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当家轻哼道:“早就听说凤鸣寨吐了八路的伙,果然不假!”
念巧笑道:“宁大当家就是宁大当家,不知能否让道?”
“不行!”
“为什么?”
宁大当家冷言道:“我虎头坡走的是绿林,短的是富户,与军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打你们的,就是捅破了天,掀翻了地,又与我何干?若接了你们路,惹的是鬼子,你们打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麻烦留给了我宁某。与人结仇,于己无益,这折本的买卖我做它干什么?各位,恕宁某不能远送。”
宁大当家端起茶杯,碗盖轻碰了几下碗沿,发出“嘣~嘣~”的声音。门口自有土匪近前,对着念巧往大门处请道:“各位,请了!”
这是要送客,宁大当家不给凤鸣寨面子,念巧事办砸了,不甘心地看向徐梦归。徐梦归哈哈大笑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们酣睡?救不得,还走不得?也罢,也罢!”
徐梦归起身就走。宁大当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早已从念巧闪烁的眼神里看出,她只不过是个摆在明面上的棋子而已,真正能说上话的,就是这个坐在第二章座椅上,不懂装懂,看似有些傻,却又不傻的小伙子。大笑道:“真人这才露面,那宁某人倒要请教请教,我虎头坡哪里需要人救?”
徐梦归要的这是这个效果,可他没想到这看似病入膏肓的老头眼光那么毒辣,自己一句话未说,仍是让看了出来。大小两只狐狸对视许久,互不相让,齐声大笑。笑的屋里其余几人皆是莫名其妙,只有念巧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宁大当家将手一伸道:“老夫如若猜的不错,您应该是个真正的八路。请坐!”
念巧自觉地退到了次座,将首让给徐梦归。徐梦归也不避让,等同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韵儿是眼神随念巧而动,自然落在了第二张椅子上,看得念巧像是浑身爬满了虫子一般不自在。
等徐梦归落座,大当家问道:“不知怎么称呼?”
徐梦归朗声应道:“中央军第十八集团军一二九师特勤中队连长,徐梦归。“”嗯!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连长,不简单呐。”宁大当家说道:“老夫对你们八路印象不错,不伤百姓,破枪大刀就敢和鬼子拼,老夫佩服。不过,这也不能说动老夫让出路来给你们打鬼子。老夫招到这些人马、买这么多枪,经营多年也不容易。我得为我这些兄弟以后着想,还请徐连长将刚才话说明白一些,别让老夫被人卖了,还在替你们八路数钱。”
这宁大当家也挺懂得幽默的,徐梦归呵呵笑了起来,学着念巧拱手道:“那不知宁大当家对您这虎头坡下鬼子据点有何看法?”
宁大当家自然回道:“他不犯我,我不犯他。他若犯我,打他就是。”
徐梦归又问道:“那大当家的知道这鬼子为什么不犯虎头坡?”
“当然是我虎头坡兵强马壮,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加上我当我的土匪,与他无害,又无瓜葛,他犯我作甚?”
徐梦归悠然回道:“宁大当家说的对,但也不对。他不惹你,兵强马壮、地势之利的原因自然是有,但却不是主要原因。”
“那主要是什么?”宁大当家疑道:“还请徐连长说明白一些,不要再调老夫胃口。”
徐梦归回道:“主要原因是夏口据点的鬼子兵力不足,又无重武器。据我所知,夏口据点鬼子常驻兵力有二百余人,伪军也不过一个营。武器多以步枪、机枪、掷弹筒、迫击炮为主。掷弹筒最远只能打到一二百米,迫击炮打得远,却不能用来排雷。如果我猜的没错,宁大当家您这虎头坡上只有一条路,您能买到枪,地雷这玩意您也没少埋吧。否则我们上山,也不会有人专门领路,就这么一条道,让我们自己走上来岂不是更省事?”
