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想回家,是真的真的想回家。
回家的心急迫到之前对于回家可能给盐城带来的潜藏性灾难,选择视而不见。
宽慰自己,江州折磨死她,也不会放过盐城。
与其死在这里,不如回家,一家人在一起,也许有一线生机。
她是真的真的想回家。
但凡有那么一丁点能说服她的理由。
她都会选择回家,义无反顾,一步不停。
可陈雪说的那些话。
让南桑找不到回家的半点可能性。
二次会议的内容,在陈雪看来,是一场血腥的厮杀。
爷爷不像爷爷。
兄长不像兄长。
亲戚不像亲戚。
一手把江家捧起来的江州被江家人围攻沦落至此,太无辜也太悲凉。
外人看的确如此。
身处其中的人不是,他们看的是自己的利益得失。
南桑因为盐城参与其中,自然看的是她和盐城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还有她能真的跟那个男人回家的可能性有多大。
看来看去,算来算去。
没有。
因为江州为了江家体面、活命和重新掌权,利用了她。
杨浅和忠叔强硬的撤销盐城指控,陈雪这种脑子有点缺根筋的尚且疑惑不解,更何况是其他人。
所有人都会暗中调查盐城为什么突然没头没尾的提出撤销指控。
江州重新掌势。
差不多的人能不让他们查出她的存在。
可有一人却是从开始就知道她的存在的。
刘老。
否则江老和江堰在会议中不会多次让他表态。
他却含糊不清。
不站江州也不站江老。
像是持中。
但持中本身就很蹊跷。
陈雪说他是江州一把手带上来的。
南桑转瞬便知道了原因。
他在观察,谁掌势对他更有利。
钟老冲进来后,他终于表态了。
还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谁能想到杨浅竟然是个性情中人。
这话的意思别人只当调侃感叹。
南桑不这么认为。
江家内斗结束。
下一战,是江州和刘老。
刘老看出来了,谁手里握着南桑,便相当于谁手里握着盐城。
也相当于,她南桑死在谁手里,谁得罪了盐城。
她是跟江州来的京市,活着,盐城会被动的成为江州的助力。死了,哪怕是刘老下手,江州也难辞其咎。
想从权势相差无几中夺走一人不易。
但是想从权势相差无几中杀了一人,不难。
只要能些微知道她的行踪便好。
六点通报,不管是出于喜欢还是别的,江州会第一时间来接她,牢牢的藏起来。
登山尚且需要几个小时,时间看着还早,好似有机会跟着景深走。
可……走不了。
因为会议参与的人太多,知晓全部的太多。
京市如今除了江州和刘老知道她的存在,还有一个人知晓——邓校。
邓校许景深在山上,默许他们好好活着。
结合只遵指令。
明显是要保持原本。
什么都不参与。
参加了会议,眼睁睁的看着景深背后的钟家护江州,看杨浅蹦跶闹翻天,看刘老从中立变成站队江州。
知晓她存在的邓校再推测不出这些事,那就成一彻头彻尾的傻子了。
还有。
陈雪那没脑子的这三天上蹿下跳,并且喜形于色。
邓校真的没察觉吗?
