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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前一天
大红灯笼高高挂,宰相府到处都是一片红色的喜庆,阳春三月,各色的花已经在争相斗艳了,阵阵的香味飘出很远很远。
柳烟清溪,绿树白水。
主屋庭院里弥漫着一股清冷寂寥的气息,一如既往。
农覃显敛手而立,面如寒冰,眉宇见却有极淡的忧色,自从为农景茵取消婚姻被皇上斥退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自己的女儿眼睛失明已经是一件不幸的事了,再者嫁入皇家,不知是福是祸啊?此刻,他只盼着女儿能得到幸福!
“爹。”一声低柔幽凉的叹息缓缓滑过。
他此时见了在院子里站着的女子,竟然微微一怔,一袭白衣衬着身后的一树桃花,显得分外脱俗而醒目。娇美的容颜上镶嵌着一双含笑的眸子,嘴角噙着的一弯笑让人不由顿生怜惜。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颜儿,随即浅浅一笑,柔声道:“茵儿。”
农景茵当然知道农覃显近日烦忧的事情,只是皇命难为,婚期即日就到,再怎么烦忧也于事无补了。
农覃显深深看她一眼,清瘦的脸庞略显愧疚,缓缓说道:“是爹没用,让茵儿受委屈了。”就如她的眼睛,他始终要承担一半的责任啊,要不是他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她也不可能受这么多年的委屈!
“爹?”农景茵一惊,抿了抿唇,缓缓说道:“爹怎么又说这些呢?茵儿不觉得委屈。”这段时间他老爹已经对她很好了,府里的人都拿她当佛一样供着,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农覃显嘴角微扬,眉心却是轻轻一蹙,温柔地说道:“茵儿明日就要出嫁了,爹真是不舍得啊!只是以后嫁入王府,万事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大意啊!”
身在皇家必定有很多无奈,比不得平常家里自在。农景茵听清楚他话语里的意思后,侧着头,神情严肃,一脸探究,“爹,要是哪天女儿做了些出格的事情,爹不会不会原谅女儿?”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女儿!”农覃显脸色非常柔和,说出来的几个字却是掷地有声。这辈子亏欠这个女儿的实在太多了,就算哪天她把整个宰相给整垮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爹,真好!”她弯着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在阳光下温暖地笑了笑。有了他老爹这句话,心里就有底了。
于是,那张这几日一直微微锁眉的严肃脸庞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真实的笑意,农覃显笑道:“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我们父女两进屋好好聊聊,爹还有一样东西给你呢!”
“好!”农景茵笑嘻嘻的轻轻点头。
农覃显扶着农景茵,顺着她的步子,缓缓的进入了主屋的书房。然后带她到书桌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爹是拿什么东西给我呢?”农景茵轻笑着问道。
农覃显从柜子里拿出个精致的小檀木箱子,放在桌上说道,“这里面都是你娘遗留下来的东西,你娘曾经说过,女儿出嫁时,便作为嫁妆。所以爹现在转交于你手中。”说罢,他把小箱子打开,推到农景茵面前。
农景茵心里疑惑不止,伸手摸进箱子里,将里面的几样东西拿出来。
“爹!这些是……”农景茵轻声问道,她将东西拿在手中,但眼睛看不见,光靠手摸始终是猜不出什么东西来。
农覃显看了看农景茵的左手,低声说道:“你左手拿的是你外公家的家产,你外公吕慕是前任宰相,后来因病逝世,家产便转到你娘的名下了。”
她外公的事情农景茵也听说过,吕颜也是家中独女,吕慕去世将遗产留给自己的女儿也很正常。只是感到很意外,农覃显竟会保留到传到她手中。
宰相大人的家产必定很丰厚,那她现在岂不是变成了富婆,以后就不用担心没钱花了。想想,农景茵顿时笑意融融,继而轻轻问道:“那我右手拿的是什么呀?”
“那是国都城北郊外乐颜苑的房契和地契。”农覃显再次开口的时候,声线已经没什么笑意了,有些凉,有点轻。“乐颜苑是当初我特意为你娘买的,那个时候我们还说好,等我们年纪大了就搬去那边养老,只可惜……”现在想想这些事还恍如隔日,只可惜再也实现不了了!
听着着农覃显黯然神伤的语气,农景茵知道他又想起了他和吕颜的过去,心中也忍不住轻叹一口气,轻声说道:“爹!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您也别再多想了!”
“难道在茵儿心中,当真的从来没有怪过爹吗?”农覃显忽然正色缓缓地问道,眉峰微微蹙着,似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农景茵浅浅一笑,轻轻说道:“爹,你觉得呢?难道让我恨你,娘就能死而复生吗?所有的错误就能弥补过来吗?不能,对吧!况且……”况且她不是真正的农景茵,她始终是个局外人,没有那个恨的资格。
农景茵顿了顿,又低声说道:“所以我不怪,真的不怪!”
“好!好!茵儿不怪爹就好!”农覃显有些激动地说着,眼睛疑似湿润了。之前始终以为女儿心中定是会怪他的,这刻他心里面的结终于打开了。
……
后来俩人又随便聊了些事情,当小路来带农景茵回侧屋,刚走到门口时,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回头对农覃显说道:“爹!明天我就要出嫁了,您还是把四妹放出来吧!”
农景慈目前还被关在柴房里面,以她故意杀人的罪刑送至官府必死无疑,不过她还算是幸运,至少有一个很爱她的母亲,这次因为四夫人拼死拼命的求饶,才一时心软放了她一条生路,只打断了一只左膀,这个惩罚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已经是很残忍了,用一只臂膀赔一双眼睛,也差不多了。
至于丫鬟小湖应该是被丢到了哪个男人风花雪月的场所了吧。
所以,就先将以往的仇恨暂搁吧,希望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农覃显愣了一下,“恩!”随即又朝农景茵笑着点了点头。
他看着农景茵消瘦的身影渐渐远去,他知道她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坚强,她将脆弱的那面深深隐藏在了底处,她始终心存善意,做不到那么狠心啊!
只是农景茵怎么也想不到,她这一次的好意,竟会给她这一生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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