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九章 活成一滩烂泥
许霁月精神状态尚未恢复的时候，他曾主动同她说过，要一起看完跨年烟火再离开H市。
记忆缺失，又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许霁月十分爱他，虽然并不想把三十岁时一起看烟花的承诺给提前，却也还是被他的话打动，答应了要等年后再去国外留学。
何西凉听陆执提起跨年的事，忍不住又要叹气。
“我劝过你尽早带她离开这个伤心地的，留下来越久，她想起真相的可能性就越高，没想到你现在还在钻这个牛角尖。”
他这个提建议的人都已经不在乎了。
陆执动作极轻的摇了摇头：“但我现在想明白了，或许这一切跟小金毛的死没有关系，她迟早都会想起来的，或早或晚，都会发生。”
何西凉不解：“那你还去参加跨年活动干什么？”
他们俩已经很久没聊过这么多心里话了，话匣子既已打开，想再合上就难了，更何况倾诉也是心理疗法之一。
何西凉为了不让陆执再在婚礼上出幺蛾子，也算是拼了。
陆执心里的苦闷无处诉说已久，索性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个干净：“我总觉得月亮连证件都没带，一定走不了多远，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打扰她的生活，但到了跨年那天还是没忍住。”
他潜意识里不愿接受最糟糕的那个结果，为了合理化自己的幻想，只能期待许霁月是躲到了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开始了新生活。
H市的跨年烟火十分有名，早就成了周边城市年轻人过新年的活动首选，那天晚上，陆执孤零零的站在成双成对的情侣中看完了整场烟花，直到其他人依次散去，也没有挪动位置。
两年前，许霁月没有现身，两年后，他自愿重蹈了这一覆辙。
人要想活下去，是非有个念想不可的，否则就会活成一滩烂泥。
陆执的念想就是还活在世上某个角落里的许霁月。
何西凉一直是笃信许霁月还活着的那一个，并且没少以此来安慰陆执，这时听他一股脑的说了这么多话，觉得十分不吉利，哪里还敢多话。
先前开解陆执的勇气荡然无存，他选择先照顾对方此时的情绪：“你也不用太悲观，人之后的女生还有几十年呢，说不定还是会有转机的。”
末了是陆执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主动缓和了表情对何西凉说：“老何，我心里难受，就不待在这里影响大家的情绪了，我去楼下透透气。”
何西凉看他总算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忙说：“我陪你一起去。”
陆执轻而坚定的答：“不用。”
他唇线抿得极为锋利，看起来就像是在强行忍耐某种情绪一般。
何西凉看得更不放心了，甚至有些后悔把请柬交给他，照现在这副样子看来，他非但没有因为交际和希望走出来，反倒是在漩涡中陷得更深了。
陆执动作机械的站直了身体，开始拖着沉重的双腿往外走。
何西凉忧心忡忡：“你确定？”
这一次，陆执甚至没说话，就只是头也不回的摆了手。
有些坎只能靠自己过，其他人能陪他到关卡前，就是仁至义尽了，他也不想过多拖累身边的人。
陆执不想再影响旁人的幸福，主动避开被布置的喜气洋洋的电梯，绕路去走了消防通道。
相比于热闹非凡的楼上，酒店外面的喜气要略淡上不少，只要他不去看充气彩门，以及旁边立着的新人们的婚纱照，就不至于会觉得自己太可怜。
来来往往的人潮中偶尔会有停下来看他一眼的，但至多数秒之后，他们又会再移开目光。
这年头奇怪的人多了去，在酒店外遇到个失意的实在算不上多稀奇。
陆执也并不在意这些目光，他背对着与自己无关的热闹在微风中站了许久，直到腿脚跟灌了铅似的抬不动，才伸手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
许霁月离开后，他重拾了抽烟的毛病，倒不是说尼古丁的瘾有多大，而是不这么做的话，他就连半点活着的真实感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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