宁大当家大热天还是感到了一些阴冷之气,这个年轻的八路不简单,没交过手,第一次来虎头坡就是看出这么多。可徐梦归说的句句是实,容不得狡辩,宁大当家值得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徐梦归一直门外,继续说道:“夏口据点就在虎头坡东侧断崖之下,从山上往下看,最近处只有三百多米,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有个臂力惊人的壮汉,借以居高临下之势,把个手榴弹直接扔进据点之内,根本不是问题。如果您哪天心血来潮,这据点您还不是说灭就灭?
您对他们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对,鬼子现在不打您,是因为他们没这个能力,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等到哪天夏口据点来个千儿八百人,带上几十门重炮,先用炮火把您这山头像犁耙犁地一样轰上三遍,您这里还能剩下什么?您也知道,鬼子不像我们八路,那炮弹都是用汽车一车一车地运,就跟不要钱似的,别说您这山头,直接把这虎头坡炸成平地当农田都不成问题。”
连黑带诈的,徐梦归直接把宁大当家送进了冰窟。
宁大当家一身了冷汗,冷不然说道:“就我这百十口人,还值当用大炮轰?徐连长,您别吓老夫,鬼、、、鬼子应该不会这么做吧?我又没真的打他。”
徐梦归摇头道:“鬼子会不会这么做,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可以给您透露一点消息。不出半个月,夏口据点的鬼子将会增兵,人数估计将达到两千多人,我们就是为了破坏鬼子这次行动才来的。”
宁大当家终于坐不住了,一扑棱站了起来,仿佛他坐的不是堂椅,二是放慢整整一锅滚油的油锅,再没有一丝病态。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不清楚!”
徐梦归故作闷状回道:“不过可以肯定不是好事,两千多人马,重型武器不可能没有,这对我们根据彻底绝对是个威胁!”
“你们根据地?”宁大当家急道:“我离他们这么近。按你说的那样,我这虎头坡对他们威胁那么大,第一个灭的肯定是我!”宁大当家脑子突然一转,转而轻笑道:“徐连长,您这是在诈我?”
“我诈您干什么?”
有时候谎话说多了,自然有人会信以为实,徐梦归这谎话里掺着实话,更让人真假难辨。徐梦归继续说道:“您以为我们八路军闲得吃饱了没事干,派四个团只为了打一个几百人的据点?您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要不我给您看看我们师长给我的命令?”
“四个团?那得多少人?”宁大当家还是疑道:“你们师长能给你一个连长直接下命令?”
这时念巧替徐梦归回道:“我们是师直属特勤中队,就是那种专门做其他部队干不了的事,师长直接下令,不是什么稀罕事。”
宁大当家感到事态严重,但他还想试探一下眼前的几个人。说道:“既然你们能做其他人做不来的事儿,必然有别人没有的本事。您们敢不敢让老夫试你们一试?你们赢了,老夫就信你们,如果你们连我手下这群虾兵蟹将都赢不了,别怪老夫、、、、”
要试我们?徐梦归看看自己带来的三个人,自然道:“赢不了,您就当我在放屁!”
“那我还得治你们诓骗之罪!”宁大当家道:“如果你们赢了,打完鬼子,我这虎头坡、、、、”宁大当家有些害怕八路对他们来个假途灭虢。
“您继续当您的山大王,我们继续打我们的鬼子。”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哈哈哈~~”宁大当家放心道:“徐连长也是爽快之人啊,老夫喜欢,你这个便宜,我教定了。请~~~”
几人出了屋子,只见屋外早已有土匪布置好了比武场。韵儿紧随着宁大当家身后,目光始终未离开过念巧。
徐梦归问道:“宁大当家,您是主家,规矩由您来定!”
“徐连长就不怕老夫偏心?”
徐梦归笑道:“不会。宁大当家也是爽快人,我相信您不会做那种事。”
“好!”宁大当家道:“既然徐连长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偏不坦,说吧,您派几个人出手?”
“三个!”徐梦归指了指于队长说道:“这位是我们地方上的同志,不是我们中队的。”
宁大当家嗯了一声,与于队长点头示意。疑道:“徐连长不打算亲自出手?”
