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隔天不是在车里待着了。
是下车参与。
她像是对这个房子来了点期待,也像是好奇。
在工人干活的时候手背后看着。
在景深朝工人递工具的时候蹲在旁边看着。
景深多看了她几眼,抬手抹掉她额角的汗:“去车里待着,这会热。”
南桑问:“我们搬进来后住哪间?”
景深微怔。
南桑起身回头看,指已经搭建的有了个雏形的模板间:“这吗?”
景深怔怔的看着她,几秒后睫毛轻颤了一瞬,恩了一声。
南桑抬脚,在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踩上了这地的地基。
左看看右看看后,对景深笑笑:“我们去逛街吧。”
南桑说:“不是还有三天就可以搬家了吗?”
本怎么都不可能在七天里搬进去。
但景深直接拿掉了一个衣帽间还有半个客厅,让组装的时间缩短了一半,加上近五十个工人连天加夜不眠不休的干。
房子建好,家具进场后,南桑和景深能进去住一晚。
南桑说:“我们去买点东西,装扮下我们的家吧。”
景深沉默一瞬,应下带南桑去了。
俩人去了商场。
南桑选了一对软绵绵的爱心抱枕,深蓝色和红色的。
挑了一身情侣睡衣。
买情侣牙刷和拖鞋还有浴巾。
她选了很多的情侣单品让景深付钱拎着,在走出商场后回眸,让景深等着,调转去精品店。
上次瞧见的那个和京市一样的小狮子,这家店没有。
南桑选了个差不多的。
在车上摆弄的时候笑笑说:“这个挂在台灯上倒印出来的影子,应该和小时候的差不多。”
——兹啦一声。
轮胎在地面划下刺耳的刹车痕迹。
景深握着方向盘许久,侧目看向南桑,“你在打什么主意?”
南桑被这突然的刹车吓了一跳,回眸皱了眉,“你干什么!”
她很不满:“吓到我了。”
换了平时,南桑这么说,景深会说抱歉。
俩人互相都有妥协。
但情绪稳定的景深对南桑的妥协要多得多得多。
这次却没。
握着方向盘的指骨一寸寸的收紧,他冷声问:“你想干什么?”
南桑也沉着脸,“什么我想干什么?”
景深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中挤出字:“买这些东西,是想干什么?”
南桑避开视线。
后背靠向椅背许久,垂眸从怀里摸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燃,一口烟气吐出后,启唇:“我昨晚做了个梦。”
“梦到了我小时候。”南桑说:“你知道了吧,我小时候……很喜欢你。”
南桑声音像是有点恍惚了,连着神情在景深眼底都变成了恍惚,像是在回想自己的年少。
“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外公和舅舅还有……江州,乃至于我爸,在某种意义上都属于同一种人。”
俩人之间和捅破没任何区别。
但到底还是没捅破。
南桑现在就这么捅破了,还是捅破的彻彻底底。
她侧目看向窗外,掀眼皮看车窗倒印出的景深侧脸。
在景深明显木愣住后,低哑道:“他们身上因为喷了名贵的香水,都挺好闻,却掩不去骨子里带出的傲慢和不可一世,但你不一样,你冷冷清清的,不像是他们,一眼看就是吃肉,在人世间长大的,你那会在我心里,像是松柏青竹化成的仙人,也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但身上的味道却好闻的要命。”
“我就那么迷恋上了你,还是疯狂的不可自拔的迷恋上了你,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喜怒哀乐全都挂在你身上,在你长大参加工作后,日日难受的想哭,却体贴懂事的一声不吭,就那么默默的在门口等着你平安回家,晚上窝在床上悄悄的检查你去洗澡脱下的衣服,闻一闻还是不是那个味道,有没有沾染上血气。”
南桑低低的叹了口气,“昨晚做了那个梦后,我突然有点不甘心,不是为了成年的自己不甘心,成年的我没什么可不甘心的,为了是小时候那个以为永远都不会被你抛弃,整颗心都在你身上的桑桑……不甘心。”
“景深。”南桑回眸看向景深:“我们没有时间了。”
还有三天,就要到时间了。
南桑说:“桑桑也没有时间了。”
“我想,咱俩住进去的那晚,可以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就当成圆年少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桑桑,一个……梦。”
南桑眼尾突兀的划下一行泪,“她那些年,真的好喜欢你啊。”
南桑对景深哭。
要么嚎啕,要么泣不成声,要么眼泪断了线的往下掉。
这会只掉落了一颗。
还抬起手轻轻的朝上,像是倔强那般抹去了。
南桑低低的呼吸了口气,垂眸摆弄了一瞬手里的狮子,按开车窗,手探出去:“算了吧,咱俩做夫妻,说出去谁都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人一堆,我也是。”
想松手的刹那。
南桑的另外一只手腕被握住。
景深声音发哑,“好。”
南桑把手收回。
回程的路上伴随着景深什么都没再说,南桑也没再说。
南桑和之前一样,参与了模板房的装饰。
说参与,其实只是看和说。
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指点着角落弄仔细点,墙布贴整齐。
但瞧着却就是这么有了女主人的样子,不再是之前的漠不关心,像这地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景深在被人喊一声才回神。
把货车上的草坪搬下来。
想跟着一起把草坪铺完的时候,南桑蹦了过来。
轻咳了一声,像是有点别扭似的说:“你给我们家搭一个秋千吧。”
她抿抿唇:“和小时候我们院子里那秋千一样的秋千。”
景深其实对南桑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戒备。
漠不关心甚至深恶痛疾,才该是南桑该做的。
可这瞬间。
心却莫名软了下来。
准确形容不是这瞬间。
是瞧见南桑踩在地基上,在这个地晃悠的时候心就软了。
在她嫌弃指责工人干活不仔细。
说墙角太毛躁的时候。
不只是心里软,还隐隐的有点发烫。
他想碰触下南桑的脸,因为手脏没动。
鼻尖轻蹭一下南桑的。
温柔到极点的恩了一声。
他说:“待会我就找人给我们家搭个秋千。”
南桑撇嘴一瞬,接着笑了。
背后走开,瞧着像是在因为心愿达成洋洋得意。
其实唇角的笑在转身的刹那便没了。
只剩下得意和报复即将成功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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