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的天气经常翻脸无情,明明一大早还是艳阳高照,午后就变成了阴天。
云窈刚用完膳不久,趁没有大太阳,正挺着肚子在园子里散步消食。
只见她的身前身后,左右两侧都围满了人,紫苏和谢婆子近前伺候她,扶着她两个胳膊,前头小心翼翼护着的是小福子和小海这两个力气大的,为的是怕万一有个意外,身为男人力气大能反应的过来,也能充当人肉垫子。
而在她身后,还跟着容心容安和一帮亲卫。
有太守府里的下人远远看到这处的大阵仗,见怪不怪的绕开,免得冲撞了贵人。
看大家都这样紧张,云窈总忍不住想笑:“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夸张,看着好傻。”
她说的是侧身走在她前面,张着两条手臂,一副时刻准备要接住她的小海和小福子。
“只要能保护娘娘,奴才还可以更傻一点!”
两人不为所动,专注的盯着她脚下的路,小福子嘴甜的哄她开心。
知道他们是说不听的,且谨慎一些也没有坏处,云窈无奈的摇头失笑。
距离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现在每天都要被谢婆子拎出门,逼着她溜达,哪怕她再懒再不想动都不行。
走了小半刻,她实在腿上酸软,连连摆手,气喘吁吁:“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走不动了,我要歇会。”
一众人进了园子里的凉亭,云窈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双腿立时得以放松下来,再吹着凉亭四面透进来的轻风,这感觉惬意极了。
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起身了。
谢婆子叹气:“娘娘才走了两圈,这点活动量是远远不够的,您现在若不辛苦一些,到时生产可就要受罪了。”
云窈靠在容安身上,她身子沉重,每走一步都是气喘吁吁的,多走几步简直就是耗尽了力气,闭上眼懒洋洋的:“哎呀,就今天偷懒一天,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话说到最后,已经是拖长了调,神智迷瞪起来。
轻风吹的她开始昏昏欲睡。
半晌没听见谢婆子再说话,云窈还想着,咦,今天谢婆子怎么这么好说话了,居然没再唠叨她。
就感觉肩膀被扶了一下,然后后背贴着的身躯变得十分坚硬结实。
云窈皱皱眉,没舍得睁眼,嘟囔道:“容安,你最近吃什么了,怎么长了一身硬肉,这样梆硬的跟男人似的,你小心嫁不出去哦。”
“噗呲。”
周遭喷笑声此起彼伏,云窈疑惑的睁开眼,看到大家捂着嘴死死的埋着头,一个两个,肩膀颤个不停。
“你们笑什么?”
她扭头,就见容安站在她左侧,白净的小脸通红通红的,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既然容安在她身侧,那她背后靠着的人是谁?
她想起身,却被一双手按在肩膀上,头顶俯下来一张挂着促狭笑意的脸。
容安他们无声的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小两口独处。
云窈瞪了他一眼:“偷偷摸摸的躲在我身后做什么。”
哪能想到她身后靠着的人不知何时从容安换成了他。
慕霆渊手指刮了刮她的嫩脸,先前有姜婆子替她调养身子,是以她即便怀着双胎,身体的养分却并没有被抢走多少,除了最开始的那三个月,往后她的气色越来越好,连脸都圆润了不少。
之后姜婆子没了,他本想再找个调养孕妇的婆子,但听苏院使说,怀孕后期,补的太过反而对母体有害无益,只好作罢。
最近一个月,因谢婆子总拉她出门散步,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有了轻减的趋势。
慕霆渊笑:“我可没有故意躲着,是你自己没发现。”
云窈哼他一声:“我怎么知道是你,你不是在忙晋州内奸的事吗,怎么有空过来拿我寻开心?”
十天前他就从床上下来了,一头扎进旁边的书房里,不管她怎么劝都没用,是以这几日她都不怎么想搭理他。
小丫鬟还在生他的气,自从怀孕,她的脾气就越发大了,对此,慕霆渊并不觉得烦,反而觉得他的阿窈气呼呼不理人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慕霆渊在她脸上偷了个香吻,成功获得一个白眼。
“内奸的事有结果了。”
顾不上再跟他生气,云窈抬头看他:“如何?”
慕霆渊不得不对她说一声服气。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可的的确确又被她说准了,黄旸确实是东渠的奸细。
这么说或许也不对。
二十四年前的某一天,前任晋州校尉夫妇带儿子出门去外祖家做客,不想回来的路上遭遇山匪,山匪劫走了刚满周岁的黄旸。
前校尉夫妇急怒不已,发誓定要杀光这些作恶的匪盗,之后便想方设法的与那帮山匪周旋,最后成功将其捣毁,把儿子救了回来。
霍岩青耗费精力,将黄旸的前半生全部查了个底朝天,这段经历只是他人生中一个惊险的插曲,对他们这些看客来说,原本不算什么。
但慕霆渊却抓住了疑点,一般的匪贼不会那么愚蠢,主动招惹一城的驻军校尉,目的只是劫走他儿子,若为财,校尉可比不上富商有钱,若为权,那就更说不通了。
他直觉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便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深挖下去。
也是巧了,俞太守家中一个老奴的远方亲戚曾在校尉府上做过工,霍岩青找到那人调查当年细节。
听那人说,黄旸找回来后,校尉觉得儿子变得有些陌生,曾在孩子睡着偷偷掀开衣服看了一眼。
黄旸自出生起,大腿内侧就有个胎记,他是在检查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见胎记无异,他便以为是孩子太小,被劫走四个月又长大了,乍然再见他有些不习惯而已。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那人曾是前任校尉夫人身边的丫鬟,没过几年校尉夫人生病去世,她们这些伺候的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校尉府。
事后,霍岩青曾试着去找其他校尉府的旧奴,但听说他们有的死了,有的下落不明。
慕霆渊由此推测,现在的黄旸根本不是前任校尉的儿子,而是东渠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设计安插进南夏的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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