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你可以把我当家人
警局院子里种了两棵桂花树，香气顺着窗户丝丝缕缕的漫进屋里，空气中涌动着桂花的香气。
太阳的余晖陷入云层，姜听将身上的大衣扣子系到了最顶上的一颗，却依旧感受到了蚀骨的凉意。
深吸两口气稳住身形，想要自己的战栗不那么明显。
手边又递过来了一杯热水，骨节分明的手指屈起，指腹处被热水烫红了。
怔愣片刻，姜听声音微不可察的说了声“谢谢，”，伸出去的手隐隐发抖，手背惨白毫无生气可言，上面还有两道淤青，是她在劝架时被误伤的。
热水握在手里，那点热度顺着手心传遍全身，身体渐渐回暖。
警察过来看着商霆聿，“你是来交保释金的吗？”
商霆聿还没来得及收起眸底的心疼，嗓音轻颤了两下，正要说是，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姜医生，你没事吧？”
言时行色匆匆，额上渗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头发也尽显凌乱，裤脚边还被溅了两个泥点子。
他平时温润如玉，做什么事都是有条不紊的，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商霆聿垂下眼睑，压下眼底的情绪，右手食指轻轻蜷缩了一下，“不是，我来报损。”
“好的，跟我这边来一下吧。”
姜听看着言时慌乱着急的神情，轻咬了一下下唇，心情复杂，又说不出来。
“你等我一下，我去交保释金。”言时说完就起身过去了。
姜听反应过来，扬声道，“茉茉，走了。”
“你们先走，我等简敛。”
走出警局，那股桂花的香气更加浓郁。
警局旁边是一个学校，此时正值学生放学，吵吵闹闹的声音抚平了姜听心中最后一丝恐惧。
被热闹包围着，那些污秽的事情暂且被抛之脑后。
状态稳定下来后，她侧眸看着旁边的人，“言医生，谢谢你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那句“不用了”在舌尖转了一遍，又被言时压了下去，“五千，都是朋友，可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说什么谢谢。”
姜听深以为然，将钱转了过去，“还是得谢谢你，我在这里没有亲戚，唯一一个朋友还和我一起进了局子里，要没有你我恐怕今晚就得睡在警局了。”
略带自嘲又尽显无奈的语气，姜听压下心中的苦涩。
“你是本市人吗？”言时恍惚记得姜听在医院的信息表填的是本市。
“对啊。”姜听毫不在意的点头。
一个人从小生活在本地，但没有亲戚，言时大概能猜到一些情况，他吞咽两下，突然开口，“你可以把我当家人。”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姜听毫不犹豫的点头，“家人朋友都是一样的。”
来时坐着警车，姜听没有开车，回去还是得坐言时的车。
刚准备上车时，就见商霆聿从警局出来了，晦暗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下，而后径直上车走人。
回家后，姜听熬了碗热粥填肚子。
租的房子环境位置都不错，厨具是她自己买的，但因为上班时间不固定，有时下班回家已经是半夜了，所以很少自己做饭。
热粥入喉，沁入肺腑，身子暖了起来。
客厅的电视机里播放着最新的综艺，嘻嘻闹闹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微信消息的声音。
姜听打开一看，发现是商奶奶拉了个微信群，群里有四个人，商奶奶、商智皓、商霆聿和她。
群建好后，商奶奶就一直在群里发欧洲行的照片，其中姜听和商奶奶的合照最多，其次就是她和商霆聿的照片。
“这些照片多好看啊，我找人打印出来放相册里了。”
姜听随口回了句，“奶奶拍得好，我也保存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其中插着几句商智皓的插科打诨，抱怨自己的照片怎么这么少，说商奶奶偏心。
商奶奶大笑又发了他很多小时候的照片。
都说人到暮年时就会格外重视亲情，享受一家人在一起的生活。
想着商奶奶最近的举动，姜听心脏就如同被刀绞一样生疼。
感情上她知道商奶奶放心不下商霆聿，迫切的想要一个重孙子，她应该将怀孕的事情告诉商奶奶。
但回想起离婚后，她试探商霆聿的态度时对方说的话，她让才决定瞒住自己已经怀孕的事情。
洗干净碗后姜听坐在床上怔愣了片刻，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这么拖着。
枫园，寂夜无声。
偌大的宅子内灯火通明，院子里更是亮如白昼。
院内桂花飘香顺着窗户溢进二楼的书房，这几颗桂花树是婚后商奶奶让人移栽过来的，说是姜听喜欢这种大自然的味道。
桂花的香气和白日在警局闻到的香气重合，商霆聿又想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揉了揉眉心。
手机里不断传出微信消息声，几次三番的打断了他的思绪。
看到商奶奶发在群里的那些照片，商霆聿身子怔在原地。
骨节分明的右手搭在了实木桌面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直到屏幕暗下去了才停手。
离婚前怎么没发现姜听这么频繁的出现在他生活里？
幽森的眸子如无波的古井，轻闪了两下，商霆聿干脆利落的将群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准备回房休息，发现楼下还亮着灯，身型微顿，随后下楼去了，客厅内空无一人，反倒是方妃儿的房间没关严实，极低的啜泣声透过门缝传出来。
商霆聿剑眉微拧，伸手轻扣了两下门。
哭声戛然而止，而后是一阵慌忙的抽纸声。
“霆聿，你怎么来了？”开门后的方妃儿脸上虽然挂着浅浅的笑意，但眼尾发红，眼皮肿得厉害。
商霆聿皱眉，声音低沉，“怎么哭了？”
“没，没什么事。”方妃儿慌乱低头，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想要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好一些，“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话还没说完，就又带了两分哭腔，眼泪瞬间决堤。
要是能解决就不会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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