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以前最起码失神想事情的时候，还知道手中拿着一本书，假装在看，不被人看到他在想事情。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皇上在想事情，是真的想让别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复杂的，就好比此刻的古安。
皇上光是往那一坐，像是一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就连眼睛甚至都不眨一下，这让古安担心自己小命的同时，怀揣着不安一路跟着皇帝回来的同时。
还得担心皇帝……
害……
这做奴才的，就是命苦啊。
哪怕自己都招惹上杀身之祸，能不能活着都得另说了，此刻看到皇上情绪不对劲，身为奴才，古安还得关心一下自己主子的心情。
古安觉得自己简直是太难了。
同时在心里，他都忍不住想要骂人了。
这真是天杀的，人家都是伺候的主子一个比一个好。
他自认为他伺候的先皇已经足够的难缠了，以为现在伺候的皇帝一定会比先皇好很多。
可是谁能想到，他现在的主子，比起他的先主子来，简直是更胜一筹好吗？
明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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