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调转车头去后门,开车门下去。
在门口看院子里乌泱泱闹哄的一群人,转身想上楼。
被管家喊住。
江州垂眸跟着避开人的视线,去后面从前江堰住的院落里。
摸了摸脸上还有的伤后,抿抿唇,推门进去。
闻见屋里的味道,鼻腔莫名的一酸。
江老爷子在江州印象里,身子骨一直都很硬朗,像是砸一下拐杖,就能把你的腿给打断。
江家出事后,江州才发觉。
江老爷子,江家的老祖宗,老了。
老到在房间里住着,哪怕这房间通着风。
却依旧能闻见飘荡的浓郁老人味,一股像是要将死的老人味。
江州浅浅的深吸了口气,走近后接手保姆手里的药坐下。
水杯和药凑给靠坐在床边,头发在这五个月花白到看不到一丝青丝的老爷子嘴边。
江老爷子半阖的眼眸睁开,没喝也没吃。
浑浊的眼睛盯着江州,没问两天不见,他脸上哪来的伤,哑声说:“钱取出来了吗?”
江州有钱后,第一个告诉的就是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同意买北棠的股份,助江家朝上爬。
但秉着财不外漏的说辞,对外说的是江家小有积蓄。
和赵家联姻也是如此。
赵家人当初和江家联姻,彩礼要二十个亿。
江老爷子让江州拿钱。
江州的钱全都给南桑了,哪来的钱给。
说买了股票,套在里面了,要半年才能套出来。
还找人做了假,成功把这件事瞒了过去。
后来和杨家的事泡汤,反倒反目成仇后,江老爷子让江州把钱牢牢的收好。
不管是谁旁敲侧击的提起这事,都说没钱。
因为有钱真的无用。
能左右这场战局的景深,不缺钱不缺势。
名字被标了红,性命谁都不能动分毫。
亮出去,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哪怕是江家公司的股票一掉再掉,还是如此。
江老爷子只一句话。
守好家财,静待来日。
但江家的旁支子弟日日来,夜夜来,让江家为站错队连累他们的事负责。
江老爷子在江堰和江哲回家闹着要分家后,绷不住了。
说江家不能散,江哲和江堰不能从江家离开。
那些和江州沾亲带故的姑老表,舅外甥,是江家的人脉和资源,不能断。
否则以后江家没有资源和人脉了,也没有子孙了,要靠什么再爬起来。
他算着半年已到,让江州以借贷的名义拿钱给他们。
说在外人面前可以明哲保身。
但是在自家人面前,不能失了当家人的体面。
还说就算他们现在的嘴脸再难看,到底是亲戚,姓江。
以后江家想重新爬起来,成为从前如日中天,子孙遍地的江家,不能没有这些姓江的人。
就像是想要建一栋高楼大厦,不能没有地基。
江州想说,这种狼心狗肺,翻脸不认人,污糟烂臭的人拿来做地基,这栋楼早晚会塌。
但是江老爷子却明显不这么认为。
老一辈子的想法根深蒂固。
要枝繁叶茂,要家大业大,要子孙满盈,要遍地都是江家的子孙。
他一反常态的执拗,死死的拉着江州的手。
让他和想分家的江哲和江堰,还有江家的旁系,那些挤在他们院子里,砸他院门的人讲和,接着做以后可以相互庇护的亲戚。
江老爷子已经九十了。
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
江州能说什么?尤其是江老爷子只让他拿出五个亿。
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能说好,可以,没问题。
现下……
江州看着面前这个亲手把自己带大的亲爷爷。
喉咙滚动半响,眼圈突兀的红透了。
他想说,我没钱了,我的钱早就都给南桑了。
我不知道南桑现在在哪,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只知道没有南桑明确死亡的消息出来。
钱在南桑那的事,我谁都不能说。
因为万一那些钱可以让南桑死里逃生,我说了,起诉了,闹大了,把她的生路给断了怎么办?
江州还想说,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办法把这件事闹大,让景深给个说法。
给个可以证明南桑真的在看守所没了的证据。
到那会,我会起诉。
不管如何,把钱要回来点。
江州真的想说,但……
他嘴巴蠕动半响:“快了。”
江州握着水杯和药的手被握住。
老爷子问:“快了是哪天,明天?后天?大后天?!”
他声音从沙哑粗粝变成了尖锐:“到底是哪一天。”
江州嘴巴蠕动片刻,启唇:“明天。”
江老爷子像是卸了力,松手。
江州走了,背影仓皇到极点。
管家走近,“我感觉少爷的钱,可能不在了。”
江州是什么性子呢?
是火爆如雷的性子,是不容人欺负半点的暴躁性子。
照他的性子,哪怕是江老爷子嘱咐了财不可外漏,也绝对不会容许江家的旁系在江家头上撒野。
会去银行,找人搬来一麻袋的钱。
硬生生的砸在那些人的脑袋上,把人砸到昏死过去。
江州为什么不这么做?
为什么忍气吞声,在他们要赔偿的时候一言不发?
只可能是……没钱了。
江老爷子的手抓握住床单,眼底隐隐带着绝望:“他不能没钱。”
如果江州没钱了,江家……就真的完了。
兴盛到极点的江家,将会在他手里彻底败落。
让他去了九泉,都无颜面见江家的祖宗。
江老爷子浑浊的眼底划下一滴泪,呢喃:“不能没有啊。”
门外靠墙站着的江州顺着墙壁蹲下。
听着前院不绝于耳的叫骂,手捂住脸,半响后手臂遮住耳朵。
……
秦旭把江州和江家查了个底朝天。
对江家现在的情况门清。
他算的很好,如果江州这边迟迟不松口。
就找人去给江家那个酒囊饭袋的哥哥下套,让他欠上巨额赌债。
再不行,拉上江堰。
一个都还没来得及找。
江州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声音低沉:“一个月还清是吗?”
秦旭微微挑眉,很温柔的恩了一声。
江州说:“我可以找你借钱,但你要帮我办件事。”
秦旭气笑了,“江少爷,是我借给您钱,不是您借给我……”
江州打断:“无奸不商。”
他声音冷清,“江家的情况在那放着,我的情况也在那放着。你非要借给我钱,说明我能带给你的利益,远比你给我的要多得太多,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倚靠我来得到什么,但我认为,只是让你帮我做一件事,你并不吃亏。”
秦旭启唇:“说来听听。”
江州低头看手里破碎后被胶布缠裹整齐的南桑从前写给他的‘我想你’。
浅浅的深吸了口气,“南桑。”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江州的眼眶莫名湿润了。
他低低的呼出口气,说:“帮我查,南桑到底,是死还是活。”
他说:“如果死了,给我证据,板上钉钉无法辩驳的证据,如果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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