徐梦归恬不知耻地笑道:“这个三都是我带出来的兵,他们如果营部了,我上也没什么意思。要要比,就比手底下的兵,为将者再猛,那也只不过是匹夫之勇,上不得台面。”
徐梦归以这话压住宁大当家,免得自己出去丢人。说完徐梦归看向念巧、尚文、石川三人,换来的却是六道鄙视的目光。
宁大当家自然不知道徐梦归的心思,被着一番言论激的慷慨激昂,喝道:“好一个为将者再猛,不过匹夫之勇,那老夫也只能派出三名好手了。各出三人,三局两胜,如何?”
“哪三局?”
“武功、枪法、角力。”
“好!都是打仗用的上的,宁大当家果然没有偏心”
宁大当家问道:“第一场是武功,徐连长派谁上?”
徐梦归向三人问道:“谁上?”
“我!”
“我!”
尚文和念巧同时应道。两人对视一眼,念巧开口说道:“你就没赢过我几次,还好意思和我抢?”
尚文早已被念巧治成了妻管严,在外是英雄,回家是狗熊。嬉笑道:“我赢了不就代表你赢了,你不是更有面子?”
“不行,滚一边去!”念巧抬脚就踹,尚文闪身一躲,让了过去。念巧乘机跳入比武场内,对着围观的土匪左右拱手,尚文有些懊恼,却不敢发话,蹲在了地上。看着念巧的伸手,韵儿却是一脸欣喜。
宁大当家见两人嬉笑时的身手,心中紧道,果然都是高手。不敢托大,喝道:“大牛,你上!”
“好咧!”
随着一声暴喝,一个五大三粗,上半身只穿个坎肩的壮汉走出围观的土匪群,双手互握,关节“咔咔”作响。一看见念巧较弱白嫩的样子,大牛不仅泛起了难为。
“当家的,这、、、、伤了这个小白脸咋办?”
土匪群一阵爆笑,土匪自然没有多少礼节,只有规矩,上下从属,一武力为尊,谁厉害谁就是大爷。有人嬉闹叫道:“小白脸,回去吧。别伤了那话,回去取了媳妇儿也用不上了!”
“哈哈哈~~”
这话念巧早已听的习惯了,不以为然道:“这位兄弟,放心。伤不着的,(她根本就没有,怎么伤?)倒是兄弟如果身有暗疾,当哥哥的自然会帮忙。”
这话对了土匪们的胃口,又是哄笑一场,无形中也拉近了不少关系。说话的那土匪正要反驳,韵儿却脸色通红地娇声喝道:“都闭嘴,还比不比的!”
“是,小姐!”
小姐?徐梦归一直以为这小丫头时宁大当家老牛吃嫩草收的压寨夫人,没想这个一脸皱皮的老头,能生出这么水灵的闺女出来。
宁大当家从徐梦归一脸古怪表情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释道:“韵儿是老夫三十多岁才得的宝贝闺女,她娘死在了战乱之中。这烟头从小就与我相依为命。倒叫徐连长看笑话了。”
一个大老爷们又当爹,又当妈,也算难为宁大当家的了。知道自己的想法被看了出来,徐梦归不好意思地嘿嘿了几声怪笑。
土匪群中传来一阵叫好声,韵儿也激动地拍手直蹦。两人同时向比武场内看去。原来就在他们说话间,大牛与念巧早已分出胜负。大牛一身泥沙,正被浑身毫无一丝灰尘的念巧倒提着双手,用膝盖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好身手!”宁大当家赞道,招才之心又起,向徐梦归说道:“徐连长,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徐梦归笑道:“宁大当家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
“好,果然快人快语。”宁大当家先是一通马屁,“我看韵儿对这个司徒家的小子有点意思,不知徐连长能否割爱,成全这桩美事。你看老夫这身子骨,也成不了多少时候了,偌大的摊子在这摆着,绝亏不了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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