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急救室外的红灯亮起,病人正在抢救中。
冰冷的走廊上,零零散散几个病人家属在外等候,面上都透着焦急和无奈。
刺鼻消毒水味难以消弭地直斥人口鼻。
头顶有些老化的中央空调抽风哗哗作响,炽白灯光强烈刺眼,照得人面上血色全无。
孟今安常听闺蜜沈雯婷抱怨,说医院能给人带来希望,又能让人丧失温情只剩下冰冷无情,是最能看透人间百态的地方,看着每天上演生离死别,早已经麻木。
那时候她只是点头认同,现在她似乎能感同身受,裴嵩如果就这样走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吧,包括吴奶奶,早在十几年前就以为他不在人世了。
他这样的身份,本就是过街老鼠,被人唾弃的对象,死了才是众望所归吧?
可孟今安心里为裴嵩感到不值。
他本不该如此的,他应该有光明前途,有着美好人生。
可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就像自己,本该有着正常的三观,正常恋爱,正常的家庭,而现在却深陷泥潭不能自拔,哪怕现在看起来稍许好一些了,可背后在牵制着自己的人依然还在,她依然不能自由自在。
从本质上来说,她跟裴嵩似乎是同一类人,同是跌入泥潭的迷茫人,没有人救赎,没有人愿意伸手,一切只能靠自己。
所以她心底对裴嵩更多一层自发的怜惜,是因为自己的处境也一样,他们之间的共情点重合,同样无人可以理解,更无法与人诉说。
冬夜的穿堂风从走廊里呼啸而过,刮过孟今安的脸庞,她身上只有上班穿的西装配衬衣,略显单薄。
她冷得瑟缩一下脖子,双手抱臂在长廊里来回踱步。
西装外套和裤子上已经沾染了一片血迹,她完全无所察觉,一颗心全在手术室内的裴嵩身上,不时地张望手术室那边,不自觉地咬咬手指,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突然想起来孟亚仁,不知道那臭小子怎么样了。
上下摸了摸口袋,手机没有在,这才记起进那间房前就被那个胖子夺了去,这会儿手机跟包包估计还在那里,倒也没有什么重要东西,但是手机丢了终究是很麻烦的事。
她想得尽快去补办一个号码才行。
很快有一名女医生从急救室出来门口,说病人需要输血,问家属有无o型血。
孟今安知道自己是o型,她忙跑过去跟医生说抽自己的。
医生说要先做检查看看有无问题才行,孟今安满口答应。
医生正准备让护士带她去做检查。
孟今安感觉手臂上一紧,便被一股力量拉住往后退去,贴进一个人的怀抱里。
她转身去看。
岑远笙手里拿着一件毛呢大衣,黑着一张脸,冷若冰霜,对医生道:“安排血库输血,不够就让你们李院长联系总院。”
那话语分明就是命令,一点都不容置喙。
孟今安拍打岑远笙的手,“岑远笙,你干嘛,我可以输血给他。”
岑远笙拉着她的手往走廊尽头走去。
很快有电话打给了女医生,她接起电话连连点头说好,挂了电话立即联系血库。
孟今安被岑远笙带到消防通道,他推开防火门,将她往角落里推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防火门在他们身后发出啪的一声重响,仿佛那是他的怒气。
楼上楼下的声控灯相继亮起,楼道里灯火通明。
孟今安看见男人一脸戾气逼人,那模样恨不得吃了自己似的。
他凭什么生气?她输血给裴嵩关他什么事?
她不由怒从心来。
从初雪那天他对自己吃干抹净后又让自己滚蛋,让自己腾地儿让他跟简雅汶把酒言欢,春宵缠绵开始。
她就在心底发誓对这个男人不能动情,他只能是一件工具,他们相互之间都是利用,现在这件工具带给自己的利益初显。
他不希望自己干涉他的好事,她也懂得进退,随时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难不倒她。
他们之间可以等价交换,可以公平买卖,但干涉彼此生活实属没有必要,这样显得虚假,甚至病态,弄不好会惹火焚身,她可不想人财两空。
“岑远笙,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凭什么给我做决定?”
她目含愠怒,唇角噙着戏谑的笑意,声音却依旧温柔,像是说着缠绵情话。
岑远笙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跃,两鬓青筋微凸,今夜这女人着实令他头疼。
他口中微喘,俯身过来,眼尾泛着红,两潭深渊一般的黑眸深不见底带着旋涡,仿佛要将她吸入、沉底。
他抬手,粗粝虎口掐住了她的下颌,将她后背抵在墙壁上,手指戳着她的左胸口,狠狠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是谁?你告诉我是谁,我在你这里算什么?”
他喷薄而出的热气和酒气洒在她的脸颊上,激起她心底酥痒。
她丝毫没有躲避也不抵抗,仰着瓷白脖颈,小脸上布满愠恚的粉色。
她觉得这男人真是可笑,他这是发什么酒疯?是在简雅汶那里受到打击了就来找自己发泄吗?
他们之间说这种话合适吗,咋一听还以为这是情侣间闹矛盾,可笑至极。
不过她很快回味过来,他大概是因为记恨自己没有满足他的私欲罢了?
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要打电话给自己自渎,可不就是因为简雅汶无法满足他。
他分明就是个变态,变态地想要霸占别人的东西,因为自己是岑逸锦的老婆,因为简雅汶喜欢的人是岑逸锦,他爱而不得,所以才想要占领。
孟今安哂笑道:“算什么你不知道吗?你有貌美如花的未婚妻,我是你们岑家的儿媳妇,我们之间这档子破事算什么还用说明白吗?”
岑远笙咬紧后槽牙,面色阴鸷可怖,手上的力道愈发加重,掐得她两侧腮帮凹陷泛白。
他盯着她的唇冷笑一声,“果然如此,行,既然这样,那我们总得公买公卖不是?你说今天这笔账怎么算?”
孟今安的脸颊被他掐得生疼,眼角溢出两行生理性泪水,而她依旧盯着他笑着,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原来他岑远笙就是惦记着这档子事,果然是不能吃一点亏。
男人好色犯贱似乎是他们的本性,这一点她从小就懂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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