他什么都知道。
他就是故意的。
在借陈雪的嘴告诉景深。
让他们现在立刻就走。
南桑不知道他从前和景深有没有交情。
只知道邓校想要带着两百多口人从混乱中抽身。
能做,会做的事只有一件。
给他们的逃跑放行。
十二点下山,最快八点到山下。
江州六点掌势,会第一时间要求和她对话。
陈九进平台。
二人失踪。
江州会在山下布天罗地网等着。
并且因为不知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散布京市找人。
他的动静太大,就算刘老是瞎子。
邓校也会想办法悄无声息的用别人的嘴告诉他。
等不到八点南桑和景深在众目睽睽下落地。
为了避免景深捅破他们违规的消息。
景深会被邓校提前布下的人灭口。
而她,江州在,刘老抢不走。
会杀了她。
就算不杀,邓校也会造势,不得不杀。
要知道山下会全是他的人。
江州失去盐城的助力,加上江家旁支之前几乎全部跟着江堰和江老在会议上索江州的命。
他们姓江,但更在乎的是自身的利益,这世上不利己之人,本就凤毛麟角。
江州短短时间里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安抚。
人心不稳,谋生逐利下,谁还会顾念所谓的家族同气连枝。
刚赢的江州会再次败了。
从利益熏心的爷爷和兄长手下逃过一命,侥幸得胜的隔天,措不及防的再次完败。
她回不了家。
会和景深一起沦为这场无数人利益交织斗争中的牺牲品。
盐城可能不会大乱。
但杨浅,一直在等一个名正言顺去死机会的杨浅。
会来京市为她报仇,不顾一切的手刃江州。
待她死后,忠叔会跟着走。
南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又为什么笃定事情一定会这么发展。
只是很肯定,她回不了家了。
无论如何都回不去。
哪怕是像个孩子一样捂着耳朵,闭上眼睛,撒泼打滚的闹着就是要回家。
可只要脑子还在,思想还在,没有被打晕过去,什么都做不了,也做不到,只能被动由着别人掌控自己的脚步和去向。
否则,便回不去。
南桑看向远处的夕阳,告诉一言不发的邓校,“我的状态很好,瘦了点,脸色可能也苍白了点。”
她笑笑:“但是头发很干净,衣服也很干净。”
她低头看了眼鞋子,“鞋特别白,袜子同样。”
“让你的人全部撤走送我下山,我会在路上拦住江州的人上平台,只要我不说,江州不会知道聿白篡改指令,你们便也不可能会受到任何牵连。”
邓校还是没说话。
南桑平静道:“至于景柏那,你不用怕他报复把这件事捅破,拉你们下水。如果实在怕,等我下山后,你想办法去联系钟家的人。我听陈雪说钟家和刘老的关系闹的很僵,会上公然冷嘲热讽。”
“偏袒景柏至此,很不符合他们家族清高的调性。可通缉令既然能下发,说明三证齐全,不可能伪造。告诉钟家,我有感觉,他们大概率会秘密把人送走。”
“暗中调查想办法给他翻案也好,如何也罢,在江州掌势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让他出来满世界行走,那么他捅破这事,扯你们下水的可能性,和零没有区别。”
邓校还是没说话。
南桑叹了口气,“邓校。”
她说实话,“我最开始隐晦,甚至是美化你所行吐口的话,其实是因为陈九在我身边。我顾念你的脸面,选择给你脸。”
“说到底,人利己是天性,护自己的人也是理所当然。”南桑不算冷淡,只是平淡,但字眼却不然,“可再是天性,再是理所当然。你为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和原来一样。便可以不管自己的利己和私心,会把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系统,搅得一团乱吗?”
南桑不明白,“就算是我和景柏该死。你就不亏心了吗?对莫名其妙败下阵,肯定会没命的江州不愧疚吗?对钟家不心虚吗?”
南桑看了眼天色,隐隐感觉时间好像不太够了,她劝,“我不跑,不回盐城,堂堂正正完好无损的被你们的人送下去,你不用亏心、不用愧疚、不用心虚。并且会得到你想要的不被牵连,还让钟家欠了你一个人情,你到底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南桑选择四点和景深撕破脸,就是为了提前来这和邓校达成共识,确保她的救命之恩可以还,她也不用死。
她是真的不明白,字字句句和邓校说清楚了,他为什么却一言不发。
邓校在太阳再次下落一瞬后启唇,“我无法同意,因为你所说,成或者是败,全在你手中。”
南桑微怔。
邓校继续,声音冰冷,“你巧舌如簧、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极擅伪装、且睚眦必报。”
“陈九!”邓校声音在听筒里放大,肃杀盈满,“扣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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