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长看着钟燕圆睁的眼睛。
再回眸,枪口朝下,塞进了腰间。
摘下头上覆盖了眉眼的雨披。
系统里多的是景深的旁支和昔日同僚。
budui和区队里认识景深的更多。
尤其是第一批人。
现在任职队长等等之人。
那会的系统混乱,但没现在内斗的这么严重。
更严重的是外患。
大肆缺人。
有两年反复抽调。
不管是junxiao还是zhengfa,通通穿上常服上阵。
就连那会刚进女队没几天的陈雪都被迫上阵了。
自然有年少,但是门门排优的景深。
那会因为缺人。
加上行事严峻。
上线几乎成了硬性指标,无奖有罚。
指向的标准是时长。
若你一个任务去了三个月,哪怕只是外派驻守,没有半点技术含量,那么很好,你一年的指标完成了。
若不足这个时间,就要用次数涵盖的总时长来补。
叫苦连天者数不胜数,但那会的政策就是如此。
百分之九十九选的都是前者,尤其是zhengfa里的。
景深选的是后者。
一队长和那会的邓校和他一起出过近六次任务。
问过为什么不选前者。
直接了当不好吗?
这些不记档也不记功。
时间长的安全,不像紧急出发,时间短,说明任务重且紧急。
他们是区队第一批人,责无旁贷,可你没必要。
景深很冷淡,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更不和人谈论自家的私事。
六次都没问出缘由。
时间长不问了。
只是偶然听闻说景深家里好像有个年幼的妹妹,每晚在家门口等着他回家。
一走几个月。
会要人命。
没人知道真假,也无暇去顾忌真假。
只知道想活下来,就要信身后肩背相靠的队友。
景深年少,出身zhengfa,却比山都可靠。
他自己没数过也没提过更没在意过。
但很多人却没办法不在意。
就像是一队长。
他记得清清楚楚,他被景深救过两次。
景深没伤他也没伤。
但就是救过两次。
他垂眸看五步开外单膝蹲地,依旧枪口对着他的景深:“你带不走她。”
景深没说话。
一队长自己说:“凭你的能力,即便是雨夜登山,登的还是对面的山线,也用不到近乎十个小时,景深。”
他喊出他的名字,“你该比我还清楚,这座平台上有多少我们的人,你想走或者是想来,难了点,但总归能成行,可你身后的红……”
他顿了一瞬,手指蜷了蜷,“可你身后的南桑绝对做不到。”
“别想着杀了我,如果我长时间不带违令的钟燕出现下山,守着的十九口人会蜂拥而至,你会死。”
他说实话,“你若死了,你身后的南桑,更活不了。”
景深还是没动。
哪怕是毛毛细雨汇聚的雨滴从睫毛处一颗颗滑落,依旧如此。
“钟燕为任务第一违令者,我作为第二违令者,会带她离开这里回四区,根据要求,除却直属上级,全程不与第二者对话。”
队长说实话,“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带南桑进玻璃房争取两天的生机,随后……听天由命。”
一队长视线被景深故意晃动的枪口带走了。
但惊鸿一瞥却看见了南桑的不对劲。
她像是烧了起来。
身上甚至冒起了烟雾。
再在雨中这么待下去,必死无疑。
是杀了他,等着人蜂拥而至。
还是带着南桑进玻璃房当成无事发生,争取两天的时间,等待未知的后续。
一切静待景深的选择。
景深在两秒后收枪了。
转身把最脆弱的后背漏出给队长,却没回头。
弯腰把冲锋衣朝人事不知的南桑脸上盖了盖。
一瞬后拉下来,抬起手臂把她脸上的雨水擦拭干净。
但擦不干净。
他不擦了。
单手拎起包打横抱起南桑。
用下巴蹭着,把南桑漏出的发也塞进冲锋衣里。
转身大步走近玻璃房。
队长跟着走近。
在景深抱着南桑进去后,矮身轻触钟燕的鼻息。
确定断气,直接拽了出来。
看了眼里面的血腥。
什么都没说。
把钟燕身上的背包扯了下来,丢给里面抱着南桑蹲下的景深。
景深手从南桑额头往下。
娴熟的扯开外侧的小口袋。
皱眉抬头,“药。”
队长怔了下,没问钟燕怎么会没有。
拆开身上的口袋,把专用的抗生素药丸密封袋丢过去。
接下来没人说话。
景深把南桑放在地面。
扶着脖颈,拧开水瓶给南桑喂药。
队长动作极快的把玻璃房里的血迹擦拭干净。
走前把包里的水和专备粮丢过去。
景深接过丢到一边。
他已经悄无声息的把南桑的衣服脱了,现在她身下躺着的是防水包里干净的毛巾。
身上盖着的是干净也干着的外套。
滚烫通红的小脸上方额头位置,是叠的四方的黑色毛巾。
景深还穿着那身湿透的衣服。
坐在角落里,黑色宽松的腿角竖在皮靴里,分岔开,手肘放在膝盖上,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南桑。
像是眼睛里除了南桑,什么都没了。
不。
也有。
他在身上不断下落的水滴汇成水朝南桑行进的时候,会腾出手,眉眼敛着,很安静和很平静的擦掉,不让水渍碰触她半分。
队长其实想问景深一句话。
你真的不走吗?
不走的话,你会死的。
到嘴边后换了一句,哑哑的,“我记得,你和南桑以前是兄妹。”
所以。
她是你年少不愿选第一项长达几月回不了家,但是很安全任务的原因吗?
还有。
门门排优的你身上其实有个污点。
还是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见。
只要有点坏心,就能参你一笔,让你档案留黑的污点。
开学一个月,伪造病例,从住校强行变成走读。
这个污点的缘由,也是因为她吗?
杀你全家,让你变成孤儿的罪魁祸首,京市景家唯一还活着的。
姓南但是世人皆知,更像是姓景的,景家女。
南桑。
他真的想问,但是说不出口。
因为有些话是废话。
景深没答。
队长也没问废话。
关上了门。
像十六岁景深在地上画出四角线后说的一样。
——四角线中有一角保持绝对中立,但中立的同时却不死板,在职责范围内煽动微小的火苗,把自身得到的好处放大。很快,这火苗会燃烧到其余三角,不只是商人逐利,是人都会逐利,到那会,区队会变个样子。
——即便没有变到你们想要的程度,但却可以实现不受人掌控,有自己的运行规则。
景深当年那般说过后。
邓校那般做了。
被人利用的污糟烂臭没有规则可言的区队,一点点的衍变成了如今还是隐隐混乱。
但是大纲清晰,禁区线不可触碰的,也不会再受制于某人的区队。
一队长选择听年少景深的话。
在职责范围内煽动微小的火苗,虽然没有好处。
但还是这么做了。
把景深和南桑留在漆黑看不见五指的玻璃房。
让他们无论如何,再活两天。
至于两天后……
队长低低的叹了口气。
谁也不知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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