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洛九笙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却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
江烬眼底的情绪在这一刻猛然翻涌，却又像在刻意压制着什么，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你拿我当什么？说分手就分手，说结婚就结婚？我不是说了过时不候？你凭什么以为你来找我就会结？”
洛九笙垂下头，没底气的小声说，“是你自己回来晚了，我等了你两个多小时...”
江烬，“不会打电话吗？”
洛九笙，“没存，通话记录里找不到了...”
江烬眼底泛出细小的波澜，轻叹一声，只答，“好。”
洛九笙不明所以，“好什么？”
江烬直勾勾凝视着她，“你说结婚，我说好。”
闻言，洛九笙猛地抬起头，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从未想过，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结婚。
结婚，这个词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她曾无数次幻想过与江淮时步入婚姻的殿堂，但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仓促，充满不确定性的情况下。
这一刻，洛九笙终于明白了什么物理学中的相对静止，对别人来说只是那么一瞬的功夫，像流星划过天际，于她而言像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江烬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洛九笙，明天九点，带好你的证件，我去接你。”
洛九笙点头，“好。”
江烬声线略哑，问，“你家住哪？”
洛九笙回，“金鼎国际。”
江烬挑眉，压低嗓音，“好，我不喜欢别人爽约。”
洛九笙平静抬头，“不会的，答应了你，就会做到。”
江烬眉峰微凝，“你答应我的多了。”
洛九笙明显被一噎，镇定道，“这次不会食言。”
“回去吧。”江烬深深觑了她一眼，又说，“不想回去进来一起睡也行。”
待听清之后，洛九笙腾的脸色迅速蹿红，忙拒绝，“不用了，谢谢。”
一着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不是，人家邀请她一起睡，她要谢什么...
江烬勾唇笑笑，没再多说什么，站在门口输入密码，随着‘嘀’地一声，他人已经大步走了进去。
屋内没开灯，他也没打算开。
即便屋里一片昏暗，也能看见他眼里的灼热。
他走到落地窗前由内而外地望过去，楼下，那道纤细身影径出了单元楼，直到完完全全消失不见。
江烬呼吸沉沉，漆黑的眸子里墨色暗涌。
墙上的挂钟不偏不倚指向十一点，夜幕笼罩着整座城市。
还有十个小时。
不知怎的，他竟然开始有些紧张，手心被汗水打湿，口干舌燥，浑身燥热，心脏也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为了压制住心底的惴惴不安，江烬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仰头灌下去，然后开始工作。
他调整天文望远镜，找出之前的观测记录，将现在观测到的图像放大处理。
图像上冥王星Pluto与卫星卡戎Charon彼此相互环绕，相互锁定，始终以同一面朝向对方。
就像一对相爱的恋人，以不朽的目光始终深情对望。
在天文学中，这种现象叫做潮汐锁定。
而冥王星和卫星卡戎之间的潮汐锁定，是太阳系里唯一互相锁定的一对。
实际上，两颗星体之间是存在能量拉扯的。
无论相隔多远，分离多久，这种‘能量拉扯’永远不会消失。
如同月亮的引力会使地球上出现潮涨潮落。
江烬修长的指尖飞速地在电脑屏幕上敲击着论文，计算数据，写着写着，唇角的弧度竟止不住上扬。
他又开始不自觉紧张，一滴汗顺着额角滑至棱角分明地下颌....
出了星河湾，洛九笙在街边拦了辆出租车，人刚坐进车里手机便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洛九笙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生怕听到什么噩耗。
电话接起，她问，“是不是我妈出什么事了？”
护士说，“洛小姐，您别紧张，是我们收到了您母亲的手术费，可以安排手术了，跟您确认一下手术时间。”
闻言，洛九笙的心这才稍稍放下几分，忽然又心生疑虑，“手术费？我还没打款啊？”
护士诧异，“不是吧？财务已经收到了啊，总共预交了一百五十万，转账人姓江，不是您朋友吗？”
洛九笙呼吸紧了紧，搭在膝盖上的手收紧，“他什么时候打的款？”
护士说，“十点整。”
闻言，洛九笙紧咬下唇，眼眶跟着发热。
世界温濡湿润，思路也变得断断续续。
当天晚上的星河湾，某些人顶着黑眼圈奋发图强，‘工作’到翌日清晨，一夜未眠。
-
早八点。
等医生查完房后，洛九笙确定俞莲舟这边没什么异样，才放心地打车前往金鼎国际取身份证和户口本。
距离约好的时间仅剩半小时。
越是着急，事情就越容易出错，往往逃不开墨菲定律。
出租车司机是个新手，给家里亲戚替班来的，对京市的路况相当不熟，直接带她到了一段最拥堵的路段。
从医院到二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卡在半路动弹不得。
另一边。
江烬开车抵达金鼎国际楼下已经半小时，眼瞅着腕表的秒针指过十二。
九点整。
他夹着烟的手随意搭在车窗上方，一点猩红闪烁明灭，衬的那白皙修长的指骨愈发冷感消沉。
车载烟灰缸内早已经落满了烟头，不知抽的是第几根。
烟雾缭绕，抽完一支，紧接着又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来，烟身才露出半截，他已经用嘴叼出。
“咔嚓——”
点烟时，他双眸惯性微眯，手却不自觉抖了一下。
一哆嗦，火没点上。
江烬，“......”
想骂人，忍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良久。
江烬不经意间稍抬眼睑，意外地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从远方而来。
一瞬间，他看向她，微微一怔。
旋即，本是淡漠的眸子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如夜般幽深的眼底竟变得清澈透亮起来，仿佛眸中笼罩的阴霾在一时之间被尽数挥散开去。
仿若明珠生晕，光彩流离。
他的目光逐渐灼热，似有笑意在倏然蔓延而开。
洛九笙骑着一辆共享单车，跟脚踩风火轮一样，骑得飞快，火急火燎，脚下蹬的快要冒烟了。
京市的交通真的很让人抓狂。
江烬本是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抬手摁了摁喇叭，车子启动，缓缓开到她面前。
“玩呢？”
洛九笙刚刚没注意到他，这下看到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将单车停放好，说，“不好意思，路上堵车，千赶万赶，还是迟到了，实在抱歉。”
江烬淡淡瞥了她一眼，“上车。”
洛九笙，“你等我一下，我上楼取个证件，我很快。”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懒驴上磨屎尿多。”江烬没好气说，“我跟你一起。”
洛九笙，“......”
等江烬下了车，洛九笙才发觉他今天穿的格外正式。
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就连发缝都是好看的。
西装三件套，西装上的纽扣没扣起来，露出里面成套的马甲。
手插在兜里，西装衣摆被手肘挡在后面，马甲紧贴着它的腰线，把他宽肩窄腰的身材更加凸显出来。
两人相互无言，一路乘电梯上楼。
“叮——”
电梯应声而开。
隔壁邻居是个五十多岁的独居大姨，一进一出，正好与洛九笙两人迎面碰上。
大姨跟苏喂一样，都是北城人，性格直爽，见了面笑的合不拢嘴。
“哎呦，小洛，新交的男朋友啊，小伙子长这么帅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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